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阳光下沉溺 第18章 折磨

愉快的周末结束后，学生们又带着满身的不情愿与慵懒来到教室。只有在这种时候，他们会格外羡慕陆小雨——她到底是哪里跟别人不一样，才可以做到每天那么早来还那么有精神的啊！要知道，就是有一些作业一点没动的同学，现在也都是浑身不得劲，根本看不出他们是要在不到两个小时内结束两天作业的量。

可是，所有人也知道，这东西是一种玄学，或者说是命。老天爷给了陆小雨一条好好学生的命而已。所以也不要羡慕、更不用嫉妒，真的要怪就怪自己投胎投错了吧！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想想，活成陆小雨那个样子真的有趣味吗？她跟所有人都保持着微妙的关系，所有人都认识她，都能跟她说上两句话，而她也不算是冷冰冰的冰山美人；可另一方面，也没有人看出她和谁的关系较为亲密，每个人也都不觉得自己和陆小雨的关系可以称得上是真正的朋友。

就仿佛，这个女孩用神明级别的力量，在自身周遭画了一道圆形的结界。那圆形的半径不大不小，不长不短，刚好可以让所有人能看清她、感受到她的气场，可也无法再越雷池一步！

这种不近不远的距离感，往往比单纯的亲密、疏远、讨厌、喜欢要更让人不适。而事实也证明了这一点，陆小雨原来的同桌沈雨秋，这个女孩儿的性格也是多少有点别扭。现在的那位不良少女秦千雪，则是更不用说了。

果然，能跟这种神仙做同桌的，肯定也不是一般人。

尤其是，眼下这种场景......

早自习铃已经过去10分钟了，而陆小雨和秦千雪的位置上依旧是空无一人。陆小雨不在是因为她在讲台上，而秦千雪不在......

“秦千雪又迟到了啊！”

“唉！班长这回又要啃硬茬子了。”

“陆小雨也是够倒霉的。跟她当了同桌，这要是一会儿班长给秦千雪记个迟到，等班主任再把那位大小姐叫去谈话训一顿，等她回来......咦——！想想就可怕。”

坐在靠后门处的两名女生用书本遮挡住面部，小声地窃窃私语到。她们没有什么恶意，只是确实同情陆小雨的遭遇而已。最后讲话的女生一边说着，一边想想着秦千雪那张能吃人的脸顶着满脑子的怒火从班主任办公室冲回来要找人算账的样子，不由得浑身起鸡皮疙瘩。“这简直是个大炸弹啊！要是我，我估计就算是请假逃课，也不会......”

“嘘！她来了！”另一名女生突然制止住同桌继续绘声绘色地描述，幸亏教室里背书声音嘈杂，否则要是让那位大小姐听到了，她们估计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秦千雪单手拎着书包，大摇大摆从后门进来坐到位置上。与之前相比，同学们早已习以为常，所以现在不会再引发出什么骚乱了。不过，有些爱吃瓜的同学，还是会悄悄地将视线集中在讲台的陆小雨身上，他们在等待班长大人在册子上记录下这一事件。

更有甚者，一些胆大的人还会悄悄转头，看看秦千雪会是如何反应。

秦千雪本人倒是没有理会这些闲杂人等，她只是继续死死盯着台上的陆小雨，嘴角微微上扬，带有一些挑衅意味。同时，她仿佛跃跃欲试，像是个喜欢搞变态实验的疯癫科学家一样，用耐人寻味的好奇目光来回观察陆小雨的面部表情。

几秒钟过后，陆小雨低头写下秦千雪的名字，然后则是她违反纪律的具体事宜——迟到。

当陆小雨写完后再度抬起头，对方仍然在看着自己，表情丝毫没有变化。没有愤怒、没有鄙夷、也没有无所谓......还是原先的——跃跃欲试。

随后，秦千雪伸出右手，用白皙修长的手指慢慢抚摸着陆小雨座位上A5纸张大小的笔记本，甚至还微微拿起，用指头在封面上来回敲击着。

陆小雨明白，对方是在威胁自己，也是在提醒自己。更重要的，是在试探和实验！对方应该是故意迟到，为的就是试验一下，她昨天下午刚刚得到的这只“宠物狗”，到底听话不听话？

陆小雨握笔的手不自觉地发力，将塑料外壳捏得轻微作响，仿佛再使一点力气就可以将其握得粉碎。她在纠结、挣扎！她看着册子上已经写下的名字，气得只能用力要紧牙关，生怕稍有不慎就会叫喊出生。

原来是这样，对方并没有阻止自己记录，而是选择白纸黑字已定之后才出手提醒。她这是，故意要让自己难堪！如果自己没有更改记录，那么对方便会将昨天的秘密公之于众；而如果自己将秦千雪迟到这一条记录涂抹了，则会受到来自班主任的责问，即使对方不想批评自己，至少也会询问一下涂改记录的原因。更何况，所有人都知道班主任可以查看监控，秦千雪迟到这件事情是人尽皆知，所以还不可以用自己失误来解释。

秦千雪不仅需要一条听话的狗，更需要一只听话的聪明狗。聪明到会主动掩护自己！几十秒的纠结与自嘲后，陆小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哭了。

这已经是最近一段时间里不知道多少次，她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可能是太累了，可能是她已经要疯了。但不管怎样，她还没有资本可以就此放弃！

她轻揉眼角抹去泪水，不让底下看戏的同学们发现，随后，她故意将笔扔在地上，借助弯腰捡东西时讲桌的掩护，将秦千雪的记录快速划掉。

“干得不错！班长大人！”秦千雪故意躲在办公室外面的走廊的某个角落里，就等着跟班主任解释完的陆小雨走出来。事情果然如她所想，任何所谓的正义与正直，在自己的利益受到威胁时都是如此可笑，哪怕是看上去一本正经的班长大人！

陆小雨没有理会她，只是继续往教室的方向走去。她脸色并不好，一看就是刚才在里面没被给到什么好眼色。光是做到这一点，秦千雪就开心得不得了，谁能想到，所有人眼中被老师当宝贝的好好学生，也有今天。

秦千雪赶忙跟上去，肩并肩与对方走着，“告诉我，你是怎么跟班主任解释的啊！”

“与你无关！”

“别啊！班主任可是让我好好跟你学习的啊！同桌！告诉我，你是怎么跟那个老毕登说的。”

陆小雨停下脚步，转过头恶狠狠瞪了一下秦千雪。平日里文静随和的女孩脸上憋得涨红，脖颈与手背上暴起的青筋愈发明显起来，尤其是她紧握的拳头，仿佛下一秒就要带着委屈和满腔愤恨砸在秦千雪白皙的脸蛋上，可想而知，那力度不会多小。可是她还是忍耐了下来，只是用如同饿狼般的眼神死死盯着对方，似乎这样可以显得自己也不是好惹的一般。然而，对面的秦千雪却如同一位猎人，运筹帷幄、无所畏惧！在对方充满挑衅意味的眼神中，她只看到了自己的弱小。

陆小雨没有回答她，而是继续朝教室走去。

“切！知道厉害了吧。”秦千雪望着对方的背影，顺手打了个响指，这么久以来，她终于让对方吃瘪了。

而这，只是个开局小胜而已。

此后的几天里，不知道是故意试探这只宠物狗听不听话，还是她有了给自己擦屁股的人后又变回之前那个视校规纪律与学生义务如废纸的不良少女。总之，隔三差五，秦千雪就会让陆小雨用班长的职权和好好学生的信誉来给自己处理烂摊子。也许是违反了纪律让对方帮忙掩盖痕迹，也许是躲避集体活动让班长找理由打掩护，甚至是在和老师发生不愉快后不想做作业，就让学霸大人一并处理。

尤其是周四下午的历史课，秦千雪以为又可以借着孟予伊脾气好在课上休息，可谁成想，因为数学老师和孟予伊老师在行政问题上的一点纠葛，那个中年油腻男竟然联合班主任将她的历史课直接替换掉。

美其名曰：“9班的数学成绩太差，需要好好补补。孟予伊老师在历史教学方面如此优秀，想必少一节课也不会影响太多吧。”

虽然话确实如此，但是这从象征意义上讲影响就很恶劣，尤其是这是一个信号，代表着数学老师和他们的那个小帮派在此后会一次又一次给孟予伊找麻烦。而其他中立的老师也会因此而有所退缩，毕竟如果是老师和老师较劲就算了，可是在这个丝毫不比外面社会光明一丝一毫的学校社会里，教师们之间的腌臜之事可是丝毫不逊色。

而由于孟予伊老师确实实力在线、人品极好、加上年轻又漂亮，故而也很受学生们的欢迎。即使不是冲着她优秀的教学水平，哪怕是温柔和体贴学生的风格，也足以让各种类型的学生们心生好感，格外亲近。

所以，改成数学课后所有人都怨声载道。没想到这年头不仅体育课老师要被迫生病，连文化课老师也会如此。

秦千雪看得更多，即使对于老师们之间的恩恩怨怨自己只是略有耳闻，但只要知道数学老师经常和班主任那个老毕登混在一起给别人使绊子，她就知道这次换课理由肯定比同学们想象得更加肮脏。

于是乎，在课堂上顶嘴，甚至跟老师对骂可以说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加之这次确实数学老师不地道在前，所以其他学生们也都多多少少跟着火上浇油！搞得数学老师气得感觉眼镜都要被震碎了，一气之下，她当场甩给秦千雪好几张卷子，让她做好了交上来。

这份重担，她自己必不可能主动认领，且不说做完这几套卷子要花多长时间，就是作为惩罚的工具，秦千雪知道其难度并不可能简单多少。之前的她，或许会用蛮横对抗到底，可转念一想，旁边这位学霸，不是正好可以给她小小助力一下吗？

“所以！陆小雨同学！这份光荣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对不起！我...我周六要参加比赛，这两天实在是太忙了。我没时间...”

“哦！比赛啊！奖金啊！你说......要是周五放学前老师们知道你是一个会拿奖学金去买百合小说的伪君子的话，你还有没有机会去参加呢？你看这个理由怎么样——咳咳，老师！我举报！陆小雨同学她威胁我！她跟我说，如果我答应给她做女朋友，给她花钱买百合漫画，她就会帮我做这几套数学卷儿。如果我不答应的话，就要给我使绊子。呜呜呜！老师！我害怕！——哈哈哈哈！你说，老师们会怎么处理呢？”

“你......”看着秦千雪做作地演完这一套可怜楚楚，好似被骗了身子的清纯女孩模样，她真的就快要忍不住想要用她平日里最讨厌的暴力去解决了。但就如同有无数的锁链，束缚着她的手腕、脚腕和脖颈，甚至是她的每一根手指，每一块肌肉都被钢丝贯穿，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她真的不知道为什么秦千雪要这样对待她，她做错了什么！她只是有一些自己的爱好而已。可是，秦千雪的威胁之所以有用，不是因为对方多么高明、也不是因为这个把柄本身有多致命！只是因为，在这个社会环境里，这件事情太过恶心与耻辱，而她自己又没有资本自由地对抗。

她不是秦千雪的那个朋友温彩明，没有钱、没有势，她自始至终就是一个可以被所有人轻易碾死的虫子而已。

这几天来，她不知道经历过多少次理智要冲破枷锁的惊险时刻，可现实的屏障太厚，足以让任何鲁莽者冷静下来。面对一次次明晃晃的挑衅，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一次次重复着妥协！

“好！我明天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