烛火光照之下全是各种不同形状的伤疤,有爪子划破的,至今仍翻卷着,看着触目惊心,是,她自然知道作为一名角奴可以活下来有多么不容易,她恍然想起头一次见他的时候。
在血腥的斗兽场里,倒下去的不少尸体旁缩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少年,他的目光没有丝毫惧意,乌湛的瞳孔基至有几丝嗜血的光芒,她当时作为引白虎出笼的诱饵,在场中狂奔着,脚上和膝盖不知被摔出了多少道血口,脸上也满是泥土和血污,活像刚从死人堆里爬出来似的,而周围都是山呼海啸的叫好声。
她惊慌失措,犹如一只误闯狼群的幼兔,空气里那片肃杀的血腥隐约有更残虐的趋势,在她的整个世界中几乎是死寂,当她看见万千尸堆里有这么一个光华绽放的少年,她几乎想也未想直直朝男子奔了过去,跪在他身边求助。
此刻她的一缕乌发拂过他的面颊,他先是不耐烦地皱了眉,仿佛在这家样血腥喧闹的斗兽场也觉得有人扰了他的清净。
衣衫褴褛、浑身血污的少女看不清面容,乍一看灰头土脸,但一双眼睛却藏有遗星似地亮得惊人,那是恍若宝石的琥珀眼,被一双桃花眼眶住了,妩媚撩人,破碎的衣衫贴着肌肤,刚长开的身段若隐若现,像是才化形的惊慌小兽,急需于依赖与保护。
这段身影就同周围贵族们身上恶腻的香水味划分开来,成为血腥中唯一抹亮色,也是他这十年左右唯一品尝到的甜香。
但他并不想帮她,在他身边死去的这样鲜活的生命已经数不清了,他尚且自身难保,何况又是救她这样一个弱者?
她终于被虎追上了。
那只白虎似乎是吃太饱还是别的什么原因,竟没有一口咬断她的脖子。
它像擒住了一只奋力挣扎却无力回天的羔羊,尽情逗弄,将她翻来滚去,尖锐的牙齿很快将她弄得鲜血淋漓,她被压在虎掌之下,饶是如此,双眼没有闭上等待即将到来的痛苦,既使在少年乌市玹看来,这并不能算是一种痛苦,而是一种解脱,在绣衣楼里的贱奴本就可能有今天没有明天,白虎给予的死亡已经是痛快的了,有的妖兽热衷于折磨几天才杀死。
她低声挣扎,在她的恳求下,有人终于从观众席上抛下支锋利的匕首,而她的那双眼终于再次明亮起来,仿佛寒夜里误入天湖的星曜,于临难的凄朗中闪着不屈的幽光,似乎无论是谁都不会忍心看它们再次黯淡下去。
纸糊的灯罩在风雪里摇晃着,连带着落在人脸上的烛光也跟着摇曳,在众人没有反应过来的瞬间,一抹殷红犹如盛开的牡丹,烈艳地在白虎的爪子上绽放,少女巨大的求生意志使她爆发了力量,竟扎得白虎鲜血淋漓。
少女瓷白的脸上浮起压痕,附在如羊脂油般细腻的皮肤上,竟有一种残红碎玉般触目惊心的惊艳。
白虎暴怒,少女看着面色平静,可只有他看清了她握着匕首而微微发抖的手,少女的眼中闪过绝决,她用力将匕首掷向白虎的眼睛,白虎痛苦地发出长吼,震得周围地动山摇。
她再没有办法,看见那个见死不救的冷漠少年,她知道他,轮番上阵的角奴里,只有他活了下来,是个如传说般的阴戾少年。
她没有犹豫,再次冲了过去,乌市玹循声抬头望去,那道小兽身影就朝他直直趴了过来,袍袖当风,乌市玹依稀在血腥中嗅到一缕似曾相识的气息,仿佛在辗转的迷梦间,在破碎的记忆里萦绕过千百次,于是极短暂的一晃神,任由对方扑了个满怀。
少女看向他的目光带着点灵热,与怨毒,乌市玹微微一笑,他手里还有把被折断的剑,但剑口仍然锋利,鱼琅琊抬头望过去。
少年约莫只有十岁左右,却已是堪堪长开的细腰长腿,骨肉亭匀,白皙光滑的皮肤肌肉薄而匀称地覆盖了一层,有种介于少年与成年人的清润,唯独那双眼,明明是极美艳的,却仿佛蒙上层灰雾,千年死寂般古井无波。“不怕我弃你?”
乌市玹低哑的声线将她从恍神中唤起。
鱼琅琊抱住他的腰身:“滴水之恩定当涌泉相报!”
乌市玹不屑地嗤笑一声:“你的命我给你的,以后珍惜。”
说罢甩开她,只用那把断剑和白虎斗得有来有回,一道暗光残影,带着凛冽的杀气,如同奔雷掣电,真身来至而声势夺人,眨眼间就从白虎身上穿体而过,剑尾犹有余威,这份武力实在是惊人。
鱼琅琊手中摸着他乌缎似的长发,渐渐从过往中回神,如果不是知道这只是本小说,而她也只是沉睡了意识蛰伏在这里的系统任务者,她或许也不会站在太子那方,但为了自己,她又不得不站到太子那边去。
乌市玹斜眼看她,浅黄的光脸照得她清艳透骨,因为灼热,雪白的皮肉透着淡淡的绯红,他倾身看她,鱼琅琊眼前顿时落下一片阴影,他刚刚出浴,穿了大襟交领的黑色缎地寝衣,肋下系带半解,满头刚打理好的乌发只用一根银簪固定,鱼琅琊惊惶地后退两步。
乌市玹坐在榻边看书,没有吩咐她起来的意思,就一直这么任由她跪着,青石砖冰凉,跪得她膝骨疼痛,额上也不禁出了层薄汗,而反观乌市玹,他不仅不燃火盆,还开窗而对坐,乌市玹身体有体热之症,这可能与他身上不断生长的妖骨有关,冬日里不能身处热室,最严重时,更喜在雪地里只着单衣行走,有时干脆在雪地里观夜一整夜,内热到毫无困意,心火灼烧之感,浑身燥热有如刮骨疼痛,所以此刻王府内也只见冷雪不见火炭,屋内更是只有一张床榻,香炉都未搬进来。
鱼琅琊被寒风一刮,便有些跪不住,在这股寒气中,只听见他道:“今日府中一切事务由你打理,明天宫内里会拨来一批宫奴,你挑几个留在王府。”
鱼琅琊低声称是,紧接着见他再无动静,似乎是入睡了,鱼琅琊被这寒意冻得受不了,又不敢私自起身离开,便想将离自己最近的那扇小榻窗关上,对他来说没有多大影响,自己却可以暖和一点。
谁知才刚起身便听见他道:“出去。”
鱼琅琊依言退下,寻了处偏院厢房,虽没有什么东西,却也不少基本的需求,有床有桌有油烛。
鱼琅琊坐下来,将油烛点亮,看今天太子传来的书信,约她明日绣衣楼一聚,鱼琅琊草草看完,将书信一角放在油烛上烧完,火苗舔舐在纸页,烛火闪跃,映着张好面容,肤色如雪,英美至极。
而窗边停栖的乌鸦窥了全景,悄悄飞去,连麻谷也不吃了。
鱼琅琊闪身来到绣衣楼,由人引着绕过回廊看见少年玉树的太子乌相玄,只见他正饶有兴致地看笼中一对朱雀打架,身边还有位美貌的花奴服侍,极宽大的罗汉榻,三面都垂着薄如烟雾的湖丝帘子,花奴将酒斟于琉璃杯喂他饮下,将他伺候得服服帖帖。
鱼琅琊看他骄奢淫逸,却无可奈何,好在他对她还算尊重,立刻让服侍的花奴退下,只身向她走来,将她从地上扶起,他极不安分地用扇柄挑起她的下颌,端详被胭脂渲染过的眉梢眼角:“近来入了高唐王府,可是气色好了许多。”
鱼琅琊道:“贱奴而已,伺候人的活,本不稀罕,但为了太子,留于王府有利于情报套取。”
乌相玄淡笑:“禁军现在归于乌市玹麾下,孤有意让你混入禁军,你可愿意?”
鱼琅琊道:“奴婢自然都听太子的,可是奴婢与高唐王业已熟识,如何混得进去。”
“无妨,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一张脸皮的事处理起来还不简单?”乌相玄靠近过来,彼此的脖颈与脸颊难免互相触碰,呼可以算是耳翼厮磨,他嗅着被风吹送而来的她身上的气息,忍不住心血翻涌。
只见乌相玄拍手命人抬上来一架铁笼,里面有只人脸豹身的藏青兽,这种兽来自于上古传说,呼已经灭绝,也不知太子哪里寻到的这么一只。
在看到它的瞬间,鱼琅琊就知道他的用意了,藏青兽的面皮揭下可覆于人脸,化形为画皮,而且都是万里挑一地美貌,因此才会被人猎杀以至于灭绝,太子这是要她换脸进入禁军,监视乌市玹,套取情报,将来扳倒他或者穆玉王。
“敢问殿下给奴婢安排的什么身份?”鱼琅琊沉思半晌,还是答应了。
乌相玄漫不经心答:“刚死去的七品河道官沈凤琢之子沈鱼。这张面皮只需揭下来再覆于他的面上便可化作一张与沈鱼一般无二的脸皮,现在他回家奔丧,你趁衣下手,有关于沈鱼之事孤会派人转述于你,届时不要留下把柄,那人转述完成便就地斩杀。”
鱼琅琊听后不易察觉地皱了下眉,这太于是让她亲自动手,好捏着她的把柄,将她彻底地困死在他的战线上,但她又有什么选择的余地,这些年来她手上沾染的鲜血还少吗?她只知道弱肉强食,不够狠,不能活。
鱼琅琊捏过小刀,让人按住那只藏青兽,正要下手时,他却笑着将匕首递到她面前:“你自己来吧。”
鱼琅琊接过来,对上他噙着笑意的目光,沿着边缘将整张脸皮撕了下来,在脸皮撕下来那刻,立刻用刀了结了藏青兽的性命,藏青皮只能活取,若是死了,脸皮会立刻老化,而取下来不贴别人脸塑形,会自动化出一张新的人脸,她决定今夜就行动。
沈府一片素白,七品之官沈凤琢之死还是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毕竟他两袖清风的美名在本地广为传颂,沈氏本支又是有名的望族。
鱼琅琊趁夜翻墙入府,绕在巡夜的护卫,轻而易举地来到停放灵棺的祠堂,轻晃的白纱下果见一少年跪在灵棺前虔诚地念经为亡魂超度,只见这少年清骨卓绝,客色秀丽,只是看起来颇为憔悴,脸色几乎可以说是蜡黄,显是多日没有休息好的缘故。
原本周遭静得如死寂,只有烛火晃动的声响,风里渗着雪气,鱼琅琊躲在一抹白绫后,她眼中仅剩的余光只能看见招摇在夜幕下的两盏纸糊的白灯笼和底下面露悲伤的少年,现在的境地她是不杀也不行了,她知道黑暗中一定有别的眼睛在盯着她。
鱼琅琊拳头在背后反复攥紧松开,松开攥紧,极力维持着面上的不动声色,她这次出来身上只带了把匕首,她须得靠近些才能以最小的动静杀掉他,她行事向来都是谋定而后动,一旦出手,就是极犀利阴狠的杀招,蛇打七寸,绝不给对方反扑与喘息的机会。
烛火刮了一下,屋子暗了一瞬,鱼琅琊正准备出手,忽听躲在毡帐下避雪的冬鸟皆惊起,有人的脚步声躁在干燥的积雪上,正向这边靠近,有人哆哆嗦嗦地挽起门帘。
帘子被撩开,渗着雪的寒风就将门口两边的烛架吹灭了,屋里一时变得有些暗。掀开门帘进来的是位老媪,神情肃穆,身着一件灰白色的麻布短裙深衣,厚实的棉布深衣足足绕了腰身一围,长及脚背,身材略嫌肥胖,却是符合当下人审美的圆润。
只见她端着一碗小粥,臂弯上还盖件黑色貂皮大氅,她轻唤道:“阿苁,大夫人屋里的灯已经灭了,快来吃些东西。”
然后将貂皮大氅盖在他瘦弱的身上,犹如亲母低低嘿语。沈鱼是家中庶子,并不受重视,其头上有两位兄长,一位身在内阁,一位远在边疆,而他在三年前落榜,后来汉去应征,三年后因无大功绩,又看在沈家面子上让他入了禁军做企事,基本上就是个虚职,白领俸禄而已。
沈鱼果真吃得狼吞虎咽,边吃还兀自抱怨:“那个老妖婆天天为难我,从前父亲最疼我阿娘和我,现在他走了,我们娘俩怎么活,以后日子肯定不好过,他们可小心眼了,还不如赶紧分家,就是不知道父亲留了多少遗产,怕不是全给大房私吞了去!他们一个在内阁,一个又是边疆的将军,还记作这点产财做什么,不如给了我才是,父亲从前那么疼我,想必都是留给我的!”
看来这户人家宠妾灭妻?鱼琅琊暗暗推测,如果她借用他的身份,次兄倒是好对付,毕竟从小多年未见,可长兄沈玉髓身居高位,又是内阁次辅,想必百知悉沈鱼为人,她不如多观察观察他的言行举止,揣摩他的性格,将来也好伪饰。
只听那老媪叹口气:“二姨娘原先也是世家的小姐,若不是当初受她姐姐的牵连,花家也不会落败得如此之快,也不至于下嫁到这沈家,当初先帝还是照王的时候,正妻乃是当今皇后,而你姨母却心怀不轨意图夺皇后正妃之位,犯下大错,牵连不少人的性命。
好在太后宽厚,赦免了花家的罪过,只是自那事之后,花家声威下,卫家崛起,越来越多人为讨好太后与卫家抨击花家,几年前花家的族长为自保主动带领族人搬离京城,你母亲舍不得京城繁华,这才下嫁愿意娶她的沈老爷为妾,虽说沈老爷对姨娘多年来疼爱有加,无事不迁就,但毕竟只是妾的名份,如何能与大房去比呢,三公子还是认命吧。
当下老爷一去,姨娘与公子的处境可全由大夫人那边的态度决定,这时候可千万顺着大夫人的话去做,也别说分不分家,你的两位兄长俱是朝廷之栋梁,多少人上赶着巴结,你若与他们分家,不是摆明告诉别人,你与沈家关系不好?
到时候所有人都会为了讨好他们来踩你一脚,老爷一去,又有谁来护你?何况老爷一去,妻妾里的那点矛盾不也没有了,大夫人眼下虽记着从前的仇,等过多几年怕不是全忘了,你顶着沈氏子的身份,别人都会散你三分,上赶着巴结你,所以当下还是想想怎么缓和与大夫人与公子们的关系才是要紧的事。”
少年目光一闪而过的阴戾:“也是,那我便再忍而忍耐,反正那老东西看着也没有几年好活的样子,再忍耐多几年便是,两位兄长都他妈的假清高!日后必不会与我争什么家产,我也没有损失,只可惜这老头官位不高,估计也没留下什么家产,你说他们这一家子两袖清风浓给谁看啊,我平白看了都犯恶心,一个个表面君子,内里小人,我呸!当初父亲明明先纳的我小娘,还不是秦氏那个妖婆老东西仗着有个户部侍郎的老爹硬要嫁进来,不然过了那几年风头,父亲早将小娘扶成正妻了,也不用处处受人白眼!”
老媪道:“那也不是这话,太老爷当初是个好赌好色的,将沈家的家产都败光了你也不是不知道,太老爷去后将这一屁股的外债都留给了主君,早年那几个庶子没少在太老爷那得到好处,又是要田又是要铺子的,太夫人是正经书香世家出身,平日里拉不下那个脸面去和妾室们争宠,偏偏又一心爱慕太老爷,平日里拿自己的嫁妆作吃穿用度不向太老爷讨一分钱也就算了,还软心肠地拿自己的嫁妆补贴沈家的亏空,只是太老爷死性不改,吃喝嫖赌样样不落,终于是将沈家产和太夫人的嫁妆亏空光了,那些妾室倒好,收了好处又不想还债,立刻个个吵着闹着要分家,太老爷和太夫人都要面子,立刻分了家,沈家一时树倒猢狲散,主君那时从小过的清苦,太老爷病殁后,太夫人一人辛苦地将主君拉扯大,主君可好生争气,科举中了举人,还是一甲的进士,只是性格因为太夫人的严厉管教而呆板木讷,在官场上得罪不少人,贬官成了个小小的七品河道官,在那天巡视河道时意外救下户部侍郎幼女,也就是如今的大夫人,大夫人对主君一见钟情,带了好些嫁妆过来填补了沈家早年欠下的亏空,太夫人也冥目而去。老奴说,主君未必对大夫人付了真情,可能只是看中了大夫人的嫁妆而已,若没有大夫人,现在的沈家还欠着债呢,惶论这么兴旺!”
“哼!那户部侍郎也没有多疼爱儿女嘛,也是小气吝啬得很,要不然为什么父亲这么多年还是个小小的七品河道官?若他早早提携我父亲一把,到朝廷上做个文官,也不至于现在丧了性命,父亲也当真老古板,别人不提携他,他不会去求,以为自己是包清天还是海瑞,沈玉髄又何尝不是个讨人厌的,都内阁大辅了,还不捞父亲一把,为着自己的那点清高,忍心看父亲这么大年纪还在运河边上日日晒雨淋地巡视河道,父亲这才是生个白眼狼吧!我这个平日里颇受他厌恶的庶弟又怎么敢指望他能给我升官呢,在他们眼里,我就合该做一个好吃懒做的废物,永远不会威胁到他们的地位才好。”沈鱼银牙暗咬,呼将牙齿摩擦得咯咯作响,眼里都是精光,只是他生得颇为清秀,因此这股精光也没有显得他有多么聪明。
鱼琅琊暗暗嘲讽,敢情这人怕不是个傻的,他父亲都当了那么多年七品河道官,要升早升了,朝廷不升,说明此人能力不行,突然给他升官,简直是在**裸地告诉别人:嘿,我给父亲谋官!
何况蠢人就应该待在蠢人该待的位置,内阁次辅看似风光,实则如履薄冰,不知道有多少政敌等着扳倒他,七品官怎么着存在感极低,而且又是个没有油水可捞的官,人家就是有心栽赃这么嫁祸不成,闯不了什么大祸,老老实实安度晚年也就是了。
如果他升官,怕不知道引起多少人的注意,身外高位面临的风险也就更多,更何况又不是不清楚自家父亲的死板,连官都不适合做了还给他升官,不是想让他死得更快,而且沈玉骨直在那么万众瞩目的位置,他就该合理避嫌,不让政敌抓到一点痛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