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国都帝丘城里一家最大的风月场所——风月坊里,一位年老而涂脂抹粉来吓人的老板娘正在接收送上门来的“赚钱工具”。
老板娘睁着那双细狗眼,扭着无脊椎一样的腰肢,伸手捏着鱼梦羲的下巴端详了半晌,随后回头对陈阿三和陈朱氏说:“这个丫头的小脸蛋还行,只是身子还没长成,不值钱。她可有什么才艺?若没有才艺,那价钱可就更低了。”
没等陈阿三和陈朱氏回答,鱼梦羲先回答:“有!才艺我有!唱曲跳舞我都行。那个爹娘,你们能先把我手上的绑绳解开吗?我也好给这位大娘露一手!”
陈朱氏上前来瞪她:“死丫头,你不会是想逃跑吧?”
“娘,刚才在来的路上您不是说了嘛,说这儿的日子好过的多,只要把客人伺候好了,保管能吃好香的喝辣的。我到这儿一看呐,这儿可比咱们村最有钱的财主家都阔气。姐姐们穿的都很漂亮,嘻嘻,我喜欢。”鱼梦羲流露出羡慕的眼神。她可不想认命!到这儿做娼妓?开玩笑!她一个来自文明世界,又有尊严的女子,能甘心沦落为娼妓吗?不可能!
“死丫头!谅你也不敢逃跑!不过,你会唱曲?还会跳舞?我怎么不知道?”陈朱氏一脸的不相信,但是她还是解开了鱼梦羲手腕上的绑绳。
鱼梦羲揉了揉手腕,原地转了两圈,广场舞走起……
老板娘和周遭围观的人都看的目瞪口呆。
“啊啊啊,啊啊啊……”鱼梦羲献出了自己的专属神曲,非常刺耳。她是故意制造噪音,当然不会好听。
“停停停,别唱啦!”老板娘皱了皱眉,伸手掏了掏耳朵。
瞪了“女儿”一眼,陈朱氏腆着脸凑到老板娘跟前:“老鸨妈妈,我这女儿虽然嗓子不行,但您刚才说她小脸蛋还行。男人到您这来,图的不都是美色吗?身子会慢慢长起来的,她入了您的门之后,您再给好好调教调教,她今后一定能成为你们这儿的头牌。”
陈阿三附和道:“就是!就是!这丫头这些年吃我们的喝我们的,也花了不少钱。一百两,不能再少了。”
“哼!她这嗓子要是出来唱曲儿,准把我满楼的客人都吓跑了。她可不值一百两,最多五十两!老娘我天天忙着呢,你们要是不卖了,就赶紧把人领走吧!”老鸨故意压价。
“五十两太少了,能不能再加点?再加点?”陈阿三和陈朱氏在和老鸨讨价还价。鱼梦羲此时已经对这对黑心的养父母没有一丝顾念之情了。
突然,鱼梦羲夺路而逃。她身体灵活、眼疾手快,一路躲过院中伙计们的围堵,成功冲到了外面的大街上。
“不能让她跑了!”十几个伙计追了出来。
那些被卖进风月坊的女子,不乏有人会逃跑,结果多半是被抓住毒打一顿,多数人是再也不敢逃了。
“眼看着就要到手的银子,不能就这么没了!”陈阿三和陈朱氏也在后面穷追不舍。
陈朱氏边追边骂:“死丫头!小贱人!我看你往哪里跑?风月坊才是你该呆的地方。”
鱼梦羲不敢稍有停顿,这种时候她只能拼命地逃跑了,别无选择。
这帝丘城的大街上,车水马龙。鱼梦羲仗着身形灵巧,甩开陈阿三和陈朱氏没有什么问题,可是她想甩开那些风月坊里的打手……人家盘踞在国都这么多年,对这大街上的环境熟悉的很。
“扑通!”一个伙计追上了鱼梦羲,一脚勾倒了她。后面追上来了的陈朱氏一个飞扑,压在了她的身上。
鱼梦羲差点没有被压的背过气去。不想认命?逃跑失败!
“你个死丫头还敢跑?我让你跑!让你跑!”陈朱氏一手拽着鱼梦羲的发髻,另一只手抡起巴掌照着她的耳边就是两巴掌。
下手挺狠,手指扫在脸颊上留下了痕迹。鱼梦羲的头嗡嗡作响,她这会儿已无力反抗。
这会儿,陈阿三气喘吁吁地追到近前,连忙呼喊:“屋里的、屋里的,别打她脸!脸花了不好看,那老娘们回头又要压价了。”
“救命啊!人贩子当街强抢民女啦!”鱼梦羲还想再挣扎一下。
“你倒是跑啊?”风月坊的伙计们都笑嘻嘻地围在边上看热闹。
周围有许多老百姓也凑过来看热闹,人心冷漠,几乎没有人会管这种事情,最多发出几声怜悯的叹息。这地方很快就被堵塞了,交通不畅。
突然,空气中传来几声鞭响,街的那头传来呵斥、驱赶的声音。
七八十名侍卫护送一辆装饰豪华的马车准备从这儿路过,前头有两个人挥鞭开路,其余的人骑着马分列在马车的两侧和后面。
这几十匹马的马蹄声就很有威慑力,老百姓一看是风府的马车,纷纷后退至路边,将道路让了出来。
风府即是丞相风擎苍的府邸,一国丞相,地位显赫,几乎无人不知。风家是这国都里的风云世家,没人敢惹。
今天坐在车里的人正是丞相风擎苍,这位四十多岁、能文能武的男人拥有一双鹰一样的眼睛。他刚从皇宫里出来,刚才因为一些小事看了寿康帝的脸色,所以他的心情不太好。
这时马车突然停下来了,风擎苍心生不满,他挑开车窗帘看向外面,问:“极渊,发生什么事了?”
“我去看看!”风极渊催马来到了前面。他是风擎苍的长子,目前还只是个郎官——皇帝身边储备人员,尚无官职。他今天穿着一身白色锦缎绸衣,在侍卫队里特别显眼。
陈朱氏仍然骑在鱼梦羲的身上。这个泼妇平时凶的很,终究还是没有见过什么世面,这会儿有点不知所措。侍卫挥了几次鞭子,示意她赶紧滚开,她却被吓傻了,愣是紧张到手脚都不听使唤了。而她那丈夫陈阿三却比她机警多了,跑的也快。
“市井女泼皮尔!”风极渊看了看地上的人,示意那两名持鞭的侍卫下马上前将地上的人拖开。
那两名侍卫跳下马,一人拉住陈朱氏的一条胳膊,将她扔飞到了路边的人群里。
然后,这两名侍卫又准备用同样的方法对待鱼梦羲。
“慢着!”鱼梦羲抬起头,意识到自己挡了大人物的道……
她仿佛看见了救命稻草,爬起扑到风极渊的马侧,抱住他的一条腿,哀求道:“公子救我,他们是人贩子。”
当然,鱼梦羲现在还不知道自己抓住的救命“稻草”叫风极渊。
“大胆!”侍卫上前来,想把这个小叫花子给扔出去。他们眼中的鱼梦羲就是个要饭的,衣衫破旧,一身尘土,一边脸还红肿着。
“且慢!”风极渊低头看了看这个野丫头,小脸肿着,眼神倒是清澈,看着是个可怜人。
回过神来的陈朱氏和陈阿三跪在路边哭喊:“大人,这死丫头是小人的女儿,若不是快穷死了,我们也不能卖她。”
“他们胡说!我才不是他们女儿,他们就是人贩子!”鱼梦羲满眼期待地看着马背上的这名男子,这名如皓雪一般、龙章凤姿、天质自然的男子,希望他能拥有一颗怜悯的心。
马车里的风擎苍不耐烦了,说道:“给那对夫妇丢些银子,把这个丫头带回府做婢女。”
风丞相在外面的形象是宽厚仁德,遇到这样的事情当然得管一管。对于鱼梦羲这种身份的人来说,能去丞相府做婢女是她的荣幸。
那到底是不是荣幸呢?不知道,鱼梦羲现在还不知道救自己的大人物是谁。不过,她很快就会知道了。
……
半个时辰之后,风府内,鱼梦羲穿上了浅绿色的衣裳,这种颜色的衣裳是风府婢女们穿的。
管事嬷嬷过来说:“新来的,你叫什么名字?”
鱼梦羲:“我叫小鱼。”
管事嬷嬷:“小鱼,随我走吧!去见你今后要服侍的主子。记住了,进了风府就要安守本分,大公子可不是什么人都可以随便靠近的,老爷更不是你能靠近的。大夫人管家甚严,但凡发现试图勾引主子的贱婢,一律杖毙。”
“奴婢知道了。”鱼梦羲心想这大户人家的奴婢也不好当啊,自己将来还得逃走。
管事嬷嬷继续说:“今后,你白天负责陪三公子玩,晚上负责给三公子暖床,伺候他安歇。侍奉吃喝的事不要你管,这事专门有别的人去做。”
“暖床?”鱼梦羲抓住了关键字,心情忐忑……难道自己是刚出狼窝又入虎穴?呃,这是什么命啊,这么悲催?
“给三公子暖床是你的荣幸。我可告诉你,三公子可是小孩子心性,你可别惹他生气。他已经打走了十一个贴身婢女,还失手杀死了一个。希望你不是那第十三个。”管事嬷嬷领着鱼梦羲穿宅过院,来到了一个安装着铁门的院子前。
门口的下人顺着门上的小窗口向里面看了看,然后他打开了铁门的锁。
管事嬷嬷说:“小鱼,你进去吧!记住!不管三公子如何打骂你,你都不能反抗。”
鱼梦羲:“我……”
“你给我进去吧!”
鱼梦羲被管事嬷嬷一把推进了院子,然后她身后的铁门就锁上了,就听外面的下人对管事嬷嬷说:“三公子这两天又犯了狂躁病,希望刚才那丫头能抗住啊。”
鱼梦羲的脑袋嗡嗡的……
“嘿嘿!”一张圆乎乎的面孔突然出现在鱼梦羲的脸前,吓得她脸色煞白。
“嘿嘿!我叫风剑柒,你叫什么名字?”风剑柒刚才藏在院门后面了,见终于有人进来陪自己玩了,他很开心。
“三公子,我叫小鱼。”鱼梦羲看着这张胖乎乎又有点缺少智商的面孔,心里紧张的很。他是傻子?假如他又是狂躁症患者的话,那他不就是精神病疯子吗?呃……
“小鱼?是可以吃的鱼吗?”风剑柒突然伸手抓住鱼梦羲的腰带把她举过了头顶。身材壮实的他举一个瘦小的人像举一个玩具。
“呜呜呜……”鱼梦羲被吓的大哭了起来。到这个世界以来,累积了这么久的害怕、恐惧和悲哀的心绪在此刻全部化成了泪水。
风剑柒的身躯稳住了,他轻轻地放下鱼梦羲,不知所措地问: “小鱼,你怎么哭了?难道你不想和我玩?”
风擎苍目前有三个儿子,这三个儿子都是正室夫人所生,老大风极渊,老二风居芒,老三风剑柒。
风剑柒生下来就是个弱智,除了吃睡和玩,什么都不懂。风擎苍对这个儿子也是无可奈何,曾经想弄死这个丢他老脸的儿子,又没有下得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