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心 第27章 忌惮

萧思勉再心怀不轨，尚对萧猛忌惮三分。

“思勉，你今日所为我不会说出去，快把我放了，大将军不会知道。”萧猛紧盯着他不放，他中了五石散，功力散尽，力气全无，全靠意志强撑。他长萧思勉六岁，二人小时玩大，不算生疏，还有几分亲情可言。

少年冷笑：“堂兄，大将军功高震主，哪里是我能收拾得了？我自然也说不算。”

白沅思在一旁静静听着，想到出兵的吴侯，心头一冷，她道：“是皇帝？”

“你们安分在这里呆着。”萧思勉起身而去，警告道，“我无意取你们性命，但不要惹事。”

甫一出门，属下紧跟上去，禀告道：“侯爷，幽州侯驰援三万兵马，现已到朔方城外。”

“好！”少年经事太少，轻信旁人，又受旁人蛊惑，“让吴侯兵马驻扎城外，本侯请两位主将吃宴。”

“是。”

关在门内的两人听得清楚，萧猛双目发红，目光愤愤。白沅思倒还冷静：“将军，是小侯爷少不更事，中了奸人的计。”

“这只白眼狼早忘了是谁扶他继承侯位，锦衣玉食地供奉他。”硬硬一条汉子，萧猛的嗓音中染着委屈，“只盼和曦千万别信了。”

女子不惊不慌，“他既无杀心，必定还感念你们的兄长之情。挑唆之人应当是小侯爷亲信之人，而勾连之人必是吴质了。”

萧猛点头，他倏然抬头，低低说了一句：“长姑母！”

“什么？”

“想办法找到长姑母，她一定能救我们出去。”他语气欢欣，见白沅思还是不解，解释道：“长姑母是大将军的娘亲，和曦在西凉暗中布置了一股力量保护她，借此，一定能逃出去报信。”

翌日晚时，前来送饭的婢女甫一进门便被砸晕，白沅思换下衣裳，按照萧猛告诉她的路线寻找阁楼。

缨阁。

她避过巡逻侍卫，躲进阁楼。阁楼之中陈设简朴，书卷、盔甲、长枪、佩剑，白沅思急急寻觅着妇人的身影，找遍上下却不见一人。

她仔细扫视，样式摆设分明是有人长住，可.....白沅思看见书案上干涸的墨汁，墨汁干掉，还落上一层薄薄灰土。

时间紧急，既然找不到萧夫人，她也不能无功而返，只能再粗略勘探萧府布防。白沅思动作利落，踩着最后一秒回到屋中。

“怎么样？”萧猛问她。

“人不在。”

“怎么会？！”

白沅思陈述自己的判断：“萧夫人并未换居所，我猜应该是失踪了。”

“什么！”萧猛失声，当下的唯一希望突然落空，他攥紧拳头，恨不得一刀砍了萧思勉。

“别急。”白沅思想好退路，“她醒了，必会报信。你现在感觉如何？”

萧猛试着运气，但收效甚微，他摇头道：“不行，照这个速度恢复，太慢了。”

“力气呢？”

“尚可。”

女子目光坚定，对他道：“五石散的药效一时不要紧，缨阁中有萧夫人的武器，你可取之。府中布防并不严，两队侍卫巡逻中间有半柱香的时差，足够你拿到武器。”

“那你呢？！”萧猛忽质问。

白沅思轻轻一笑，“自然是相信将军能救沅思出去。”

“你....”男人皱眉，他想起江汉之战时白沅思力阻他追击敌人的情景，坚毅，铁血，强硬，没有半分女儿家的娇柔之态。可现在，他看白沅思，肤白若梨花，梨涡含笑，清甜的容貌扰动他心弦。

“萧猛，大将军少我一个谋士不少，他自己心智清明，无需旁人多谏。但你不一样，你是他的左膀右臂，若你死了，大将军的霸业蹉跎，我的罪过就大了。”

“不行！我要带你一起走！”萧猛一言落下，紧紧拉住白沅思。

“你走。”她决绝，推开萧猛，厉声：“不要啰嗦！你现在慢一分，大将军就要危险一分！快走！”

萧猛突然抱住她，声音颤抖：“沅思。”

“走吧，萧猛。”布衣女子伏在他颈间，捋开他散乱的头发，柔声道，“我等你回来。”

这一夜格外漫长，萧猛拼着没有内力的蛮劲杀出重围，身中一箭，抢马狂奔，他跑断了马腿，又跑断一匹马腿，追杀声不绝于耳，冷风瑟瑟在眼前穿梭，他知道自己背负的是白沅思的命，中京.....萧猛用命疾驰两天两夜，抓住守城将，晕倒在中京城门。

“将军晕倒前对末将说，萧思勉叛变，白军师被困朔方，萧夫人失踪。”守城将对萧慎说。

“好。”萧慎面色如常，“你及时传报军情，当赏，下去吧。”

“末将谢大将军！”

萧慎面带微笑看他退出门外，问身旁侍卫：“萧猛的情况如何？”

“将军失血太多，还在昏迷。”

他面色渐冷，狠厉之色渐显双眸之中，右手食指点在一封报上，是今日天枢府的密报。他开口：“起草奏书，我要领兵西进，替天子平叛定乱。”

“带我去。”门外传来一道声音，是楚虞。他早已站在门外多时，方才的言语尽入耳中。

“带你去有何用？”萧慎毫无起伏地抛出这句话。

楚虞的理由也很充分：“你已经没有至信之人了，不是吗？”

萧慎并不说话，他沉默，楚虞继续道：“淇儿我自会送到云中洲，朝中尚有楚氏门生，你不必担心。”

“我不担心他们。你呢？”楚虞这一月来身体欠佳，昨日请崔湜诊脉，已有身孕月余。萧慎定定看着他，清瘦腰肢一如往常，可那衣衫之下，胎腹之中已有了一个脆弱的小生命。

楚虞温然，认真看着他，说道：“你还没有见过孩子怎么长大。”他走近两步，垂视萧慎，声音坚定，“你得看看你的孩子怎么长大。”

萧慎缄默，他的手掌轻轻放在楚虞小腹处，带着一点沉重，至亲至爱的人他都要保护好，萧慎搂住他的腰，发丝都是疲惫。

“阿虞，我很怕。”

楚虞知他忧心母亲，握住了萧慎的手。

“别怕，我们一起找回萧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