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庄子
一窗户紧闭,屋内有微弱的光线透出窗外。
“哈哈哈,阿升啊阿升,汝小子还真长能耐了,能把贺次子诓骗到此处…”
“呵呵,二大爷说笑了,小的,也是走投无路,才出此下策,二大爷,汝看看,钱财,小的拿来了,这些…,足够抵债了…”
{释注:二大爷是张二在外的称呼。}
张二来到桌前,随手拿起包袱里面的银子和银票,看了看,之后,瞟了一眼,畏畏缩缩的阿升。
“呵呵呵,这些…,确实是够抵债…,不过呢,爷看那贺次子的包袱,好像不止一个吧…,阿升,汝可有好好搜罗搜罗,哈哈哈,爷盘算了一下,贺次子的钱财应不止这些,好阿升,汝不会藏私了吧。”
“不是…,二大爷,前头说好的,欠债还钱,一笔勾销,阿升看过,这包袱里不止五百两,少说也有七八百两,足够抵债了。”
“哈哈哈,阿升啊,汝说的是债,却没说,这房钱,住宿费啊,难道,阿升不知?没听过?凡进了张庄子的人,不死也要脱层皮…,呵呵,咱这张庄子,可不比寻常的客栈,金贵的很呢,住一晚,少说也要万两起,尔等说是不是?哈哈哈。”
“是…”
在张二身旁的另外两个打手应声,也轰然大笑起来。
阿升的呼吸急促,又像被扼住了喉咙,无法言语。
张二看着阿升眼神闪烁着恐惧,双手颤抖着,非常害怕的样子。
“哈哈,好阿升,瞧汝怕的…,爷不妨实话跟汝说,这钱财得刮,这肥羊呢…,定要宰的,谁叫这贺次子钱财富裕,又识得皇家贵冑,咱也怕啊…,若放贺次子归家,阿升能担保,他不报官揭发?他不带人来,掀了这里?所以呀,咱也别无他法,为了自保,只能把他给杀了,呵呵呵。”
阿升听到这话,顿时脚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张二猛地,甩出一把利刃,深深扎在阿升眼前的地面上。
“哼哼,阿升啊,爷跟汝有交情,在这里,爷就卖个好给汝,这贺次子是汝带来的,那就由汝把杀了吧,用这刀…,狠狠地捅他几下…便好了,汝放心,他不会感到疼痛,因为…,爷早在饭菜里,下了蒙汗药,呵呵…”
阿升看了看那把利刃,又看了看张二,吓坏了,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二大爷,求求汝,不要这样…,求求汝,不要……”
“哼…,爷告诉汝,爷这不是在跟汝商量,爷是在给汝条生路,这贺次子,定是要死的,而阿升汝呢?能不能活,就要看汝怎么做了,呵呵呵,汝若杀了,汝就能活,爷还能帮忙,找人给汝办个黑户。汝若不杀,哼哼哼,那汝就不能怪爷心狠手辣了…,毕竟咱也怕啊…,若汝哪天泄密了出去,咱也活不成了,不是?所以说,汝要想活命,必杀之,这样…,汝杀了人,咱下药,谋财,便是同谋了…哈哈,尔等说是不是?哈哈哈。”
“是的……”
张二的手下连连应声,哄笑起来…
阿升的脸上沾满了泪水,更丑了,他颤抖着双手,抽起了地上的刀刃。
阿升看着手上闪光的刀刃,苦笑着,他的脸也正在扭曲着…
人心叵测
从古至今,人性,就是这么恶劣
唉,人啊……
风景太美了,就忘了回家的路。
现实太残酷,便忘了天真不复。
人心太虚假,也忘了忠心守护……
…………………………
夜色静谧,万籁俱寂,闻听远处蟋蟀的低语,微风吹拂树叶带来阵阵晚风。
屋外的墙体斑驳深沉,屋内光线柔和,宁静清幽。
房里沉闷,弥漫着一股潮湿的味道。
流苏的纱帐,柔软的床铺,贺喻之安静地躺在床上,面容平静,呼吸均匀,已经沉浸在梦中…
此时,一个身穿黑衣的男子悄悄地潜入房里,来到贺喻之床前,用被褥把贺喻之裹住。
这时,黑衣男子从袖口处,慢慢地抽出泛着光的银丝,把裹着被褥的贺喻之,用银丝缠了几圈。
那黑衣男子缠好后,伸手,对准房梁上的横木,“啾”一声,从?□□出几条银丝,紧紧环绕在房梁的横木上。
之后,黑衣男子用力拉扯银丝,“刺啦、刺啦”声响起,不一会儿,银丝便捆绑着贺喻之,悬挂在高高的房梁上。
那男衣男子扯了下手腕处的银丝,也越身跳上房梁,静悄悄地蹲在房梁上。
夜幕下,屋内点着几盏灯火,明亮闪烁,但那光亮,远远不够让人看清房内的一切景象。
房内的房梁上,远远看去,是一团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谁人又知,那黑暗之处,竟隐匿着两人…
就如同那小小的蜘蛛…,而贺喻之,是落入网中,被紧紧地捆绑住的猎物。
…………………………
阿升双目赤红,手拿刀刃,匆匆地来到贺喻之的床前。
“啊啊啊啊啊,汝去死……去死啊。”
阿升神态张狂,言语混乱,大声咆哮着,举起刀刃,手起刀落,朝着床上的被褥狂扎。
片刻后,阿升的头发变得凌乱,眼神的混乱和狂热渐渐消失,逐渐变得拘谨不安起来。
阿升颤颤巍巍的掀开被褥,而那被褥之下,竟空无一人。
疑惑和不安堆积在阿升的心头,他不由着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
“什么?汝说什么胡话?床上怎会无人?爷亲眼看着他睡下的。”
张二领着下手进房,来到床边,翻找起床边的角落,确定无人后。
“怎会这样?怎会如此?竟会无人,那小子跑哪里去了?他不是吃了饭菜了吗?不是睡死过去了吗?人呢?人去哪里了?给爷找,找出来,扒皮,抽筋,定让汝活的遭罪,死得不痛快,尔等愣着干嘛?吃干饭吗?快找。”
一群人在房间里,翻墙倒柜的翻找了起来。
此时,房门被踹开,走进来,两个陌生人。
那两人身穿深蓝色的道袍,一肥一瘦,一高一矮。
胖子腰缠铁链,瘦子手拿铁棍。
阿升看到两人,面露恐惧和怯色,畏畏缩缩地缩在张二身后。
“大胆,尔等是何人,竟敢贸然来此,可知这是何处?尔等知趣的话,速速离去,爷便不追究,否则后果自负。”
张二看到生人,不由得大怒,出声训斥来人。
“想必汝便是张二?二大爷勿怒,贫道二人来此,只为寻人,如有冒犯之处,请见谅,吾等并非有意为之。”(玄灵说)
“哼哼,寻人?尔等寻何人,竟寻到爷张二,张庄子家来,哈哈,莫要说笑,小心…,尔等有命进来,却没命出去。”
“嗯哼,贫道要寻之人,便在汝身后,出来,阿升,汝这叛主的刁奴,见到吾等,竟畏畏缩缩,定是心怀不轨,说,喻之在哪?若他安然无恙,吾等便当无事发生,如若不是,汝便求神拜佛,保佑汝狗命要紧。”(虚玄说)
“虚玄道长、玄灵道长,求求尔等,莫要说出去…,阿升,也是被逼无奈,少爷,少爷,他不见了,阿升也不知他去了何处?人在哪里?他竟消失了,不见了。”
阿升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口里说的没头没尾,乱七八糟的话。
“哦豁,原是阿升相识的,那感情好,哈哈哈,爷现在正窝着一把火,无处发呢,尔等倒是上门找事来了,来人,关门,一个都不许走,爷让尔等有来,无回。”
话音刚落,门被上锁,两个下手,手拿大刀,对着胖子、瘦子的脑门,砍了下来。
说迟时,那时快,胖子、瘦子两人身形一闪,躲过大刀。
胖子挥出一拳头,打中一下手的脑门,那下手便重伤,倒地,昏了过去。
瘦子踢出一脚,踢到一下手的腹部,那下手倒地,死撑蹲着,但腹部的绞痛,使他不由自主的呕吐起来,无法动弹。
“哦豁,有两下子啊,原来是练家子,难怪了,哈哈哈,难怪,尔等敢上门来挑衅,不过,尔等怕是错判了情势,爷可不是那无为小辈,可任尔等随意胡来。”
张二见状,拿起大刀,猛然,挥大刀,刀带刀风,向胖子砍来。
胖子一闪,闪到一侧,却见那张二,一转身,一踢腿,踢打在胖子的腹部。
说迟时,那时快,胖子双手抵住张二的腿,一手抓住张二的脚,一手勾拳,想打断张二的腿。
张二察觉,挥刀,砍去,胖子松手,退到一侧。
瞬间,一道闪光,枪矛出鞘,对着张二的脑门袭来。
张二惊险地用大刀抵住那枪矛,用力一抛,枪矛脱离轨道,刺向另一侧。
这时,一条铁链的刀刃袭来,张二慌张的用大刀砍去。
“叮”一声,大刀砍在铁链上,但那铁链像游动的蛇,回转,向张二的后背刺去。
铁链尾端的刀削刺入张二的后背,血流淌而下,染红外衣。
扑通一声,张二单膝跪地,仍用刀抵住铁链,让铁链无法挣脱。
一道寒光闪过,铁枪游刃有余,左右摇动,挟带枪风,深深刺入张二的胸膛。
“额额额,尔等怎敢?…尔等怎敢?杀人?”
张二满脸不可置信,睁大了眼睛,慢慢的倒地。
“哼…,杀人,贫道有何不敢?”
阿升和刚才两个下手见状,惊慌失措,想逃跑。
胖子旋转,挥动铁链,“刺啦”一声,铁链两侧的尾端带着刀鞘刺入两个下手的胸膛,两个下手,缓缓倒地,
瘦子挥起长枪,一瞬间,那枪矛刺入阿升的腿。
“啊啊…,饶命啊,虚玄道长、玄灵道长,饶命啊,求求尔等,饶吾一条狗命吧。”
阿升拖着受伤的腿,匍匐在地上,用手爬着前行。
“阿升,说,喻之在哪?汝把他诓骗到此处,是不是要害他性命?”(虚玄道长)
“虚玄道长,不是这样的,不是…,阿升并未想害少爷的性命,是他们,他们,是这些人,他们想害死少爷,哇哇…,呜呜…,是他们,是他们逼吾的,吾也怕呀,阿升没想害命,只是想偷些钱财而已啊…”
阿升满脸泪痕,哭喊着,大叫着。
铁链的刀削,刺入胸膛,阿升的哭喊声截然而止,顿然到地。
“吾李代,此生最痛恨的,便是叛主,谋财害命之人,汝所作所为,皆触吾眉头,汝既触及逆鳞,吾怎可饶汝性命?怎能放汝生路,再去谋害他人?”
虚玄说完,轻轻一扯,刺入身肉的铁链刀削回手。
“老李,吾等追来到此,还找寻不到喻之的身影,也不知他的去处,刚才,阿升竟说喻之消失不见了,那么,喻之是逃出升天?或是命丧黄泉,亦未可知。”
“哎…,事已至此,吾等也已尽力,若是他能逃出生天,很好,若是命丧黄泉,那也是他的劫数,吾等便听天由命吧…”
屋内的地上,四人躺着,遍地的血水,慢慢流淌,渗透到地面。
人啊,穷者求富,有富求达…
无穷止境也…
但人生如梦,荣华富贵,犹如那昙花,
终究逃不过,昙花一现,过眼云烟…
自古以来,穷山恶水出刁民。
法无定法,人无完人……
人生没有败笔,笔笔皆是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