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阳光下沉溺 第22章 背井离乡

“这房子确实不错！”陆敏跟着眼前老者，不停听着对方的介绍。这位在高中任教的老师有着极为难得的活力与深邃，丝毫看不出来被死板的知识和应试的魔咒所变成老学究的模样。而且对方看上去是真心实意想要好好卖出这栋房子，并没有说想要以多高的价格狠狠敲诈自己一笔！

也正因为如此吧，正因为对方是这样一个人，这栋房子也显得处处让人满意，再加上老者耐心细致又风趣的讲解，更是加分不少。

而陆敏本人，也得以从几天的高强度口腔体操中解放出来，在这位老人面前，似乎所有应该询问的细节都会被提前详细解答，她所要做的，就是单纯动动嘴皮子，点头致意就好。

刚才那一句，已经算是比较费口舌的了。

几个小时过后，老者的妻子做好了一桌子饭菜，邀请陆敏和陶夏一同用餐。两人本想拒绝，但无奈对方好客，表明无论最后是否成交，这顿饭肯定是要留二位的。

其实到这里，陆敏也几乎可以做出决定了。四人刚刚动筷子，陆敏便举杯敬二位老人，并说出了自己的决定：“这房子我很中意！我买了！”

“不用那么着急的，小姑娘，你可以再看看。哎呀，我这房子唯一的不好就是有些年头了，虽然我和老伴也是在四五十岁的时候搬进来的，但毕竟也有十多年了。”

“没关系的！我真的很满意，也看的出来，您和阿姨两人是十分有情调的人，您的房子保养得比许多新房还要好。装修风格、房间布置什么的也合我心意。感觉上，我只需要拎包入住就行，根本不用做什么改动！”陆敏看了眼旁边的陶夏，对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吃饭，似乎自己根本不存在。但其实只有陆敏知道，如果对方今天不在的话，自己估计要手忙脚乱的。

“这孩子！嘴甜！啊呀！好！既然你诚心想买，价格咱可以再商量。”

“不必了！这个小区地段好，您的房子又装修得这么好。100万已经很不错了！”

“嗯......”

“行了！孩子爽快，你也就不必扭扭捏捏了。”女主人笑着打破冷场，给陆敏和陶夏一人夹了一块红烧肉，“我和他啊！忙活了大半辈子，被困在这座城市里，只能把自己的小窝搞得有情调一点。现在好了，退休了，孩子们也都大了！成家立业、娶妻生子...他们也孝顺，想把我们接到大城市去住。我们俩也合计合计，不能给孩子们太大压力，所以就不推辞了，正好，把这个房子卖了，手里握着点钱。我和他去旅游也好，帮衬点孩子也好，总归也都不错。”

“是啊！您和叔叔有福气！刚才看房子的时候，从叔叔嘴里听得出来，他也很在乎您，家里许多物件都是他为您准备的。”

“年轻的时候，他总喜欢搞些时髦的小家具，其实有多大用真不一定。但我知道，他就是想让我在家里能更舒服一点。”边说着，女主人看向自己的丈夫，后者则是一脸满足地品着白酒，脸上掩盖不住的都是笑容。

被二老的感情所感染，陆敏也难得露出了笑容。但旋即，一股苦涩也涌上心头！她好生羡慕、甚至是嫉妒......

她在想，如果自己当初能和孟予伊好好的走过这一段又一段的路，是否也可以在对面这对老夫妻的年纪时，享受如此美好的生活呢。没有山盟海誓、没有撕心裂肺、也没有惊心动魄...在人生的那个阶段，她们也可以享受日常的美好，于平平淡淡中沉溺。不必再为未来过多纠结，也有足够的美好过往去回忆。

老者健谈，陆敏也因为复杂的心理活动而贪杯，没用太长时间，两人就都醉了。无奈只留下陶夏和女主人两人收拾烂摊子。

在将老者搀扶回房间午睡后，女主人就准备送别两人。可陶夏始终没忘了正事，在临走前与女主人敲定了房产交易的细节。

女主人自然能代表丈夫做出决定，但陶夏的身份存疑，始终让女主人有些犹豫。

虽然她不想鲁莽揣测，可是回想起刚才饭桌上的种种......

老妇人也是老师，还是个负责任的班主任，自然有着极强的观察力，细腻且稳重。她注意到在饭桌上，陶夏总是会时不时地盯着陆敏看；总是会给对方夹菜；在对方贪杯时，还直接出手干预......

那种眼神，并不单纯。

因为过往一些事情，老妇人想起了自己多年前的一对学生。又联想到那两个孩子最后让人唏嘘不已的结局，她的心仿佛被扭了一下。曾几何时，在惨剧发生后的一段时间里，她也陷入过深深的怀疑当中。尽管自己并未做错什么，可毕竟是两条生命，两位曾经她都比较熟悉的学生，她也会思考，自己当年是否可以改变什么。

可是不管怎么假设，过去发生的事情已经发生了，没有任何人可以去改变。然而，人的心，总是会莫名其妙地去思考这虚无缥缈。不知为何，老妇人草率地开口问道：“陶小姐！请问...你和陆小姐...是什么关系啊？”

陶夏自然看得出来老妇人心中所想，可是她选择装傻，只是解释道：“您放心，我可以帮她做决定。虽然不是特别紧急，但也应该抓紧时间。房子的事情一敲定，敏敏她也能安心不少，我也能轻松点。您放心，我现在敲定只是不希望耽误时间而已。我相信她今天的决定不是一时头脑发热。”

“你和她...是恋人关系吗？”老妇人并没有回应，而是继续问道。没有得到直接的回答，她有些懊恼，因为这是否从反面印证了自己的猜想？

“你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如果冒犯的话，我抱歉。我只是感觉，你们感情很好...不是一般的好，让我想起...”

“让您想起了您曾经的两位学生是吗？”陶夏顺其自然地接过话茬，“您时不时地还会去她们的坟墓前看看。”

“你......”老妇人有些惊讶，她开始从回忆里寻找眼前这个女人的名字，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又是这个年纪，说不定是她曾经的某个学生呢！

“老人家！不必紧张！我只是做了一些必要的调查而已。请您见谅，这一切都是为了让陆敏之后不要被其他杂事所干扰，所以我希望这套房子的主人是值得信赖的人。于我而言，其实无所谓，但没办法，这个女孩儿...”陶夏看了一眼靠在自己身上的陆敏，对方嘴里不知道在小声嘀咕些什么，但看上去确实很满足，难得的休憩，就让对方多享受一会儿吧，“这座城市，对这个女孩儿，可没留下太多美好的回忆。”

“这样吗？”

“我并不是她的女朋友！但如果这次衣锦回乡顺利的话，她也许可以与一个多年前就应该在一起的女孩子共度余生。”

“那...我就祝福你们，一切顺利。”老妇人短时间内接收了太多信息，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不过她大概明白眼前到底发生了什么，自己作为外人，不应该问太多，或许是因为陶夏刚才说自己是值得信赖的人，她才会愿意告知些许吧。

这在某种程度上，算是一种信任，也算是一种认可。而她应该做的，就是为这个女孩儿，送上祝福。

说完，陶夏扶着陆敏离开了。回到车上后，陶夏将陆敏放在副驾驶的位置上，但是自己并没有急忙开车，反而是拿出手机联系了一个人。“林霜吗？嗯！是我！陶夏！我听说你最近来锦宋了，今天才到吗？那我还挺幸运的，我这边有一个病人的资料，发到你邮箱了，你帮我看看。嗯...不着急，我这边也要花一些时间安顿下来。——不了不了，这次结束后我就退役，回秦理。好...有时间我们一起吃饭。”

“对了，我猜...你我现在应该都是为了同一件事情才来到这儿的，是不是？”

对面的女人似乎与陶夏很熟悉，所以她甩出这样一句没头没尾的话，似乎没有怀疑陶夏能不能听懂。

“是！我相信，杜老师也和你一起来了，是吗？”

“对！还有很多老朋友呢！说不定，这次会比4年前还要热闹。”

“是吗？我倒是希望，人来了可以，但不要和4年前一样...热闹得过头了。”

结束完通话后，陶夏又默默地看着陆敏，就像刚才无数次在餐桌上那样。房子的事情尘埃落定，也算是解决了最麻烦的一件事情。就连现在醉着的时候，脸上还都挂满笑容！陶夏忍不住想去揉揉这个小女孩儿的头，犹豫数秒还是放弃了。

“走吧！”陶夏自言自语着，发动汽车离开了小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