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音绕梁 第12章 第 12 章

这天吃完饭，余音照例在书房看会儿资料，忽然眼前一暗，房间里的灯灭了。

余音按了几下开关，毫无变化，往窗外一看，小区里也黑黢黢的，没有一家亮着灯。

看来是停电了。

书房的门忽然被打开，梁帆开着手机灯光照明走进来，“老婆？”

“我在这儿。”余音站在窗前回应。

梁帆过来，牵着她的手，“刚刚我看了电闸，没有跳闸，估计是电路维修。”

书房里有点儿热，空调残余的凉意在慢慢消散。梁帆拉着余音来到客厅，打开了全部的窗户，让外面凉爽的夜风吹进来。

“我记得家里有蜡烛，我找找。”梁帆在电视机下面的柜子里翻了翻，找到了一盒香薰蜡烛，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买的。

他把蜡烛点燃，放在客厅的茶几上，烛光摇曳，驱散黑暗，整个客厅笼罩在昏黄色的光芒里。

余音看对面的梁帆，烛光照耀下，眉眼温和，眼神温柔。和从前的场景仿佛重叠。

高一时有次晚自习学校也停电了。

教室突然暗下去的时候，班级里很安静。

很快，大家就发现整个教学楼没有一间教室亮着，此起彼伏的叫唤声从不同的教室里传出，趁着黑暗，尽可以做些平时老师严令禁止的事儿。

老师们赶快过来维持秩序，告知同学们学校停电是因为电路故障，供电局已经去抢修了，让大家安静等待。

这种情况下，显然没有人听老师话了。整个校园都沸腾起来了。

班级里黑黢黢，闹哄哄的。忽然亮起了几个光点，一个寄宿生刚巧买了几根蜡烛，放在教室还没来得及拿回去。

梁帆在班里人缘很好，很快借到了一根。

蜡烛点着后，他滴了几滴蜡油在桌面，趁热把蜡烛底座粘上固定住。

蜡烛稳稳地立在桌子上，照亮了周围一圈。

人也是一种趋光性的动物。

一圈的人围着蜡烛闲聊起来。余音和她的同桌索性转过来坐了。

那还是一个3G网速的时代，学校里带手机来的学生比较少，还得防着老师收手机，并不能光明正大地拿出来。

不知道是谁起的头，大家玩起拍照的游戏。

其实就是把双手大拇指和食指反着拼成一个框，当做相机的“镜头”，对着别人“咔嚓”一声就当做拍照了。

那一片儿坐的几乎都是女生，大家互相举起“相机”，“咔嚓”、“咔嚓”地照下一个个举着剪刀手的照片。

余音也加入进来，举着手照了她的同桌，梁帆的同桌，还有梁帆。

“咔嚓”一声，手指围成的“镜头”里，梁帆嘴角含着一抹浅浅的笑意，那双总像含着水雾的眼睛望向镜头，在烛光的照耀下，更显温柔。

“啊，我还要和我的同桌合照一张！”说话的是梁帆的同桌，赵晚棋，一个性格开朗，很爱笑的女孩。

余音和她相熟起来，几乎可以说是因为梁帆。

有几次，梁帆问余音问题时，赵晚棋听到了，兴致勃勃地也要参与进来，教梁帆怎么怎么做。

“是这样吗？”梁帆皱眉，表示怀疑。

赵晚棋自信满满，表示老师就是这么说的，不信你看答案。

一对答案，果然不对。

赵晚棋挠头，“诶，怎么错了？”

如此几次之后，梁帆问余音问题时，赵晚棋再加入，他就不怎么理会了，“你等会儿，我先听她说。”仍旧对着余音问。

余音觉得这话有伤人自尊的嫌疑。

可赵晚棋看起来满不在乎，说了句“不听拉倒”，就继续写自己的作业了。

这个小插曲似乎也没有影响他们的日常相处，赵晚棋还是天天乐呵呵的。

问问题不让说，可闲聊没讲究啊。

经常，刚开始只有梁帆和余音聊着，没几分钟，赵晚棋也加入，有时，余音的同桌也会加入。

毕竟，聊天，某种程度上是可以缓解高中紧张生活的压力。

余音就是这样和赵晚棋熟悉起来的。

赵晚棋往梁帆的位置靠近了一点儿，也对着余音的镜头，笑的很灿烂。

余音举着双手，微微转了个方向，往后稍微退了退，好让两人都能同时入框。

“镜头”里，女孩开心地笑着，男孩神情温柔，两人距离很近地坐着，烛光暧昧。

余音腰靠着后面的课桌，喊1、2、3，茄子，突然感觉自己像民国时给新人拍结婚照的照相师傅，就差一块背景布了。

“跟拍结婚照似的。”余音小声嘟囔了一句，心里感觉怪怪的。

“谁家拍结婚照黑灯瞎火啊？”赵晚棋哈哈笑着回怼。

梁帆皱了皱眉，没说话，一群女生开这样的玩笑，他也不好说什么。

高中烛光对面的那个男生现在依旧坐在烛光对面，余音分神想了一下，结婚证上梁帆的样子。

竟真的和记忆里，用手比划出来的“镜头”里的相似，只是新郎身边换成了自己。

“老婆，想什么呢？”梁帆见余音对着蜡烛发呆，不知神游到哪里了，不禁问道。

“没什么，随便发呆呢。”余音回过神来。

“老婆。”梁帆慢慢靠近余音，他不喜欢余音这幅心思不知道在哪里，总是有事儿瞒着他的感觉。

他想老婆满眼只有他，但那只在某些余音没空想乱七八糟事情的时候才会出现。

“不如我们……”

余音听着梁帆近乎呢喃的声音越来越近。

忽然，室内白光大亮。

来电了。

“哎呀，我文档是不是没保存啊？”余音如蒙大赦，以抢救文档的借口迅速离开客厅。

留下梁帆一个人收拾残局。

梁帆恨恨地吹灭蜡烛，只怪这电来得不是时候。

很快到了七夕，这是梁帆结婚以来过的第一个情人节，自然是格外重视。定了餐厅，买了礼物，还有一大捧玫瑰花。

七夕前一天，梁帆说明天要去餐厅吃饭时，余音还纳闷了一下：“怎么订那么贵的餐厅，你升职了？”

“明天是七夕，情人节啊。”梁帆时常在想，老婆对工作的热情要是分一半给自己就好了。

“啊，这样啊……”余音有点儿尴尬，一会儿又理直气壮地想，毕竟这个节日她以前从来不过，记不住也是很正常吧。

不过真到了七夕那天，她还是盛装打扮了一下，才去赴宴。毕竟梁帆订的是个西餐厅，吃的烛光晚餐。

事后回忆起来，余音对七夕那天的安排还是挺满意的，约会对象帅气，西餐美味，红酒也很好喝。

梁帆也很满意，喝酒后的余音很热情，平日里若隐若现的隔阂在酒精的面前消失殆尽，他努力给余音带来最原始的快乐。

相拥而眠的时候，梁帆痴痴地想，到底还要多久，余音才肯让他走近她的心里。

七夕的花很快就枯萎了，这种手捧花，即使精心呵护，勤换水，也活不了几天。

余音把枯萎的玫瑰扔进垃圾桶的时候，可惜了一声，“这鲜花几天就败了，活的时间也太短了。”

某些方面，余音大概是对浪漫过敏。

梁帆听到这话，眸光微闪。

也许很久之前没有机会送出去的东西，这次可以送了。

吃完饭，梁帆就进了卧室，不知道在捣鼓什么。

余音要回次卧睡觉时，梁帆才从卧室出来，神神秘秘地从背后掏出了一捧花。

那是一捧红色的玫瑰花，并不是鲜花，从花瓣褶皱看，应该是用纸折的，只是样子比较逼真。

梁帆看起来有点儿不好意思，“老婆，这是我折的玫瑰花，你放心，这些玫瑰花永远都不会枯萎的。”

这个手艺本来是高一学来准备逗余音的，只是没想到现在才用上。

余音却脸色变得僵硬，这花其实她见过的，在梁帆同桌——赵晚棋那儿。

高一有一次体育课，教羽毛球的老师没来，选修这门课的几个女生就在操场的树荫下坐着聊起天来。聊的都是些和学习无关的闲天。

“哎，梁帆送你折的那个东西了吗？”赵晚棋突然问余音。

她们俩都选了羽毛球这门课。

“什么东西？”余音一脸懵。

“就是折的这个花呀，我看他搞了一节课，以为你也有呢。”赵晚棋说着，拿出手机，给余音看相册里的一张照片。

像素模糊的照片里，是一朵白色的纸花，隐约可以看出是一朵玫瑰。

余音觉得莫名其妙，下意识反驳：“他为什么要给我？”

赵晚棋的话让她觉得很奇怪，一种不舒服的感觉堵在心里。

赵晚棋可能也意识到自己多嘴了，赶忙转移到其他话题了。

现在摆在自己面前的这捧玫瑰花看起来精美多了，但那种不舒服的感觉余音又一次体会到了。

梁帆看余音脸色变了，以为是余音嫌弃他的手艺和审美，毕竟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做出来的，难免粗糙。

就把花往回缩了缩，小声地说：“是有点儿丑，你要不嫌弃的话，我下次给你做个更好看的永生花。”

余音缓了缓心情，闭眼又睁开，“好，下次别做玫瑰了，我不喜欢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