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青铜囚笼
梅雨渐歇,云栖山庄的石阶上爬满青苔。沈清欢缩在地窖角落,腕间的翡翠镯子磕在生锈铁链上,发出泉水击石般的清响。昨夜顾承渊将她扔进这间阴冷囚室时,曾冷笑着抛下一句话:"你母亲当年就是在这里,给我刻下第一道密码。"
地窖的木门突然被推开,晨光裹着潮湿的雾气涌进来。顾承渊今日换了件月白绸衫,倒像旧时书香门第的公子,若忽略他腰间那柄嵌着红宝石的勃朗宁手枪的话。他手里端着青瓷碗,杏仁茶的甜香混着地窖霉味,熏得人头晕。
"尝尝,你母亲从前最拿手的。"他将瓷碗搁在刑架上,刑具的青铜饕餮纹映在茶汤里,仿佛在无声狞笑。
沈清欢别过脸,目光却被墙角暗纹吸引——那是组错金银的螭龙纹,龙眼处的绿松石与她腕间玉镯如出一辙。鬼使神差地,她伸手按上龙须。
"咔嗒——"
石墙应声翻转,陈年的沉水香扑面而来。十二盏鎏金鹤形灯次第自燃,映亮密室中陈列的文物:元代青花罐上的鬼谷子眉眼低垂,宋代梅瓶的冰裂纹似蛛网蔓延,最刺目的是那尊鎏金观音——母亲失踪前修复的最后一件藏品。
"令堂当年就是捧着这尊观音,砸开了我的头。"顾承渊突然撩起额发,蜈蚣状的疤痕蜿蜒入鬓,"那时我十岁,血糊住右眼前,看清她往银针上淬药墨。"
沈清欢踉跄后退,撞翻了耀州窑梅瓶。冰裂纹釉面映出她煞白的脸,瓶底滚出个牛皮本子,1987年6月15日的日记洇着褐色污渍:"承渊高烧三日,背上鞭痕化脓。季姐说须将星图刻在活人身上,我偷换了朱砂......"
地窖外忽然响起环佩叮咚。顾承渊神色骤变,将她推进密室暗格。透过镂空花窗,沈清欢看见季晚棠款款而来,鬓边银簪坠着的东珠足有龙眼大——这是每年清明都来扫墓的季姨,母亲生前最信任的同事。
"阿渊又在折腾这些破烂?"季晚棠的丹蔻划过观音像,在莲花座留下血痕似的印子。沈清欢浑身发冷,暗格里半截断裂的玉簪突然发烫,簪头莲花纹与她胎记严丝合缝。
"砰!"
酒瓶碎裂声惊得她一颤。顾承渊踉跄撞进来,月白绸衫沾着红酒渍,眼底泛着不正常的琥珀色:"二十年前你往欢欢身上刻密码时,可想过有今天?"
季晚棠轻笑一声,银簪猛地刺向暗格:"好孩子,你母亲用命护着的星图密码,就在这丫头的琵琶骨上!"她扯开顾承渊的衣襟,男人后背交错的鞭痕在宫灯下渗出血珠,赫然是幅河西走廊地形图。
暗格机关突然启动,将沈清欢弹到顾承渊怀中。他滚烫的手掌按着她后颈,呼吸间酒气混着龙涎香:"现在信了?你身上的胎记,是开启十二件国宝的活钥匙......"
雨声再起时,沈清欢在密室角落发现个锡皮盒。褪色的百家衣上绣着"长命百岁",针脚与她幼时的襁褓一模一样。盒底照片里,母亲抱着两个襁褓立在顾家祠堂前,季晚棠手中的银簪正刺向其中一个婴儿肩头。
铜漏滴到申时三刻,地窖深处突然传来编钟闷响。顾承渊握着她的手指向星图:"子夜月过鬼宿,就是你母亲定下的解密时辰。"他尾音未落,季晚棠的弩箭已破窗而入,箭尖幽蓝似淬了孔雀胆。
沈清欢突然看清那弩机纹样——正是母亲失踪那夜,从家中带走的唐代狩猎纹银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