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温 第2章 第 2 章

画室和教学楼在不同的方向，分道扬镳前，沈怀之掏出手机，“加个微信吧，新同桌。”

“我没有微信。”陈洛的语气听起来有点遗憾，但不明显。

沈怀之见怪不怪，“不玩微信啊，那Q/Q？”

陈洛报了一串数字。

沈怀之输入之后点了添加，陈洛站在原地没有动，沈怀之有些好奇地问：“你不给我通过一下吗？”

“现在不行。”

“那什么时候行？”

陈洛想了想，“十一。”

“啊？”沈怀之有点懵，“为什么？”

“我没有手机。”

学霸嘛，不带手机来学校很正常，沈怀之点了点头表示理解，但他还是有点困惑，“你这周末不回家吗？”

“嗯。”

“为什么？”

“我家离学校很远，不方便。”

“可是Q/Q好友申请一个星期就过期了。”沈怀之皱了皱眉，“你怎么不早说啊？”

陈洛也愣住了，他的表情看上去像是根本不知道还有这回事。

“你不知道吗？”沈怀之问。

“我不知道。”陈洛摇了摇头。

“也是，你是学霸，肯定很少把时间花在社交网络上，不知道也很正常。”沈怀之收起手机，“算了，等国庆我再加你吧。”

他说完就转身往画室的方向走了。

陈洛盯着他的背影在心里默默纠结了一会儿，掉头去了学校南门。

今天开学，没有门禁，住校生也可以随意出入。

南门对面那条街有一家小网吧，网费比其他家便宜。

他去前台开了张临时卡，开机登上了好久没登的Q\Q。

小企鹅图标跳了两下，弹出来一条好友申请。

s申请添加您为好友。

陈洛点了同意，系统弹出来一个对话框，他在键盘上敲敲打打，磨蹭了大概五分钟，最后发了个“你好”过去。

对面许久没有回复。

陈洛坐在座位上，盯着空荡荡的聊天界面发起了呆。

今天是他们第三次见面，但沈怀之好像对他一点印象也没有了。

他应该早就忘了。

这很正常。

如果不是碰巧成为同班同学兼同桌，过不了多久陈洛自己可能也会忘记的。

原来他叫沈怀之，刚刚忘了问是哪几个字。

陈洛闭上眼睛，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心跳得有点快。

网吧空气不太好，隔壁卡座有几个人在抽烟，陈洛有些缺氧，忍不住大口呼吸了几下。

二手烟灌进肺里，他有点难受。

咳咳。

小企鹅图标突然跳了两下，陈洛戴着网吧的耳机，游走的思绪被连续几声系统音拉回电脑屏幕。

s：【？】

s：【陈洛？】

c：【嗯。】

s：【咱俩的昵称好像情侣名。】

c：【= =】

s：【开玩笑的，别生气。】

s：【Q/Q电脑在线，你在网吧？】

c：【嗯。】

s：【你去网吧干什么？】

s：【不会是为了通过我的好友申请才去的吧？】

陈洛正要打字，对面突然发了个视频邀请过来。

c：【怎么了？】

s：【确认一下是不是本人。】

陈洛手按在鼠标上，迟迟没有点接通。

s：【怎么不接？】

s：【不会是骗子吧？】

s：【陈洛，你被盗号了？】

陈洛无奈之下只得点了接通，他清了清嗓子，对着摄像头说话。

“是我，陈洛。”

视频接通，陈洛的脸出现在沈怀之的手机屏幕上。

沈怀之盯着那张脸愣了两秒，正要开口，画室门被人推开了。

一群人有说有笑地走了进来。

“嗨，沈怀之。”

走在最前面的姜宁过来和他打了个招呼，“在画画？今天怎么这么乖，就你一个人啊，陶灼然和陆霄呢？”

沈怀之指了指搁在画架上的手机，示意自己正在和人视频。

姜宁搂着沈怀之的肩膀靠了过来，“又在跟你弟视频啊？”

一个红头发、戴着金色细框眼镜的女生突然出现在画面中，把沈怀之整个人都挤了出去，“我靠，这谁啊，好他妈帅啊？”

陈洛不知道为什么，手一抖，把视频挂了。

过了一会儿，沈怀之发来消息。

s：【抱歉啊，刚刚那是我同学。】

c：【嗯。】

s：【她还以为是我弟弟，想过来打个招呼，她跟我弟认识。】

c：【嗯。】

s：【你去网吧干什么？】

c：【通过你的好友申请。】

s：【……】

s：【你认真的？】

c：【开玩笑的。】

s：【我就知道，那你去网吧干什么？】

陈洛想了想，随便找了个理由。

c：【听歌。】

沈怀之：“......”

不是很懂你们学霸的世界，但表示尊重。

s：【好吧。】

s：【晚自习开班会，你回来吗？】

c：【回。】

s：【那晚上见，我先画画啦，拜拜。】

沈怀之发完这条消息就下线了。

陈洛盯着他灰掉的头像发了会儿呆，点开了他的Q\Q空间。

沈怀之的主页没什么文字动态，都是照片。

他发的最多的是一只三花猫，和一个卷发小男孩。

他自己的照片很少。

陈洛顺着时间线往下滑，一直滑到沈怀之发布的第一条动态，是一张穿着滑雪服的远景照，应该是抓拍的，照片中的人笑得很开心。

是沈怀之。

十五岁的沈怀之。

陈洛鬼使神差地把这张照片下载到了桌面上，随后又将其设置成了壁纸。

等电脑屏幕突然变蓝，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蠢事。

这是网吧的电脑，时间一到就会自动恢复成初始设置，他在这台电脑上所作的一切操作都会被清零。

“我在干什么？”

陈洛苦笑一声，去前台把卡退了。

回学校的路上，陈洛身后一直不远不近地跟着几个女生。

今天开学，有人同路很正常。

一开始陈洛并没有注意到这几个人。

“我听说他好像有女朋友。”

“是宁择高中的校花温挽吗？”

“你也知道这事儿？”

“我听说他们初中就在一起了。”

“好离谱，不可能。”

“我有个朋友是宁择高中国际部的，有人在他们学校贴吧发帖问温挽有没有男朋友，一个匿名ID在下面回复说有，一开始大家都不信，让他没有证据不要乱说，然后那个人直接甩了一张合照出来。”

“是温挽和沈怀之的合照？”

沈怀之？

陈洛脑海中潮水般翻涌的思绪一瞬间尽数退去，所有感官在听到那三个字之后全部回归现实。

他听到身后女生的同伴回答，“嗯。”

“那个帖子还在吗？我看看。”

“早就不在了，挂在热门上没几天就被管理员删了。”

“那不还是无凭无据吗？”

“不过那张照片还在，要看吗？”

她们停下来看了会照片，陈洛也放慢了脚步。

短暂的沉默过后，几人说话的声音再度从身后传来。

“这…也说明不了什么啊，就是一张普通的合影。”

“我也觉得。”

“这张照片还不是最劲爆的，最劲爆的是帖子被删之前，那个匿名ID被人扒出来就是温挽自己。”

“什么？”

“如果是本人的话…”

“那十有**就是真的。”

“呜呜我不信。”

“你来之前不是说能隔着窗户远远看一眼就知足了吗？管他有没有女朋友呢。”

“你别说呜呜了，我现在都有些心碎，看单身帅哥跟看别人的帅哥男朋友那心情能一样吗？”

“你一年能心碎八百次，不多这一次。”

“……”

那之后，几个女生又聊了些别的，到了教学楼前，陈洛拾阶而上，那几个女生也不出意外地跟了上来。

也许是爬楼梯有些累，上楼之后，陈洛身后的几个女生说话的声音渐渐小了起来。

没一会儿，楼梯间突然陷入一阵诡异的安静。

快要到五楼的时候，其中一个女生突然加快脚步绕到陈洛前面，她弯着腰气喘吁吁地拦住陈洛，“同学，请问你是沈怀之吗？”

没等陈洛作出反应，那个女生看清陈洛的正脸之后，自己先意识到认错人了。

她脸上有一瞬间的错愕，“啊，抱…抱歉，我认错人了。”

这时另外两个女生也追了上来，“我就说，怎么可能这么巧。”

陈洛眼神在她们三个人身上打量了一圈，“让一下。”

“啊，对不起对不起，你……”离他最近的那个女生闻言退到一边，到了五楼，陈洛转身往教室的方向走，对方连忙跟了上来，“同学，你认识沈怀之吗？”

“他是我同桌。”

“这么巧，那…那太好了，你…你…”

她说话磕磕巴巴的，跟刚才判若两人，一旁的同伴看不下去了，跟上来问道：“同学，可不可以麻烦你，跟你同桌说一声，就说…外面有人找他，让他出来一下。”

陈洛脚下没停，“不可以。”

“为什么？”

“我们不熟。”

“你们不是同桌吗？”

“我和你们不熟。”

“我们不是坏人。”领头的女生从包里翻出来自己的学生证，“给你看，这是我的学生证，我们都是杭七的学生，我们只是想来看看他，看完我们就走。”

“你们为什么要来看他？”陈洛有些不解。

“因为…”女生愣了愣，也许是陈洛的问题太过直白，她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小声道：“因为喜欢他啊……”

微信语音消音一条接着一条弹出来，沈怀之退出游戏，从书包里找出耳机，连上蓝牙。

陶灼然没什么威慑力的咆哮在耳边响起。

“沈怀之，你个狗东西，你人呢？”

“你不是说你下午就到了吗？”

“班主任说你去1班了，真的假的？”

沈怀之一条条听完，面无表情地打字回复。

“真的。”

陈洛进教室的时候，沈怀之正拿着手机打字，见他回来，跟他打了声招呼，“听完歌了？”

陈洛：“......”

他有些心虚地抿了抿唇，“嗯。”

陈洛在沈怀之旁边坐下，看了眼窗外，那几个女生冲他挥了挥手，又指了指沈怀之。

“你的桃花啊？”沈怀之顺着他的视线看到那几个女生，调侃道。

“不是。”

“跟着你来的。”

陈洛犹豫了一会儿，“她们是来找你的。”

“这样啊。”

沈怀之若无其事地退出聊天对话框，当着陈洛的面开了一局游戏。

陈洛有点迷茫，“你不信吗？”

沈怀之：“信啊。”

陈洛：“......”

沈怀之看上去不是很信的样子。

但陈洛话已经带到了，他觉得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至于沈怀之要不要出去见她们，是沈怀之自己的事，陈洛想。

那几个女生起初还只是在门口安静地等着，见沈怀之一直不出来，慢慢地有些着急了，开始互相怂恿对方来要联系方式。

她们动静不小，陈洛能听到，沈怀之肯定也能听到。

但沈怀之从头到尾淡定得像个训练有素的明星。

陈洛不禁有些佩服他。

“看我做什么？”沈怀之操纵着游戏里的小鱼，头也不抬地问。

“你不去处理一下吗？”陈洛问。

“是不是吵到你了？”沈怀之摘下耳机，看了窗外一眼。

“没有。”

沈怀之玩的是一个单机游戏，随时可以暂停的那种，他按下暂停键，放下手机，起身走到门口，外面的人立刻激动起来，压抑又兴奋地小声叫道，“啊，沈怀之。”

“你们吵到我同桌了。”沈怀之声音很温和，先是冲她们比了个安静的手势，随后又招呼她们，“过来这边说吧。”

应该也没走多远，不知道沈怀之说了什么，把那几女生逗得哈哈大笑。

看来他们聊得很开心，大概十分钟之后，外面才彻底安静下来。

没一会儿沈怀之就一个人回来了。

“欠我一个人情。”沈怀之斜靠在门框上，轻轻踢了踢陈洛的板凳。

“什么？”

“还说是来找我的，”沈怀之有点不爽，“人家问我要你的联系方式，我帮你打发走了。”

“不可能。”

“不信是吧，人还没走远，我把她们叫回来，你自己问问。”

陈洛皱了皱眉，似乎真的在考虑这个提议的可行性。

沈怀之转身往外走，“我去把人叫回来。”

“不用了。”陈洛伸手拽住沈怀之的手腕，“算了，不重要。”

“算了？不重要？”

“我欠你一个人情。”陈洛妥协道。

“那还差不多。”沈怀之说完，见陈洛还拽着自己，“行了，松开吧。”

陈洛闻言触电般松开了他的手。

沈怀之被他的反应逗笑，回到座位上没一会儿，递过来一只耳机。

“要听歌吗？”

陈洛戴上耳机，沈怀之把手机推过来，屏幕上是一款音乐软件的主界面。

“想听什么自己搜。”

“可以听你的歌单吗？”陈洛想了想问。

“可以。”沈怀之凑过来，手越过陈洛的胳膊，在屏幕上轻轻点了两下，打开最常听的那个歌单，“我听歌很杂，你在里面选吧。”

歌单里一共有四百多首歌，陈洛一首一首往下滑，他神情认真，不像是在选歌，倒像是在背单词。

沈怀之趴在桌子上，一只手随意地搭在陈洛座椅的靠背上，另一只手撑着自己的下巴，盯着陈洛的侧脸看了一会儿，突然问：“你有女朋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