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簪刺骨：深渊之上的月光 第18章 第十八章 檐下晨光

第十八章檐下晨光

太湖的晨雾裹着鱼腥味漫进窗棂，沈清欢被明玥的咿呀声唤醒。怀里的孩子裹着湘绣改制的连体衣，衣摆金线在熹微晨光中流转，映得青砖地面如同星河。昨夜晾在竹竿上的尿布还滴着水，在石板地上汇成个歪扭的"顾"字。

"阿妹要买活虾伐？" 渔娘挎着竹篓叩响院门，"顾先生预付过三年虾钱，说小囡补钙最要紧。"

沈清欢接过篓子时摸到篾条凸起，拆开发现藏着枚青铜钥匙。明玥突然伸手抓篓里的青虾，腕间银镯撞得虾须乱颤，反光在雾中划出光弧，正指向村尾的染坊。

染坊晾晒的蓝印花布在晨风里翻涌如浪。沈清欢抱着明玥穿过布阵，孩子突然揪住她鬓边碎发，将口水蹭在靛蓝布料上。被浸湿的图案竟显出星图纹路，布角针脚藏着张糯米纸："申时三刻，染池东侧"。

染池泛着靛蓝泡沫，沈清欢用竹竿搅动时触到池底异物。捞起看是个锡罐，罐内十二枚咸鸭蛋每颗都画着星宿，蛋壳用醋写着喂养时辰："立夏减盐，芒种添艾"。明玥抓着鸭蛋要啃，沈清欢忙用银镯轻敲，蛋壳应声裂开，露出张泛黄的字条："明玥抓周备选：龙泉印泥盒"。

"你爸连咸鸭蛋都不放过......"她苦笑着擦去女儿嘴角蛋液，忽然发现池底倒影有异。靛蓝水面映出染坊阁楼的窗，某扇窗内闪过戴AR眼镜的人影——正是季晚棠的爪牙。

正午烈日晒得染布发烫。沈清欢借口买皂角钻进杂货铺，掌柜突然塞来包桂花糖："顾先生订的百日糖，说小囡长牙要磨。" 油纸包夹层掉出串铜铃，铃舌刻着逃生路线，铃声与明玥银镯共鸣出《茉莉花》调。

回院路上，明玥抓着铃铛往嘴里塞。沈清欢掰开她小手时，发现铃铛内壁用鱼胶粘着微型胶卷。对着日头展开，竟是顾承渊在戈壁录的影像："今日找到月牙泉，泉水能冲奶粉......" 风沙突然淹没画面，最后定格在他用机械臂护住奶粉罐的瞬间。

傍晚暴雨突至。沈清欢在灶间熬虾粥时，发现柴堆后藏着口陶瓮。瓮底沉着个油纸包，拆开是套虎头帽虎头鞋，鞋垫纳着北斗七星，帽檐暗袋塞着泛糖渍的B超单："吾女明玥，胎动如星落"。

"妈妈......"明玥突然清晰唤道，小手拍打窗棂。沈清欢转头看见季晚棠的爪牙翻过院墙，抱起孩子撞开染缸后的暗门。防水襁褓在雨幕中自动充气，顺着染坊水渠漂向芦苇荡。

夜鸬鹚的啼叫惊破黑暗。沈清欢攥着虎头帽里的火折子，微光映亮洞壁星图——每处星宿都粘着虾壳，连成顾承渊的字迹："顺流至三山岛"。明玥的银镯突然泛起磷光，照见浮标下系着的青铜匣。

匣内整整齐齐码着十二罐奶粉，罐身画着太湖二十四节气景。最底层压着本《育儿札记》，扉页夹着片晒干的荷叶，叶脉金粉写着："等归期，在枇杷黄时"。

晨雾散尽时，她们漂到荒废的蚕神庙。沈清欢推开斑驳朱门，霉味里浮着熟悉的龙涎香。神龛前的供桌上，二十套童装按岁序叠放，每件袖口都绣着逃生密语。明玥突然蹒跚着扑向布老虎，虎耳里掉出张泛黄照片——顾承渊满脸沙尘抱着婴儿，背后的绿洲晾着件眼熟的湘绣肚兜。

"爸爸......"明玥忽然指着房梁含糊出声。沈清欢抬头望去，梁上悬着个竹编摇篮，摇篮绳结里卡着枚带弹孔的银锁片。当她用银镯触碰锁片时，整座蚕神庙突然震动，地砖翻转露出满室星图玩具。

夕阳染红窗纸时，沈清欢在织机下发现暗格。青铜甗里温着酒酿圆子，甑底刻着："戌时添半勺藕粉"。明玥抓着木勺敲打碗沿，米粒溅在织锦上显出一段全息影像：顾承渊正在沙漠搭积木屋，每块积木都刻着蚕神庙的飞檐。

"今日明玥会叫外公了吧？"他对着镜头擦拭机械义眼，"我在敦煌找到......" 画面突然晃动，沈清欢看见他身后沙丘炸开，漫天星斗坠落的刹那，虚影用口型比出"炊烟为信"。

夜色漫过太湖时，沈清欢在庙顶晾晒尿布。夜风卷起蓝印花布，露出背面用皂角写的密语："每夜数着渔火，就像数着归期"。她望向水天相接处，恍惚看见顾承渊立在远帆尽头，机械义眼折射着万家灯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