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后
御龙宫宫殿
御龙宫外黑沉沉的一片,大雨疯狂地从天而降,这时,一声声雷电巨响,雷雨交加。
御龙宫宫殿内,太监总管高之道正紧绷着神经,惶恐的守候在金碧辉煌的龙椅旁,但龙椅的主人元亦衡,此刻却早已坐不住了。
那一封封来自地方督抚的急报,让一生要强而自信的元亦衡,怕了…
急报,六百里加急,黄河暴涨,黄河下游没消停,河南、山东多处河堤决口,淹没田土房屋无数。
无数?无数啊!受灾百姓是多少来的?是个户、十户、百户、千户、万户、还是十万户?
元亦衡雕塑般面对着殿前的大柱,而跪在地上的满朝文武官员,诸位皇子们,一边用余光小心翼翼的偷瞄着皇上,一边又控制不住地心跳加速…
元亦衡手中的飞速转动念珠,在场的众人皆知,事儿是真大,皇上是真急了。
原本高高在上的元亦衡,径直走下了龙椅。
以前雷霆威严的皇帝,与百官站在了一起,这种姿态,充满了对上天的“自疚”之意,也给百官们释放了一种强烈的信息。
那便是:天降灾害,百姓受灾,从皇上到百官大臣,都负有责任。
当然,第一责任人,还是他元亦衡。
历史史书上有记载,天灾是上天对君主的警示和惩罚。
上天,这是在怪罪吗?怪他元亦衡杀兄、杀弟、杀父?
上天难道在警示说:这黄河之水,也洗不清他元亦衡的篡逆之名!
不,元亦衡从不后悔自己所为…
历朝历代,谁的帝位不是争抢来的,凭啥?他元亦衡就不行!他觉得有能力就拿下。
命运就像下棋,不能逆来顺受,而应主动作为……
世界本身如此,从来没有对错。
担任天下这份责任,他元亦衡也自认,比他那些兄弟都做得好。
所以,不该胡思乱想,应注重解决受灾百姓的问题。
毕竟,天灾太久了,就会有人以上天的名义夺权,
这“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啊!
当然,责任归责任,解决问题,还得靠班底…
元亦衡的念珠放慢了转动的速度,转身,犀利的眼神扫视一周,陡然,发现如此重要的朝会,竟然少了两人。
“五皇子呢?寿王呢?”
{潜台词:五皇子元佑程和寿王元泽玄去哪了?}
六皇子元以安一听,扫视一周,也不见五皇子元佑程的身影,心头不由得一惊。
六皇子元以安心里暗道不妙,这五皇子元佑程怕是哪也没去,可能在不远的地方,又与宫女厮混在一起了。
知兄莫若弟也,岂不!
这场罕见的暴雨对元亦衡来说,是来的天大的麻烦。
可对五皇子元佑程来说,却来的无比欢畅。
御花园的一处假山石洞里,有两道人影纠缠在一起,此时,空中一道闪电,照亮了轮廓,可不正是五皇子元佑程与一名女子吗?!
而另一处屋里,烛火通明,算珠的噼啪声,拔的山响,人称冷面王的寿王元泽玄,正带着帐房先生们,疯了似的清算账目…
这时,御龙宫内,仓促赶到的五皇子元佑程,刚想悄摸进去,就被善于听声辨位的老爹点名。
“佑程。”
“儿臣在。”
“汝刚在哪?罢了,朕问汝,这水灾该怎么办?”
元亦衡心不定,也糊涂了,才把问题硬抛给五皇子元佑程。
元佑程当了十九年的皇子,本来见了皇上就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更何况,还刚与小宫女进行了深入交流,这下,见到威严的元亦衡,更像耗子见了猫似的。
“儿臣以为,应该马上救灾,马上修河堤。”
“朕可不就在问汝怎么救灾?怎么修河堤吗?”
元佑程这话是有方向,没方法,说了也等于没说。
可让人想不到的是,面对元亦衡的追问,元佑程竟反手就给老爹打了手太极。
“父皇英明果断,自有主张。”
元亦衡一听,呀?这逆子,还搁这给老子玩划水?!
“朕是有主张,可朕现在问的,是汝有什么主张?”
元亦衡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元佑程肚子里的墨水太浅,刚折腾了两下,就划不动了。
元佑程无奈,只得把头低下。
而二皇子元谨君此刻,一面同情着把头埋在地底下的元佑程,一面焦急的等待着寿王元泽玄出现。
就在这时,一直纹丝不动,神情肃然六皇子元以安突然跪下,说道。
“一条黄河,千古泛滥,历朝历代,哪一年百姓不受水患之灾?可自父皇当国以来,殚精竭虑,倾力治河,百姓不受水灾之苦达三十年之久,父皇怀忧民之心则可,抱自疚之意则不必。”
{潜台词:说一条黄河千年泛滥,是讲客观,说父皇殚精竭虑,是讲尽力,总结下来呢,就是天灾面前,人力有限,父皇,你已经很了不起了呀!所以,这次黄河泛滥,跟父皇你是一点关系也没有啊!}
这彩虹屁很高端,连一向圣明的元亦衡听了,也附和地点头了。
抛开六皇子元以安的别有用心,他也算贡献了一种稳定情绪的沟通技巧。
那就是当别人卖惨时,你要告诉他,老子,有人比你更惨啊,相比之下,你还算好的呀,这样下来,对方心里会好受的多。
这话的确有效,不仅舒展了元亦衡的眉头,还缓和了大殿之上沉闷的气氛。
就在此刻,二皇子元谨君狠狠的泼了六皇子元以安一盆冷水。
“六弟,汝莫不是忘了,八年前,黄河也发了一次大水。”
二皇子元谨君一开口,缓和的气氛,瞬间,又紧张起来。
文武百官的目光本能的朝着皇上齐刷刷地望去。
元亦衡那张刚舒展眉头的脸,瞬间,又拉成了中华板面王。
被怼的六皇子元以安,先是一愣,然后,又一秒恢复镇定,说道。
“八年前,黄河发水,各地督抚为了从国库掏银子,将灾情无限夸大,因此,儿臣敢断言,此次灾情所报,也不像奏折那般巨大,儿臣建议,一、从临近省份,往灾区调粮,二、从户部拨款,做灾后重建。”
不愧是六皇子元以安,言语得当,思路清晰,把话给圆回来了。
听了这话,满殿一片欢腾,元亦衡差点采纳他的建议。
可就在这时,殿门外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儿臣泽玄也有话陈奏。”
寿王元泽玄,一面脱下**的蓑衣,一面又给大伙带来爆炸性的消息,说道。
{蓑衣:雨衣}
“儿臣听到六弟调粮拨款的建议,可据儿臣所查,临近省份已无粮可调,户部也几乎无款可拨。”
泽玄:搁外面站了半天,就等这一刻。
元亦衡猛地从龙椅上站起,他看向六皇子元以安和监管户部的官员。
随后,从高之道手里一把夺过寿王元泽玄熬夜准备的账本。
元亦衡一看,彻底发飙了。
元亦衡:啊,朕的钱,朕愧对自己,愧对天地啊。
“这些年,朕把户部钱财交给尔等管理,尔等便是这样管的?黄河年年修,年年决堤,钱都被贪污大半,用的材料都是偷工减料,今日修,明天堤被水一冲,又垮了,可也好办,再上书,跟朕要钱呗,就说:“皇上,今天的水比去年还大”,哈哈哈哈,好好好,好好的很呢,不愧是朕的文武百官呢,寿王不查,朕还当真不知呢?!朕问汝,老张,汝是户部的主官,亏空如此,汝不给朕个说法。”
名唤老张的官员听了,瑟瑟发抖,眼珠子看向六皇子元以安,而后,拼命地磕头,血也顺着额头渗透了出来。
“皇上饶命啊,皇上饶命啊!”
老张满脸血污地被侍卫拖了下去。
众人皆知,就算再给他老张十个胆子,他也不敢私自挪用户部的银两,还不是张贵妃和张将军…
不过是替罪羔羊罢了,皇上、百官也心知肚明。
六皇子元以安万万没想到,寿王会去抄他的老底,这老张就是他的人。
寿王出现的恰到好处,生生搞砸了他争夺圣心的机会。
当寿王进殿,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寿王鞋底是湿的,却是这里面最干净的人。
“玄儿,朕问汝,如今此事要如何处理?汝有何建议?”
“儿臣早算了一笔账,要救灾修堤,至少缺银两百多万两,当务之急,立即从五十万两的库银拨出四十万两,买粮救灾,其余不足之数,立派钦差前往江南筹款购粮,赈济灾民过冬,抢修已坏的河堤。”
“好,那朕就派汝为钦差大臣,汝可愿前往。”
“儿臣愿为父皇分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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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
人世间的职场,官场。
人人都是老油条,个个都是人精。
都有那捧眼的,而瞎抖机灵的,也不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