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心 第26章 密谋

江汉一战已渐入尾声，韩氏父子惨败，逃亡路上，韩氏部下取了二人首级向萧猛邀功。大军凯旋的捷报传到朝堂上，皇帝只得下旨封赏萧猛、冯处俊，萧慎虽不在封赏之列，可明白人都知道，江汉之地，天下粮仓，如今已尽归萧慎坐拥，如此，才是实至名归的九州无敌。

开陵之事虽能糊弄过去，毕竟开棺验尸只是传言，但突厥大军南下确是迫在眉睫。不光百官上奏西出兵，朔方也传书萧慎，道是五万守军快顶不住了。

“五万大军，才两个月就顶不住？”萧慎把信掷在地上，信纸砸在西凉驿使的脸上。

“大将军，突厥兵强马壮，小侯爷命我来时，已叫嚣到淇水北岸了。”驿使抹了一把汗，伏在地上抖如筛糠。他口中的小侯爷乃是萧慎母舅的小儿子萧思勉，十七八岁，尚是年轻。

萧慎看着他心烦，不耐道：“下去。”

他仔细琢磨，萧猛与白沅思大军未归，用谁领兵北上。他初入行伍时，与突厥打过几仗，他们用兵诡谲，竟丝毫没有草原人的粗放。几番思索下来，萧慎亲自领兵自然最好不过。可此时，他不敢贸然离开中京，东有幽州吴侯虎视眈眈，随时准备扑杀萧氏；而江汉初定，尚不能高枕无忧。萧思勉是一个不懂用兵的世家贵子，萧氏门下的匹夫莽将任人唯亲，派旁人带兵恐怕难以震慑。萧慎叹气，原本想给萧猛留几日休养的时间，现下看来，仍是萧猛最为合适。

快书传至萧猛，命他五日内快马回京，领三万精锐挺进西凉。事态发展得很快，萧猛领兵一走，吴侯便上书皇帝，言道共御外侮，愿出兵三万援西凉。吴侯打的什么主意尚且不明，但有援军，萧慎喜闻乐见。吴侯奏书吴叡带兵西征，萧慎痛快答应，皇帝看着心有疑虑，却只能是疑虑。

吴侯兵马四日到达中京一百里外，吴叡与阮韶真一行早就等在那里。铁银盔甲，紫袍紫缨，吴叡的脸色苍白不减，驰马挥鞭却无虚弱之态。

“见过二公子。”带兵前来之人乃是吴质亲信陈嘉。吴叡不知吴质交代此人多少，但此刻话愈少愈好。

“父亲的命令是什么？”吴质向来事事操控，吴叡习以为常。

陈嘉道：“主公此次没有命令。”

吴叡微微点头，“那就出发吧。”

号角高鸣，大军浩荡西进。吴叡同陈嘉两马并骑，陈嘉看了看吴叡的脸色，问道：“公子的医官药草可随行了？”

“嗯。”

陈嘉松了口气，他听说这位二公子身体孱弱，行军条件简陋，万一出了什么事可无法交代。

“父亲当真将这三万兵马交我派遣？”吴叡目不斜视，可语中全然是怀疑。

“这.....”陈嘉果然面露难色，驭马渐缓落在吴叡后面，随于陈嘉身后的一骑慢慢跟上去，看那背影不过是普通侍卫。

吴叡再问：“陈军师，父亲之命，为何吞吞吐吐？”

此刻与他并行的人已是陈嘉的侍卫，那人笑笑，眼中暗暗深不见底，正好对上吴叡不耐的目光，他开口：“叡儿领兵，不该想太多。”

吴叡惊异一刹，立刻敛住神色，看似如平常，却瞬间比平时冷了很多。他没想到吴质竟会伪装成侍卫离开幽州。

“我就说，父亲怎会容我自由派遣兵力。”他嘲讽一笑。

“叡儿还年轻。”吴质佯装关怀，“为父怎可放心。”

转眼发兵已过半月，萧猛带三万精锐顺利到达西凉，白沅思也随他同行，一路上西凉百姓耕作如常，似乎并无战事，白沅思起疑，她记得萧思勉传书萧慎战况严重，五万兵马早已顶不住，难道突厥没有打后方粮仓之地的主意？

“再行一百里，就是朔方了。”萧猛眼中满是怀念。

白沅思不想此时因自己一点疑心破了萧猛对怀故乡的情思，说道：“萧将军少小离家，此次因战而返，也不算坏事。”

“我自小便看着西凉与突厥打仗长大。”萧猛想起旧事，“漠北之战，西凉军从淇水一直追到克伦河，再向西五十里就是突厥牙帐，可就在克伦河中了溃兵穷寇的埋伏。”

“这战我听说过。”

萧猛点头，他双目含光，似乎已经看见克伦河。他道：“我爹就是死于漠北之战，就在克伦河，当时全军尽墨，尸骨就都留在异乡，回不了家。”

“将军节哀。”白沅思不知说什么。

“没什么，都是以前的事情。”萧猛开怀一笑，指着前方，“等到了朔方，请你饮葡萄酒。”

萧猛的葡萄酒之约没能兑现。兵马到达时，朔方城门大开迎接，白沅思却嗅出了阴谋的味道，她希望自己多虑，却还是不如愿，并且没想到主谋人竟是萧思勉，接风宴成了鸿门宴，萧猛也没想到他记忆里小男孩早已不单纯，心中装着铲除萧慎、握紧大权的险恶谋策。

萧猛与白沅思被软禁，吴质早已联络萧思勉共谋兵权，然而千里之外，萧慎毫不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