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当当。
“二弟。”余为安在外敲了两下门,说,“父亲说你晚饭吃的少,让我给你拿些水果。”
屋内黑衣人动作一滞,抵在余知礼心口的刀尖忽然顿住,余知礼察觉到对方瞬间的松懈,抓着匕首就将人推开,而后大声冲着门外喊:“救命!”
余为安一听,手里的水果啪嗒一下掉到地上,一剑劈开了房门。
余为安冲进屋内,却见余知礼又踉跄着被人抓了回去,他面色沉着,一时间不敢轻举妄动。
“别动。”黑衣人刀尖冲着余知礼的额角,道,“不想你弟弟死,就安别动。”
余为安剑已出鞘,他的佩剑在幽暗环境中闪烁出比黑衣人更为锋利的光,余为安问:“你是何人?”
“不便与你说。”黑衣人拖着余知礼倒退两步靠近窗口,而后又对余为安道,“为安少爷,退后三步如何?”
余知礼一皱眉,忽然觉着这声音有几分熟悉,可他偏头去看,又从那人露出的眉眼看不出什么模样。
余为安不吃这一套,眼见黑衣人已经有意带着余知礼翻窗逃走,他大呵一声“放开他!”,之后就一剑冲着黑衣人劈了下去。
黑衣人只来得及用匕首一挡,“叮”的一声脆响之后,黑衣人又拖着余知礼后退两步,这回两人正好靠在了窗边。
黑衣人看着并不准备轻易放人的余为安,冷笑一声,抬手就拎起余知礼,然后一用力,把人从窗户推了下去——
“啊!”余知礼反应极快,两只手死死的把住窗边,余为安不做他想,上前两步便拉住余知礼的手,结果一听身后的声响,又顿觉不妙。
黑衣人的匕首直直朝余为安肩部刺下,鲜血刹那间便染红了余为安的半片后背,余为安表情顿时狰狞起来,他紧咬着牙关,却始终没有放开抓住余知礼的那只手。
“多管闲事。”黑衣人最后轻蔑一笑,抓着不易反抗的余为安往后一扔,而后一脚踏出窗框,提着余知礼的脖领把人带走了。
余为安顾不得肩部伤口,踩着窗框便追了出去,他平日剑术练的多,轻功与常人比尚有胜算,可那人却是个中高手,余为安紧紧追了两条街,却还是追丢了两人。
余知礼却压根连余为安追出来了也不知道,他被裹挟着飞了一路,已经头晕目眩,余知礼顾不得其他,只能一只手抓着黑衣人的衣裳,狠狠道:“你要杀便杀,别再折腾本少爷。”
那黑衣人就像没听见似的,在余知礼这句话后又飞过两条街和一片树林,最后才在一处鲜有人烟的地方停下。
黑衣人轻车熟路的将余知礼带向一片土房,余知礼刚要问这是何处,黑衣人就按着他的肩膀重重一推,把他关进了牢房。
余知礼跌坐在稻草之上,生气的问:“你到底是何人?”
“我是何人不重要。”黑衣人满不在乎的扯下面巾,余知礼连忙去看,却发现竟然是自己不认识的一张脸。
黑衣人又道:“你老实待上几日,银子一到,我自会放了你。”
余知礼眉头拧紧,观察着黑衣人的脸色,又问:“那我的饭食呢?”
那人好笑的看他,道:“几天不吃饭,饿不死你。”
“你怎知饿不死?万一饿死了呢?”余知礼裹了裹自己的衣襟,见对方面露凶色,又改口道,“就算没有饭食,水总要给本少爷一些吧?”
那人转了下眼珠,只好说了句“等着”,然后回身便锁上房门。
余知礼听见脚步声走远一点,才敢爬起来透过狭小的铁窗去看,他见周围没了人影,两条腿便一下失了力气,扑通一声跌到地上。
余知礼靠在墙角,牙齿打颤间还不忘死死抱住膝盖。
他看见了。
那黑衣人用的匕首,与公珏明之前用的一模一样。
那绝不是街上随处可见的玩意儿,余知礼浑身一冷,却是要强迫自己不去相信那些可能性。
他若真想杀我,在淮安时有那么多机会,以他的身手,何须叫其他人来动手?
除非是在淮安不方便动手,除非他其实一直在等自己离开,除非……他是根本不想再看自己一眼,连杀人,都怕脏了手。
余知礼浑身缩在一起,脑子里不断回想起第一次在醉春楼碰见公珏明时的情况——
他分明杀了人,却没有灭我的口,是为何?
他跟我回府,明知府中钱银紧张,却只空口讲了工钱,连一纸契约也不签,又是为何?
他与我素未谋面,更无恩惠,却从来我府中那日起,便对我那般要好,究竟是为何?
就当他早知自己身份,所做一切皆有目的,可那些好呢?
明明说了无需更好,却非要更好的理由呢?
难不成都是假的?
余知礼狠狠摇了两下头,自言自语道:“不会的。”
他又想,早知会有这样一天,无论如何也该找他当面问个清楚,现在自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去,连个问话的机会也没有了。
是的,余知礼知道,那黑衣人是要杀了他的。
钱银或是借口,要他的命却是真的。
余知礼吸了两下鼻子,试着推了推紧锁的门,又按了按地上紧实的土,最终还是一动也没有动。
咣!
余知礼吓的一惊,不知是什么东西撞到了门。他怕在这荒郊野岭的地方还没被杀死就要先被野兽吃掉,余知礼慌张着往后蹭了几米,可还没等他恢复力气站起来,大门就被人一脚踹开了。
余知礼呼吸一滞,眼睛死死的盯着前方。
然后那人便走了进来。
公珏明看见余知礼,重重叹了口气,他几步走过去,半蹲在余知礼面前,问:“受没受伤?”
余知礼鼻尖一酸,说没有。
公珏明要拉他站起来,余知礼又忽然抓住他的衣摆,说:“没有受伤,但本少爷很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