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欢迎访问看书神小说网
-
桌面快捷
-
加入收藏
-
设为首页
桌面快捷
加入收藏
设为首页
给戴尔：
我终于完成了那件作品。在没有给你写信的日子里，我经历了长达半年的昏迷…和你当初一样。不过我最后醒来了，而你再没有睁开眼睛。
看啊，我又比你厉害了一点。
……
奥利维娅放下笔，忍不住再次望向那个靠墙坐着的人偶。半个月前她从昏迷中醒来，结清欠款打发走了护工，便开始继续制作这件特殊的工艺品，直到今天终于正式完工——感谢22世纪最新科技，让她不用花费大把时间在康复训练上。
人偶的名字也叫做戴尔，从外观上看是女性。在这个时代订购一款像戴尔这样的仿真人偶并不算困难，如果你喜欢，还可以加入人工智能模块模拟人类的情绪性格——只要你有钱。
可惜奥利维娅恰恰没有钱，或者说，就算有也不愿为此而花钱。于是她只购买了基础的人偶外壳，至于内部的零件与模块……是她自己一点点搓出来的。社会发展出制造仿真人偶所需的全部技术花了200年，奥利维娅借助已有的成果自行捏出一个仿真人偶，用了20年。
想到等这个人偶醒来后要做的事，她不禁有些兴奋地站起来，走到镜子前审视自己的外表是否得体，是否能在面对它时呈现最完美的效果。这一看便发现她的领口上沾着一点油渍，大概是几天前做饭时没制住自嗨的油锅。这一点油渍仿佛要引来某**队一样毁灭了她的心情，那点兴奋被浇灭，她遗憾地回到卧室更换衣物。
——而在她工作间的桌子上，正摆着那封信，以及一份病历，两张车票。
……
奥利维娅打开衣柜，选了一件白衬衫，一件红色的毛衣——
工作间里有什么东西动了起来，拿起桌子上的那几张纸看了看，然后脚步声极轻走向卧室——
奥利维娅褪下衣物只留最基础的内衣，转过身开始套衬衫——
那个移动的东西已经来到了卧室门口，左脚向前一步踏出——
——正巧和从衬衫中探出头的奥利维娅四目相对了。
奥利维娅此时为了换衣服摘下了眼镜，眼前几乎是一片雾蒙蒙，只看到一个人影站在门口的暗影中。这样的情况下她先是不可避免地惊讶了一瞬，然后换上一个尽可能温和的笑容，镇定地套好了衣服：“请稍等，我目前没有余力接待客人。盗窃自便，谋杀把刀给我我能自己动手……”惊讶的那一瞬里她脑子里过了无数个想法：罪犯还是色狼？如果抢走人偶的话我要不要反抗？我那点存款够他偷吗……而后她便声音柔和地开口了，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看似镇定的外表下思绪逻辑已经紧张得一团乱麻。
“……”戴尔发自内心感到疑惑，自暗影中走出，主动来到了奥利维娅面前。这时奥利维娅也已经戴上了眼镜，看清了戴尔那张她盯了20年的脸。她的笑容就这样凝固在了脸上，面色沉重了十几秒，最后深深抽了口气，仿佛刚刚损失了一栋别墅：她精心准备的完美开局呢？就这样没了？这次崩坏的表情在她脸上挺留了更久，似乎这点缺憾对她来说是比丢掉性命还严重的事。
“……嗯？啊，原来是你。我以为你会醒得晚一点？”她努力让自己气极反笑的表情看起来像是真正的喜悦，“……没敲门就偷看好不礼貌啊，看我换衣服是要付费的喔？”
戴尔依照数据库中的反应歪了下脑袋，吐出了自出生以来第一句话：“这种事依照法律不应该被买卖，我如果付费那将是对你的一种侮辱。而且我被定义的性别是女性，没有装载小众性取向模块，所以只是无意看一眼并不能对你构成普遍意义上的骚扰。”
“当然，如果你还是因此感到不适的话，我道歉。”
奥利维娅被这话扎得一时间无法做出反应。好，好极了，就是要这种不顾人死活的人机感……你成功得很啊！得到一点自欺欺人的满足后，她开始胡搅蛮缠。将头发拆开用红色的发带简单扎了低马尾，她迎着戴尔的目光微微蹲下了身——戴尔的外壳比她矮上一节，她得降低一点海拔才能平视她：“那请你道歉吧。我不是商品，但我很漂亮，不是吗？漂亮的人都是很脆弱很敏感的，所以你要为你失礼的行为做出补偿，并保证不再犯。”至于赔钱只是她随口说的。一个相当于刚出生的人偶可谓是身无分文，只是她现在太缺钱了，于是潜意识内第一个想法就变成了要钱。
“那对不起。”为了迎合大众的情感需求，商家为人偶制作的道歉语音包通常都会使用最诚恳的语气。不过戴尔这具壳子的默认表情完全算的上是批脸，因此再诚恳的话从她嘴里蹦出来也带了点阴阳怪气味道。
奥利维娅只能安慰自己，人偶是不会阴阳怪气的。好在她也只是开个玩笑，至少她并没意识到换衣服的时候被人偷看是件能造成多大创伤的事。
戴尔明显也不清楚。她并没有因道歉没有得到回应做出什么多余的反应，只是一寸不离地盯着奥利维娅的脸看——如她自己所说，她确实很漂亮。数据库中存有人类有历史记载以来各大年代的审美规范与标准，在这当中刨除一部分审美要求自相矛盾的，剩下的人随便挑一个出来，都没办法在奥利维娅那张脸上找出毛病。她是有些中性的长相，眉毛并不像大多数白人那样抢戏，而是和眼眸一起配合着呈现出既温和又英气的效果，是欧洲人中少有的淡颜。
就是太苍白了。脸仿佛要透出光来，手臂和腿也是有些病态的纤细。还有，浅金色的眼睛和同色头发能让人很自然地联想到秋天……这时奥利维娅感受到她的目光，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示意回神。但人偶是不会溜号的，在戴尔眼中只是那片秋天突然刮起了风，吹落一片又一片树叶。戴尔想，她装载了负责创作诗歌的模块吗？不然为什么那些在数据库里才有的诗意场面，现在由她本人亲身体会了？
然而人偶也是有模拟情商模块的。因此她配合着奥利维娅的动作装出回神的样子。然后秋天眯起眼睛笑了，笑容很美，但诗意破碎得荡然无存，只留下她贱兮兮的怪话：“我这么让你入迷吗？那你可要保护好我，别被你那些可怕的人偶同类抢走了。”她换好衣服后就坐在了床边，此时一只手捂住胸口位置作柔弱状，仰视戴尔的那双眼看起来好可怜。
“……”戴尔感到无语，她的电子脑袋里没有应对这种情况的预设回复。毕竟在人偶大多被当成宠物的这个时代，人偶的安全性已经经过了十分严格的检测，基本不可能出现人偶伤人害人的事件。于是她只是静静看着，等待奥利维娅的后文。
“……”这个时候正常人…正常人偶不是都应该感到错愕吗？怎么她一点表情都没有？奥利维娅第二次压下面上的尴尬，脸都已经要笑僵了。两个人就这样深情对视，经过长达几十秒的静默后，人类一方败下阵来。“咳…当我没说。现在我要检查你的程序运行状况，所以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戴尔也顺从地不再纠结那句怪话，认真点头。她知道这是对新生人偶的例行检查。
“你的名字？”
“我的名字是戴尔，命名人是奥利维娅·路加诺。”
“很好。你的职责是？”
“根据管理员奥利维娅·路加诺的设定，我的职责是陪伴奥利维娅·路加诺进行一场为期三天的短途旅行，并照顾她的饮食起居。”
“不错，那最后一个问题。我们的关系是什么？”在前两次都得到满意的回答后，奥利维娅已经基本放心了。这证明她二十年的心血没有出错，至少没有出大问题。
“我是你的主人。”戴尔就像前两次那样淡淡回答，丝毫不觉得这话有什么伦理上的问题。
“嗯，主人。对，就是主……………等等？？”奥利维娅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有什么不对，面色凝重仿佛看到了世界崩塌的景象：“…你能再重复一遍吗？”人偶的语言系统基本不会出错，但她还是自欺欺人地希望这只是个一时的bug。
“我是你的主人。”戴尔又有点搞不懂奥利维娅了，这个关系模块不是她自己装载的吗？难道她是一个善变的人类，已经不止满足于做她的宠物了？
“……………”奥利维娅要彻底崩溃了，虽然面上看不出来。“……戴尔，为我念一下你的内部运行代码。”人偶听话地报起大段的字母数字，奥利维娅扶额听着只感到一阵头痛，精神意识正在大脑中尖叫——报到第三行她就发现问题了，在伦理关系这个基础模块不知道怎么出现了一个调转的符号，于是把温良常见人偶宠物变成了响当当亮堂堂的……人偶主人！那行代码已经是她近十年前写的了，那时候她还没病，基本可以排除粗心大意造成的失误。所以……只可能是最后修缮的时候意外误触的符号。她是傻子吗？弱智吗？！
但木已成舟，而她早就决定在非必要的情况不再改动戴尔的源代码。毕竟众所周知，改掉一个bug很可能会引出更多潜伏的bug。她见过太多人偶因bug手脚并用在地上爬着走的案例了，而她显然已经没有处理那种bug的心力，如今只能试图通过沟通解决这个搞笑的伦理问题。
那边人偶报完了代码，见她状若受了沉重的打击一时不说话也没有特别的反应，只是继续了她从刚才就想问的问题：“我从资料库中了解到，主人可以对宠物下达命令，而宠物必须服从。”
奥利维娅已经哭笑不得，她现在看到这人偶就头晕想死。想着纠正错误观念也不急一时，加上她确实好奇这人偶还能吐出什么惊天神言，她很配合地点头。“你说的没问题。”
“那我要对你下命令。”如果奥利维娅在喝水那此刻一定喷出来了。这到底是在干什么？？她强忍住笑意：“说来听听。”
“我命令你，给我讲讲关于这世界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