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阳光下沉溺 第26章 归来

当天晚上9:00，陆小雨才在酒店的床上醒过来，她感觉像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在梦里，好像有一只很可爱的小蠕虫钻进了自己的骨头里，它轻轻蠕动，不时摇晃身躯，还一边吸收着什么。总之，它所到之处，身体是如此的舒畅，一切淤积的紧绷、酸涩和疲倦都烟消云散！就好像，它重构了自己一样。

孟予伊看着陆小雨满足地小声嗯哼着起床，便立马将点的餐食摆到床前。这是他们在省城的最后一餐，明天早上她们就会回到苍云城。本来孟予伊想要陆小雨先回家休息一天，但是对方拒绝了，而是选择直接去学校。

孟予伊在知道了一些情报后变得有些沉默寡言，反倒是陆小雨此时此刻有不少疑惑想要询问。比如自己下午怎么会那么容易睡着？睡着后发生了什么？那位杜老师又去哪里了？

幸亏这孩子对当年千里之外的事件的了解仅限于电视新闻，所以孟老师倒也可以松一口气，不必太过小心地回答她的问题。

吃晚饭后，两人分别又洗了一次澡，随后，孟予伊将一沓用信封包起来的钱递给陆小雨，“这是杜老师给你的！比赛的奖金！因为一些我不能说的原因，只能用现金支付。”

“真的吗？不会是老师你...”

“我倒是想给，你哪次不是摆出一副要给我绝交的样子啊！也就是她，才能如此强势。——放心吧，是你杜老师给你的。两万元，一分不多一分不少。还有奖状，我放在你的旅行箱里了。回家以后，这些钱你自己处理我放心，只有一点——一定要给自己多留一些日常用，知道吗？女孩子家家大了也要知道打扮打扮自己，买点衣服，弄点护肤品。”

“不...不需要吧！”

“什么不需要，咱家小雨这么好看，自然应该好好打扮。这些钱是你拼命比赛换回来的，给自己花没什么罪恶的。”

虽然心里还是很不安稳，但陆小雨还是接下了这笔钱。这也许是她第一次在如此程度上感受到“偏爱”是一种多么有力量的存在。明明几天前，自己还是不管如何努力，都只能充当这场比赛陪跑的“可怜鬼”，但当杜老师出现后，自己明明那样放肆，却依旧可以拿到冠军，获得奖励。她不明白为什么？就她现在掌握的信息来看，唯一的理由就是她是孟予伊的学生，而孟予伊是杜老师的弟子，这样的传承关系造就了某种类似血脉的天然联结，让自己拥有了巨大优势。更简单的说，她有朝一日也可以靠“关系”来“不劳而获”。

这种往坏了说叫“裙带关系”，往好了说叫“爱屋及乌”的神奇社会现象，竟然有一天会发生在她身上，更重要的是，她会成为被偏爱的那一个，而不是被抛弃的那一个。久违的体验——不，应该说是人生中的第一次。

对于这种偏爱，她虽然兴奋，也很不安。在孟予伊老师费尽口舌过后，她仍然想要拒绝，可一想到杜老师所展现出来女王般的征服气场之后，也能想象得到如果自己拒绝了对方会是什么反应，也只好欣然接受了。

她希望，有朝一日，她可以成为杜老师那样的人，这样，是否就可以留住一些人、保护一些人呢？

这小小的，对于强大的渴望的火苗，等到她周一下午回到教室的时候，则变得更加坚定了。

明明自己在比赛现场做出了那样任性的举动，但学校这边收到的报道则是：“陆小雨同学依靠扎实的知识基础和灵活的思维方式，让现场所有的老师都给出了一致好评，最后力压群雄，获得了冠军。”

这是多么可笑啊！她清楚记得当时有好几个老师被自己的“强词夺理”给驳了面子，整个人都是一副恨不得马上让她被开除学籍的表情。

可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人都成为了被她的能力所折服的“公正”评委。能做到甚至扭曲舆论和真相，杜老师的强大更是如同印章铭刻于她的心中，让火苗持续地燃烧和生长。

当然，在眼下，在全班的掌声里，在班主任那别有意味的眼神中，她也只能将惊诧和不满伪装起来。

惊诧自不必说，自她在比赛中决定给老师们整个活时，就没怎么期待回来后老师和同学会给她好脸色。她做好了准备承担指责和非议。

而至于不满，则是因为掌声、称赞、站在最明亮的聚光等下成为最闪耀的明星......这些东西从来都不是她所希望的！

如果可以，她真的只想安安静静度过高中生涯，即使将来到了大学，她也只想整天泡在图书馆里。如果不是为了那些报酬，那些可以让自己和父亲生存下去的红色钞票，自己宁可躲在角落里，过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这是她一直以来的想法，但今天，似乎有一些东西变了，有一些不同的地方。

很快，她就找到了这不寻常的来源——当她在掌声中回到座位上时，秦千雪也在跟着鼓掌。而在看到这个女孩儿那满脸真诚地在为自己高兴的时候，她感觉异常舒心。仿佛，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也有了一些意义。

尤其是当班主任重新开始高谈阔论，教室里又陷入一片安静之中时，陆小雨面向课桌的视线里，有一张小纸条正慢慢从左向右进入到正中央——“恭喜你，真棒！”

她瞟了一眼纸条的主人，后者显然不会有心思听班主任逼逼赖赖，反而是也在偷偷瞄着自己。而当两人的目光在某一瞬间意外交汇时，一股电流怦然炸开于心间，使她们不约而同地赶快转移目光，齐刷刷看向自己面前的书本。

秦千雪在想什么自己并不清楚，可陆小雨很明白，她心里因为秦千雪在这件事情前后的种种细腻而感到开心。回想起这个女孩儿照顾自己一上午，在临别之时还祝愿自己取得好成绩。而如今她归来之时，对方给予了最真诚的回应。这一切，都让她感到莫名温暖与欣慰，或许，她并不像自己想象得那般坏。

她的心情瞬间好了很多，甚至开始对未来有了一丝期待，她想要再次看到这个女孩儿为自己鼓掌，为自己欢呼。

这同样“放肆”的想法在陆小雨脑海中炸开，一瞬间又似乎沉寂了下去。可点点星火在荒芜的精神世界中，终究会再次绽放——只不过，目前陆小雨还不知道那会是多久之后的事情了。

不过对于当下而言，对于秦千雪的好印象只是短暂地持续到了晚上放学——秦千雪拿出那部手机的时候。她本想要拒绝，毕竟刚开始她只是觉得秦千雪是出于恭喜和一丝丝愧疚才准备如此厚礼。当然，也许在这位千金大小姐眼中，一部好几千块的手机并不贵重！可是陆小雨不可以接受，先不说两人现在的关系如何，就是关系再好的朋友，也不会做到如此地步。

可下一秒，当秦千雪那不容置疑的语气再次响起时，陆小雨那聪明的脑瓜很快就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了。

这意味着随叫随到......同时，手机本身的存在，也会加重自己与秦千雪的纠缠。这部不明不白的手机虽然不及那些百合轻小说威力巨大，但要是曝光出去，多少也是有点轰动性的。

“三好学生 贫困户班长收到富二代不良少女同桌所赠予的近万元的高档智能手机！两人私底下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这个讨论话题也足够劲爆了。

明明才感觉对方只是有个性一点，或许并不是那样不可交流的。可现在...秦千雪就给陆小雨展示了为了控制自己，到底可以下多大的血本。

那部手机有着深红色的外壳，可不知为何，即使在如此幽暗的光线下，陆小雨竟然觉得是如此耀眼和张扬，仿佛即使是再漫不经心的路人只要瞟一眼就能看得一清二楚。冰凉的机身此时此刻却是如此滚烫，让她不由得想要放手。不过，她只能紧紧握着！在秦千雪那略带幸灾乐祸的眼神注视下，她不敢放手！另一方面，如果自己摔坏了，肯定是一笔不小的数目。纵然奖金在手，她也没有丝毫资本去放肆。

本来从昨天和杜老师见面后，心情就一直很不错，但谁成想只要遇见秦千雪，自己就会被迅速拉回惨淡的现实——提醒着她，自己现在只不过是一个任人摆布的傀儡而已。她没有任何能力去反抗，因为那会导致自己和父亲的双重毁灭。

陆小雨狠狠捏着手机，挣扎过后还是无奈将烫手山芋塞入背包里。之后，秦千雪才放心地让她离开。

等到回到家，将父亲照顾好准备睡觉时，她也收到了第一条赛博指令：“周六陪我出去补习！顺便带上你的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