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温 第3章 第 3 章

沈怀之盯着陈洛的侧脸看了一会儿，突然问：“你有女朋友吗？”

“没有。”陈洛有点好奇沈怀之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还没等他开口，沈怀之主动解释道：“姜宁，就下午视频里那个红头发的女生，她拜托我问的。”

沈怀之解释完，见陈洛没说话，但也不像生气的样子，继续追问道：“你觉得她怎么样？”

陈洛摇了摇头，“没看清。”

沈怀之看不出来陈洛是真的没看清，还是不太感兴趣，试探道：“那改天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一下？”

“不用。”

陈洛说完，在屏幕上随便选了一首歌，点了播放。

音乐声响起，沈怀之这下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拒绝，没有再说话。

教室没装空调，只有几台吊扇呜呜转着，沈怀之耐不住热，从书堆里翻出来一把扇子，给自己扇风的同时，偶尔也给陈洛扇两下。

前排坐了两个女生，一个叫苏情，一个叫宁一一。

听到沈怀之扇风的声音，苏情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沈怀之笑着给她也扇了扇，“凉快吗？”

苏情不太好意思地抿唇笑了笑，“凉快。”

扇面上的画一看就是手工绘制的，细节十分精致，用色也很大胆，有些地方还能清晰地看到颜料的颗粒感。

“我能看看吗？”苏情盯着沈怀之手里的扇子问。

沈怀之摘下耳机，把扇子递了过去，“当然可以。”

“沈怀之。”扇面的左下方盖了朱砂印章，是繁体字，苏情费力辨认了一番，“是你的名字？”

“嗯。”

“这是你自己画的吗？”苏情惊讶地问。

“嗯。”

“画得真好，你学画画多久了？”

“一年。”

“才一年就能画成这样。”苏情赞叹道。

沈怀之笑了笑，没说话。

“我叫苏情。”苏情介绍完自己，问，“改天能帮我画一幅吗？”

“可以啊，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啊？”

沈怀之问：“不是画你自己吗？”

苏情原本只想得到他的画作，随便什么都行，现在听他这样问，眼睛瞬间亮了起来，随后又有些害羞，“可以吗？”

“可以。”沈怀之笑道，“我们画室很缺模特，你有空可以来玩。”

“好。”

沈怀之跟她聊完，重新戴上耳机，发现里面没有声音。

“怎么不听了？”

陈洛点了下屏幕，歌声从刚刚中断的地方继续，沈怀之问：“你刚刚暂停了？”

“嗯。”

“你好有边界感，陈洛。”沈怀之语气不自觉温柔了许多，“下次一起听歌可以不用等我的。”

第一节晚自习快结束的时候，周语林终于来了。

他换了身偏休闲的运动套装，整个人看上去很年轻。

“好帅啊，周老师。”坐在前排的数学课代表林航高调地打了声招呼。

周语林把手里的文件夹放到讲台上，冲林航笑了笑，“谢谢，你也不赖。”

“那当然，我可是班草。”

“班草？”宁一一笑了笑，无情地嘲讽道：“你自己封的吗，弟弟？”

“有个班草弟弟你不开心吗，宁姐？”

“你要不说自己是班草的话还勉强能看。”

“你——”

这两人一向不对付，日常就是互相拆对方的台，大家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周语林敲了敲讲台，“有新同学在，两位的私人恩怨先放一放，给我个面子，好吗？”

“新同学？”林航在班上四处看了看，“在哪儿？”

祝博闻跟林航是同桌，在他旁边小声提醒道：“就在宁一一后面。”

“虽然重新分班了，但是我看了下，大部分还是老熟人。”周语林把目光投向坐在最后一排的沈怀之，“这样吧，两位新同学上来做个自我介绍，其他人就不用了。”

“沈怀之，你先来吧。”

“过几天自然就认识了，周老师。”

周语林敲了敲讲台，不容置喙地看着沈怀之，“上来。”

沈怀之只能在大家的注视下起身走上讲台，原本闹哄哄的教室突然安静下来，气氛异常诡异。

沈怀之看了周语林一眼，又看向台下的同学，“这么安静做什么？我比班主任还可怕吗？”

台下不少人都被他这句话逗笑了，周语林也跟着笑了笑，退到讲台下面，和大家一起看着他。

“我叫沈怀之，是从22班转过来的。”

“22班？你是体育生？”林航打断道。

“不是，美术生。”

“那你来我们班干什么？”林航一脸不解地问。

“学习。”

“在22班不能学吗？”

沈怀之忍不住有些想笑，这个问题他下午刚问过周语林，就连语气都如出一辙。

他看向周语林，用眼神向他示意，你干的好事，你来解释吧。

周语林正要上台打圆场，苏情在台下感叹道：“美术生能考进1班，好厉害啊。”

“是啊，你文化成绩这么好，为什么要去学画画啊？”宁一一也好奇地问道。

“喜欢呗。”

宁一一意识到自己刚刚的问题有些冒犯，“抱歉，我是不是说错话了，我没有恶意。”

“我知道，没关系。”

“你现在转到我们班了，以后还继续画画吗？”

“当然，我要考美院。”

“那我是不是少了一个竞争对手，耶！”宁一一眨了眨眼睛，有些俏皮地说。

“现在可以做朋友了吗？”沈怀之打趣道。

“可以可以。”宁一一被他逗笑，连连点头回应。

沈怀之安静地等了一会儿，没有人再继续提问，才说道：“那我继续做自我介绍了。”他清了清嗓子，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说，大家也很给面子地安静等着。

“我要说什么来着？”

沈怀之问出这句话，像是自己也觉得有些离谱，自嘲地笑了笑。

“算了，不重要。”沈怀之突然朝陈洛的方向招了招手，“陈洛，你上来吧，我说完了。”

“啊？”陈洛很懵，他和大多数人一样，还在等着沈怀之的下文。

林航笑道：“你俩整得跟结婚似的，不会一个班来的吧？”

沈怀之也笑道：“当然不是了，陈洛和我不一样，我是垫底进来的，他可是年级前三哦。”

林航：“……”

陈洛：“……”

“前三？”宁一一回头看了陈洛一眼，用胳膊推了推苏情，“你被挤下去了？”

“不是我。”苏情摇了摇头，压低了音量，“是林航。”

“陈洛同学上次期末考试数学和地理都是满分，真的非常优秀。”周语林提醒道，“陈洛，上来随便说两句吧，跟大家分享一下学习心得也行。”

陈洛只想尽快结束这个环节。

他走上讲台，“我英语只考了98分。”

“98分？”台下有人小声议论，“这都快不及格了，这也太低了吧。”

“98分能考年级前三？”

“陈洛同学高一上学期期中考试时，英语还只考了67分，不到一年的时间提升了30多分，英语能进步这么快真的很不容易，有什么技巧吗？”

“死记硬背。”陈洛道。

周语林安慰道：“你同桌英语还行，有空可以多跟他请教。”

“好的，周老师。”陈洛说完就要回座位，周语林问：“说完了？”

“嗯。”

“去吧去吧。”周语林叹了口气，“要不要这么有个性啊你们一个两个。”

等陈洛回到座位，周语林从文件夹里拿出来一张空白的座位表，交给第一排的同学，“名字填一下，填完了往后传。”

“以后值日就按照这张表格来，辛苦劳动委员排一下时间。”

“座位今天就先不调整了，给大家一个月的缓冲时间，一个月之后，老规矩，按照月考成绩排名选座位，考得好位置随便选，考得不好——”

周语林停顿了一会儿，看向沈怀之，强调道：“就有可能要来第一排看饮水机哦。”

沈怀之：“……”

“然后就是班干部竞选。”周语林看了眼去年的名单，“上学期祝博文是班长，这件事先交给你吧，需要重新竞选的话你找个时间组织一下，我就不插手了，这周结束前给我一份最终名单就行。”

“好的，周老师。”

“那行，没什么事了，剩下的时间大家自己安排吧。”

周语林拿着文件夹往外走，刚走到门口，又想起什么似的，回头叮嘱：“知道你们开学第一天都很兴奋，聊天可以，别太大声，教导主任随时可能路过这边，扣分了会影响我的绩效，各位给我点面子，行吗？”

林航第一个出来卖乖：“好的周老师。”

祝博闻也跟着附和道：“周老师慢走。”

还不到8点，沈怀之看了眼时间，离晚自习结束还有两个小时，正好可以画一幅素描。

他拉开书包拉链，开始往里面收东西。

有人戳了戳他的背，沈怀之回头一看，陶灼然和陆霄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门口了。

他们两人脸上表情各异，但多多少少都有点同情的意思。

沈怀之问：“你俩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过的什么苦日子。”陶灼然调侃道。

“走不走？”陆霄歪了歪头，问。

“走，我正在收东西。”

“这里可真冷清，一层就你们一个班。”陶灼然吐槽道，“你这是被发配边疆了吗？”

沈怀之嘴硬道：“你要把它当成世外桃源也可以。”

“怎么，你还乐不思蜀了？”

沈怀之装完最后一本书，拉上拉链，拍了拍陈洛的肩膀。

陈洛起身给他让位置的时候轻声问：“你还回来吗？”

“不回，下晚自习我就直接回家了。”他背上书包，走到教室外面，朝陈洛挥了挥手，“明天见，陈洛。”

“明天见。”

沈怀之。

陶灼然勾住沈怀之的肩膀，往前走了几步，回头隔着窗户看了陈洛一眼，“这就是姜宁说的那个帅哥啊？”

沈怀之问：“怎么样？”

陶灼然不是很服气，“普普通通吧。”

“你眼里有不普通的吗？”

“你也觉得他好看？”陶灼然问。

“比你好看点儿。”沈怀之笑着说完，握紧书包带子，从陶灼然手底下跑了出去。

“沈怀之，你眼睛瞎了？”陶灼然追上去，“你才来这鬼地方多久啊，审美就降级成这样。”

“早退还这么高调，”林航看了眼走廊外面，“这个沈怀之什么来路，这么嚣张？”

“他是美术生嘛，”祝博闻拍了拍他的肩膀，“跟咱们又不是一个赛道的，你管他呢。”

“美术生就能骑在我头上拉屎？说咱们这儿是’鬼地方’？”

“人家没有恶意，再说了，那是他同学说的，沈怀之又没说什么。”祝博闻叮嘱道，“你别给我惹事啊。”

“只要他不来找我的麻烦就行。”林航看了一眼沈怀之空着的座位，“他走了更好，我去找苏情聊聊天。”

“诶，不要串座位啊。”祝博闻连忙拉住他。

“放心，我很快回来。”林航拿起一本习题册，“我找英语课代表进行一些学术上的探讨，就算班主任在也不会说什么的。”

祝博闻叹了口气，“快去快回。”

“兄弟，”林航走到陈洛座位前，“让一下。”

“我没挡着你。”陈洛莫名其妙地抬头看了林航一眼。

“我有事找苏情。”林航指了指苏情的背影，又指了指沈怀之的座位，“在你同桌这儿坐一会儿。”

“你应该先征得他本人的同意。”

“他不是走了吗？”

“所以不行。”

“……”林航人高马大的，一条腿跨过椅背，踩在沈怀之的板凳上直接跳了进来，完事儿拍了拍手，“有病。”

他留在上面的鞋印也没擦，就一屁股坐了上去，用手上的习题册碰了碰苏情的肩膀，“英语课代表。”

苏情懒得理他，“干什么？”

“暑假过得怎么样？”

苏情很无语，“你没有话聊可以不用硬聊的。”

“有！”林航拿出事先准备好的习题册，“我有几个问题想请教你。”

“什么问题？”苏情叹了口气，转过来问。

“这儿，这儿，这儿，还有这儿，”林航在上面画了几个圈，“这几道题我都不会。”

苏情把练习册接了过去，看了眼第一道题目，“这是一个固定搭配，以后看到这个句式不用想，直接选。”

“第二题注意时态，没看到是过去式吗，还选C。”

第三题和第四题是阅读理解题，苏情花了点时间理解原文，林航捧着下巴一脸花痴地看着她。

过了一会儿，苏情把练习册还给林航，“答案就在原文里面我划线的地方，你自己看吧。”

“哦。”

“行了别在这儿呆着，回你自己座位去吧。”

“好。”林航听话地点了点头，打算像进来的时候那样踩着板凳跳出去，陈洛抬手挡了一下，起身让开位置，“从这儿走。”

“神经。”林航一脸不耐烦地把脚从凳子上拿下来，出去的时候还故意撞了陈洛一下。

陈洛从抽屉里拿出一包湿纸巾，把林航刚刚踩过的地方仔细擦了一遍。

“你别理他，他就是这样的。”等林航走远了，苏情向陈洛解释，“但他也没什么坏心，你以后了解他了就知道了。”

陈洛没什么表情地嗯了一声。

苏情见他不理自己，尴尬地笑了笑，没再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