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祁隼没想到的是,在新的一年到来之前,顾雾空会先品尝一番爱情的苦涩。
纵使先前对方曾提起过个个儿暗恋人家女孩子,祁隼也没太放在心上,毕竟就他的印象来看,顾雾空总是不着调,耐心也不太好,漫长的追妻之路很大概率会半途而废,更何况比起深刻的动心,他感觉对方更像是单纯的见色起意,或多或少有好感,但不到喜欢的程度。
谁料自那次吃完炸鸡以后,顾雾空真的干起了见色忘友、抛兄弃弟的事儿,天天中午和傍晚一到点就跑去食堂帮钱乐果和她朋友占位,早上有时更甚还会殷勤地包办钱乐果寝室所有人的早饭,然后在女生宿舍楼下等候。
最近虽然祁隼和谢云为了社团作业不常跟他们寝一块儿吃饭,但事后据宋司年等人所述,顾雾空已经快要抛下他们这群室友了。
食堂找座位时,哪怕人家钱乐果跟朋友、室友一桌没了空位,他也非得选距离钱乐果最近的位置坐下……
“等等。”听到这里,祁隼不由抬手打断一下,不理解地问了句,“顾雾空都挤不进去,你们不就能一起?”
寝内性情最柔的张雁轻叹口气,替另外两名对顾雾空这行为嗤之以鼻的无情人士回答了,“要那样,我们也不会说他见色忘友了,老顾每次帮占的都是离打饭区最近的抢手位置,所以钱乐果她们附近常常都被坐满得差不多,老顾他……是根本不管别人会不会尴尬,直接和不认识的人凑一桌。”
“……”祁隼表情有些龟裂,讪讪道,“你们继续。”
刚刚说到哪儿了……
哦,不光如此,以前的顾雾空开口闭口都是男生之间会感兴趣的话题,譬如游戏、篮球,或者我兄弟咋咋咋,现在他们只要看见他双唇一分离,顺着东北口音飞入耳里的重点除了钱乐果,还是钱乐果,又是钱乐果。
他们都快有钱乐果PTSD了,这阵子路上一瞧见人家妹子便四肢比脑子反应都快,直接默契地往两侧让开,搞得人家妹子一头雾水、莫名其妙,用看几个神经病的眼神看他们几个。
谢云吸了一口热牛奶,慢吞吞地问道:“你们的意思是、小顾一个人排挤、你们三个吗?”
“嗯?”江惟漫不经心一笑,“是啊。”
闻言,谢云从口袋掏出几颗自家品牌的芒果夹心棉花糖,分别摆在三个人面前,弯唇,“安慰”道:“你们、不要难过,你们这不是、还有我、和祁隼么,我们不会、排挤人的。”说着,又歪头瞟向身旁少年,“祁隼,对吧?”
“……嗯。”祁隼没由来地有种自己被迫与谢云一同“可爱”了一把的诡异感觉。
三人盯着眼前包装颜色鲜亮、印着芒果Q版拟人的棉花糖,眼神各异。
张雁眼楮微闪,轻笑,旋即拾起,拆开包装,将糖丢进嘴里,“谢谢你,谢云。”
另两位则是道了声谢,便默默地收进口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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估计是见色忘友的福报。
平安夜当天,最后一节课结束时,顾雾空不似往常那副二哈样,急急忙忙跑动飞毛腿冲去食堂占位,而是拉着几个兄弟去干饭。
张雁犹犹豫豫地陪着大伙儿走出学校,中途还是决定和他们坦然说一下自己今天有约会,必须先脱离组织了。作为“活动”组织人的顾雾空猛汉装嘤嘤怪控诉他有对象没兄弟,张雁就学他表情和语气回一句:“我向您学的。”
顾雾空:“……”
百因必有果,原来他的报应就是张雁。
不过俗话说得对,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有的男生啊,嘴里说着要干饭,实际上却把朋友们都给拉上不远处的清吧去。
这家清吧自然还是有卖吃食,只是……一般人谁会特地跑来这儿吃啊,外头专业的餐馆哪家不比这里头的微波食品好吃,大晚上来酒吧主要为了什么,懂的都懂。
心里有底的几人飞快对视一眼。
他们这几个大学生倒是不怕喝酒。
可谢云不一样。
思及此,祁隼眉宇微拧,稍有几分不满道:“顾雾空,你要喝酒就早说,别让谢云跟着我们一起来这种地方。”
“???”未料会听到自己名字的谢云抬起脑袋,有些迷茫地望向他。
顾雾空这个傻大个到现在都还不曾察觉出谢云的特殊,闻言,不怎么在意地道:“都是成年人了,咋不能来了?祁隼,你这是当谢云爹呢,保护过度了啊。”
“……”祁隼一个头两个大,深吸口气,还想说些什么,却先被江惟给摁住肩膀。
江惟不着痕迹地凑近他的耳边,低声道:“放心,这间只是普通的清吧,不会有人乱搞,也有供应无酒精的饮品。”
此外,又瞥见谢云毫不知情、跃跃欲试的小眼神,这才让祁隼不再多说——
他比在场任何人都明了,谢云有多介意“合群”,他说多了,反而适得其反,会招致误会。
顾雾空确实是来买醉,可不知该说他傻还是聪明,居然还晓得空腹喝酒伤胃,愣是给每个人都先点一份意面和炸物打底。吃个七、八分饱以后,才开始不要钱一样叫了一堆名字洋气的酒,祁隼不理会他的安排,淡定地额外给自己和谢云各点一杯果汁。
“成年人喝啥果汁。”傻大个给自个儿倒了一整杯,尔后喝水似地仰头猛灌,半点儿辛辣带出苦涩的滋味都没尝出来。
祁隼不露声色地环顾四周,尽可能声量压到最低,平静地回道:“我还没成年。”
顾雾空“哦”了声,“那谢云总成年了吧。”
祁隼神情不变,“他也未成年。”
谢云听见了,眨眨眼,“啊?我已经……唔。”
话音未落完,祁隼眼疾手快地叉起一块鸡米花,堵他的嘴。
谢云:“!!?”
顾雾空没听清谢云想说些什么,晃了晃脑瓜子,“你俩咋回事,一个寝都未成年。”
祁隼语气淡漠至极,道:“缘分。”
这两个字涵盖意义何其庞大,无意间戳到了顾雾空的心窝子,他一个大男孩苦酒吨吨灌着灌着,忽然就趴在桌上哇哇大哭。
生生引起店里其他人注意。
他们好奇地转来瞅一眼,又转回去。
谢云可谓是这一桌子最软心肠的少年,见状,他惊慌失措地伸手拍拍小顾同学的脑袋瓜子,就像妈妈以前安慰他一样,“小、小顾,你、别哭!别哭哦!”
小顾不听,小顾就要哭。
谢云继续安慰他。
小顾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谢云轻柔地拍拍拍。
小顾难受地呜呜呜。
也不知哭了多久,反正哭得宋司年太阳穴一突一突地疼,他感觉顾雾空给他套了个箍在额前,哭声就是那道令人痛苦的紧箍咒,他揉了揉眉心,才出声问一句:“你怎么了?”
顾雾空就等这句话,等了好他妈的久,下一秒,满腹苦水便一箩筐地吐出来。
“小果拒绝我了!!!她拒绝我了!!!”
“我今个儿给她送早饭,她叫住我了,我本来贼惊喜,寻思她要答应我了是不,结果她说她其实是得意稳重点儿的汉子!!!我这还不够稳重么!!!身高体壮的,靠我怀里多安全啊!天塌了都砸不到她先,呜呜呜还特么的她不要我给买的早饭,她干哈不要哪,这花了老子十几块呢,还是她爱吃的杂粮煎饼呢!买的东校门那家,我起早去排的,这便宜都不占,尼玛,咋会有小果介美好的姑娘啊!”
“美好的姑娘……呜呜呜再美好也不是我的!!!小果……小果……老子好中意你啊!!!”
其他几个早已料到会是这样的事情。
辩论社打败天下无敌手的宋司年从这一大段乱七八糟的语句中品出一丝耐人寻味的细节,“不是,顾大爷,她有说不喜欢你吗?”
顾雾空仰头又灌了口,酒液烧灼他的嗓子眼,没让他心情好受半分,反倒他平日里洪亮、有精神气儿的嗓音倏忽多了几分沙哑,“她这说得不就是变相拒绝我吗?”
收过不少表白的江惟了然地颔首,断言道:“懂了,你没听完。”
顾雾空眉眼一凛,愤愤然,“老江你不能因为我上回笑你单身,你就消我,我才不要亲耳听小果说膈应我,我会伤心死的哪!”
江惟:“……?”有句傻逼不知当不当讲。
语毕,顾雾空突然醉意上头,吱哇乱叫一通,丝毫不顾忌旁人目光,肆意唱起了应景又经典的失恋曲——
曾经太过年轻却绝对真心
我给的爱始终任性
不懂花开只一次的爱情
曾经太过年轻泪纯真透明
你的坚定我仍然还相信
“老子这辈子不会爱了——!!!”
谢云呆呆地听完小顾唱歌,他并不是很懂对方的心情,妈妈曾和他说过,喜欢是一个双向的选择,不能因为你喜欢那个人,就要那个人也像你的心意一样喜欢你,小时候他不理解为什么他想和那些班上受欢迎的同学当朋友,他们却一直不愿意,明明他释出了善意啦,后来初中时,他才后知后觉是自己太自私了,也太傻了,没有人能如愿跟全世界的人都要好。
可是他莫名有个预感,倘若他说这些开解小顾,兴许会让小顾更悲伤,于是脑内艰难风暴了一波,他才诚恳道:“小顾,你不要、气……气馁,你想啊,你才大、大一呢,还有、有很长时间、可以慢慢、让对方喜欢你。”
“真的?”顾雾空爱听这话。
谢云握紧拳头,绷着嘴角,郑重其事地点点头,“嗯嗯!妈妈说过,有志者,事竟成!而且小顾你、长得帅、又高,一定可以的!”
顾雾空泪眼汪汪地想,介善良又懂说话的人是老天派下来的天使吧,顷刻间,眼前的少年在他眼里恍如浑身散发着耀眼又出奇柔和的光辉。他感动地环抱住谢云,感觉鼻水又要来叻,极力吸了吸鼻子,“谢云!你是最好的!从今儿个起,你就是我顾雾空最好的兄弟!”
谢云嘴里“嗯嗯嗯”地应着,心里面却抑不住愧意,小顾把他当最好的兄弟,他却不能也不想把对方当最好的兄弟……
因为祁隼才是他最最最要好的朋友!
小顾顶多……排第二吧!
嗯……如果悠悠姐姐不算的话。
小顾:我喝的不是酒,是哀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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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没更,今天就早点更吧!
小顾唱的歌是蓝又时的《曾经太年轻》,非常应景\(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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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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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Dum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