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兮落袈裟 第26章 阴谋难逃

醉意朦胧中，看着初萱蹦蹦跶跶离开，我的眼皮开始打架，时光的甬道中，余晖掠过青瓦，依稀可见昔日寻常巷陌悠悠的炊烟，庭院里袅袅的茶香，朱墙下经久不衰的团圆。一页书里，总有一抹霞光，映在墨香里，落在字句间；长长的一段情里，总有一份眷恋，翻山越岭，总有一段故事，历历在目。觚竹之地，月光透过稀疏枝头的缝隙洒下，破碎的光光点点，营造出一派冷清静谧。旧年的藤萝，依旧攀附着斑驳的墙垣，干枯的藤枝在月光下摇摆着寂寥的凄美。公主和虞美人从窗口走到案几旁落座，二人手捧着一杯香茗，茶香袅袅升腾，氤氲了他们的视线。看到花痴模样躲在霸王怀抱中的醉意朦胧的我，虞美人脸上大写着喜悦的表情，公主眼中也闪过一丝欣慰。虞美人睁大眼睛，很是不可思议：“这一世的韦陀成为霸王后，确实多了男子气概，早知道这劫我来渡，跟这样的男人过一天就死，也胜于她山路上苦等二百多年光阴啊！”公主盯着人间的我：“如果任何人的相遇，能够永远停留在初始的瞬间，那么多么令人神往啊！可惜时间的流逝，让世事也紧随着无常，经年后不过百感丛生。有些初见虽然美好，但却注定不能长久。身处尘世的昙花，或许又被眼前的深情不渝表象、导致的意乱情迷意，及生死相依的执念，还有对改变历史的错误认知束缚住了。而她若能摆脱束缚、挣脱爱的枷锁，内心深处实现一种超越性的觉醒，就会获得永恒的宁静与自由。可惜啊！她不明白这一点，到最后只留下让人唏嘘的结局……”公主不由自主吐出大堆肺腑之言。

虞美人并不认同公主所言，浮翠流丹的脸上，剪水双瞳溢出一地羡慕：“公主、这楚霸王还有如此兰熏桂馥体贴的一面，看来与韦陀护法前世在灵山上，镇日接受香火熏陶不无关系，那灵山的香火是不是沉香或檀香的啊？他看上去香喷喷的？”公主哧哧笑：“你可知沉香价值几何？韦陀护法喝了孟婆汤，在人间的角色也是不一样，因为需要另一个身份，再说环境是可以改变人的。经历了国仇家恨，做为一个赫赫有名的战神，虽然不戴脑子行事，可他肯定比前一世的韦陀护法，有一定城府的，不然怎么布兵打仗？”虞美人沉浸在自我世界里，没有在意公主的说辞，继续犯花痴：“跟这样的男人在一起一天，哪怕朝生暮死又如何呢？我不求圆满，只要曾经拥有就好。”公主叹息：又是一个犯花痴的，她想起母后的惨死，怎么花族像是收到某种诅咒，个个花仙如花痴般，对男人毫无抵抗呢？虞美人看着公主表情沉重：“公主放心好啦，感情这种事想想就好，若真去实践，恐怕我的下场还不如昙花呢？看看海棠就明白了，没有什么比自由自在更令人心旷神怡了。天天费心费力，为一个男人哭鼻子抹泪的，我确定自己做不到的。”公主叹息：“是啊！智者不入爱河，一旦遇人不淑，那便是灭顶之灾。”她说着说着，神色很是悲伤，虞美人奇怪望着她想：难不成公主在为天君哭吗？还好公主还能哭，说明心未彻底死掉，看来她与天君还是有一线希望的。如果爱、何必在意那一个名分，做个侧妃也是极好的。若自己是公主，定与天后一决高低，凭公主的绝美容颜，战胜一个快要退毛的老凤凰，那是小菜一碟，想着想着不觉沾沾自喜起来。

公主似乎看透了虞美人心思，她没有理会虞美人，缓缓启齿：“我们花族有几样法器，其中最厉害的要属花之杖了，可以引导花儿形成花雨，无论哪棵鲜花即将枯萎的时候，只要花根不曾损伤，便能控制起花雨，使其落入枝头，便可让花儿会迅速恢复勃勃生机。花族的生命延续，和百治百效的医治力，全部由这个花杖完成，因这花之杖有起死回生之术，是花族最重要的法器。尽管花族一直保守这个秘密，可是这法器的威力，很快引起九幽古魔注意，如果他们获得花杖中延长生命的灵力，对抗时间的流逝，破解天地冲不破的无形之壁，就能轻易打破冥界与灵界结晶，迅速飞升，所以他们觊觎这个花杖许久。时不时派众魔来抢夺，奈何花族由水神与西王母护佑，一直未能得手。后来他们想出一条阴谋诡计，派苍坤之子千刃来勾引母后，在人间制造一场偶遇，设法让母后爱上他这个儿子，而后得到花之杖。当年外祖母尊上打理着花族大小事务，刺促不休外常常焦头烂额，对母后她是疏于陪伴的。缺爱的孩子最容易被不费吹灰之力的一句关爱话语感动，哪怕这个男人心怀不测。因被深情扮演的假象迷惑，他们往往傻傻分不清真假，一场致命邂逅，母后飞蛾扑火般扑了上去……

当年还是情窦初开少女的母后，甚是淘气，经常背着自己母亲，偷偷来到人间集市上游玩。那日趁外祖母午休熟睡，她再一次溜了出去。人间集市上红男绿女，商贩的吆喝此起彼伏，人声鼎沸外，鳞次栉比的商铺，各种吃穿用度更是琳琅满目。眼花缭乱的母后，哪见过这种架势，很快被这烟火气浓重的市井场景深深吸引，她逗留人间许久不舍离开。

身后的包子铺突发火灾并迅速普及到周围，她却浑然不觉，坐在一家铺子里安心享受下午时光。直至大火蔓延开来，浓烟四起，望着铺天盖地的熊熊大火，母后大惊失色。若大火包围自己，她的仙根会被烧断，断根后也只有魂飞魄散的份了。正当母后急得团团转，看到大火即将扑向自己时，一个男子从天而降，他拉起母后，把一床湿透的杯子，搭在在母后头上，包裹住她全身，嘴里念叨着：“姑娘勿怕、请随我来……”说着轻轻揽住母后纤细腰肢，奋力将母后从大火中救出。母后看着他因护住自己脸庞的双臂，被烧的一道道灼痕，而自己并无大碍，心里大为感动。她抬头看看男子风骨奇骏，姿态雅人深致，面目卓尔不群。男子头微低，一种冷清的口气，缥缈若空中般轻灵传至：“姑娘你没有受伤吧？”母后赶紧收回花痴般表情，有些脸红道：“多谢公子、在下并无大碍，只是您的胳膊受伤了，我还是先陪您去看郎中吧？”母后想说自己出药费，可又没好意思说出口，此刻谈钱有点俗。”男子脸上云淡风轻：“无需姑娘费心，天晚了还是早些回家的好，女孩儿若外面呆到太晚，家人惦念的。”母后闻听如此体贴入微，心里涌起一股暖意，她喃喃道：“大约我死外面，家里人也不会知道吧？我母后心里只有她的花园子，还有她的花花草草们。”“姑娘说什么呢？恕在下未曾听明白？”男子探究的眼神，带着怜悯望向母后。母后赶紧抱以莞尔：“没事的、我就是偶尔牢骚一下，救命之恩没齿难忘，敢问公子尊姓大名？”男子微微一笑，母后有些紧张：“您……您别误会，我只是想日后报……报答……您的大恩大德。”男子虽冷冽，但伸过脑袋的眼神魅惑：“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姑娘家住哪里？天快黑了，我送姑娘一段吧？”“我家就在河对岸，此处可有渡河的桥？”母后问。男子声音依旧醇厚：“姑娘前方有渡船，我送到岸边吧，以后一个人出门小心为妙。”一路无话、那男子将母后送至船头他嘱咐：“船家大哥请您稳些行驶，若船一直晃悠，女孩儿家怕是会晕船的。”说着掏出来一锭银子，置于船家手中，船家千恩万谢，并表示一定让姑娘觉得比陆地上走路还稳当，他才点头示意，他嘱咐母后：“若觉得不适，可到船头吹吹风，这样不会头晕脑胀。”船家即可赞叹：“姑娘、好有福气啊？这位公子对你没的说。”母后羞涩低头不言语，她缺爱的心在那一刻，似乎感受到从未有过的温暖。男子嘱托好一切后便转身而去，母后对着他的背影喊到：“我叫帝玉、公子还未告诉我尊姓大名，不过我会一直在河对岸等……”男子并不回头，脸上挂着一副志在必得的笑，径直往前走。有些人一眼沉沦后，不计较对方是人是鬼，便从此一发不可收拾，单纯的少女大致如此吧。

日暮时分春山绿意盎然，船在水上轻盈行驶，母后心境如船下的河水清澈，微风过杏花微雨时节，漫行在在一段烟柳画桥下，逢一溪云，不知不觉已到家。看看四下无人，她悄悄回到自己寝宫。月色朦胧于庭院，听一曲笛音，赏一帘幽梦，窗外一朵桃花的绽放，便觉时光温柔，岁月开始含情。母后满脑子想着花开时节，下次与他共赏芳华，最好举杯同饮。于是第二天刚亮，她不及用早膳，便匆匆来到河边张望对岸，举目四望男子身影，可是河对岸并没有男子，一连十几天，男子并不曾出现。

心心念念的人竟然踪迹难寻。一天天的等待，日子恍若隔世般漫长，每晚陷入爱情的女子，托腮望那轮残月叹息，是不是男子不曾在意于自己？或是自己多此一举了。心思愈加烦乱，而落花虽然她的失落开始铺满小径，花雨缭绕处，层层叠叠堆起，美得让人心痛，也备添惆怅。心事重重的女孩眉宇紧蹙，盯着残月慢慢西斜，她止不住叹息，皎洁的明月若照亮河对面时，期待中的人再次出现在自己眼前。每天母后都要来到河边翘首以望对岸，日出到日落，一日日、一天天……起初满怀的期待，后来化作黯然神伤。就在母后绝望到不想再去的时候，清晨睁开眼睛，思绪飘向河对岸。她劝慰自己：今天是最后一天，如果他不来，以后绝对不去了。

母后日日期盼的那个男子，其实每天都要来河边偷窥一番，看到兴高采烈的母后，他暗自得意想到：等待鱼咬钩是一个漫长过程，欲速则不达，得一点点消磨她的耐心，等到她心痒难耐的时候，自己恰逢其时出现，那样才能死死拿捏这傻子，他大笑摇摆而去。一天天的等待，母后从开始满怀深情的精神抖擞，到后来的垂头丧气，他悉数看在眼里，后来他觉得炉火纯青的时候，看到母后步履沉重来到河边，无精打采拿起小石子，无聊的扔到河中间，它们落在水面上，荡起一圈圈涟漪，不知多少涟漪褪去后，太阳便要下山了。他觉得是时候出现了，母后面前一袭淡紫衫渲染眼前，氤氲中贵气逼人，男子姗姗到来。母后看到男子惊喜不已，拼命压制自己的欢喜，魔王苍坤之子千刃读出母后眼中的悬悬已望若枯苗盼雨，他明白自己的目标越来越近了。而心思单纯的母后看到他，目光拔云睹日：“公子……公子我在这里……”不顾旁人投来的异样眼神，自顾自打雀跃招呼。脸上虽挂着小女孩的娇羞，因为爱情却显得万般柔媚，一身淡雅纯净，散发着阵阵幽香飘入千刃鼻息。千刃有些迷离的看看母后，他的眼神透露出复杂的神色，想着这女子还是可圈可点的，奈何……

堕入爱情中的女子心心念念所求不过是心上之人，心里正好装着自己，被爱情冲昏头脑的母后，心像猫抓般急不可待奔到男子面前，对阴谋却浑然不觉。那个千刃额头发丝在风中轻舞，雕刻般的五官精美绝伦，他微仰着头轻抿双唇，对着母后淡淡一笑，深邃双眸水雾轻起。母后满脸愉悦，碧波般清澈眼神，溢出了自己的全盘皆输，随着轻云一样的笑容柔进眼中。“姑娘等了许久吧？因家父携在下回乡祭祖，中途耽搁了好些时日，想着姑娘那日的约定，不觉心急如焚，今天刚刚回府，一路风尘仆仆来不及换身干净衣服，便跑来见姑娘了，若有失礼之处还望姑娘谅解。”他的话赶走了母后所有的阴霾，看着眼前人为了见自己，连稍事休息一会都不肯，便风尘仆仆来见自己，瞬间眼泪抑制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