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得了于砚的应允,心落回肚子里,也开始吃早餐,兄弟俩各自坐在一边,于砚摆弄了一会儿手机,端正地坐着看他。
于格在他眼里还像长不大的孩子,当年钟思纬嫁进来,生下于格的时候他已经九岁了。父亲工作忙,他由保姆佣人跟钟思纬照顾,一起在英国读书生活,直到他毕业进入泽信。
于格呢,打小由他带着,一点点大的小人跟着他读书写字。
如今跟他讲有了喜欢的姑娘,让他生出感慨,是长大了。
他习惯了做一个好兄长,替于格揽下事,转圜他跟父亲之间的不愉快。
他回来早,留下钟思纬跟于格在英国,那几年间,视频里听过无数遍于格说想他。电话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打。
他自己呢,生活单调,除了工作没有别的。得闲的日子都飞回伦敦。
后来于格开始读大学,提出想在国内待一年,想去宜城,想去钟思纬的老家待一待。
他顺着他,找人让于格进了宜城大学。那会儿想的是于格不一定在国内待得习惯,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回英国。他还小,就随他的愿,感受感受不一样的生活也好。
他们的自作主张惹得于明峰大发雷霆,他拦下父亲的怒火,说让于格留在家是他的决定,最后在于明峰的责骂中还是把于格送回了英国。
钟思纬没跟着回去,泽信业务越来越广,蒸蒸日上,她必须得跟着于明峰一起,担起自己的责任,夫唱妇随。
后来钟思纬生病,于格不能时刻陪在身边,他也怨过于明峰。
等于格大学毕业,他想让他进公司,那晚于格看着他:“哥,我想妈妈。我不想在家,哥你知道吗?这几年我已经习惯了一个人在外。”
“哥,我想出去走走。”
他心口酸,最终点了点头。人是他亲自送上飞机的,回来就是父亲劈头盖脸一顿骂,他觉得累,不想吵,挥了挥手进了房。
看着于格吃完,他邀请:“跟我一起去公司,先熟悉熟悉。”
于格摇头拒绝:“我先请几天假行吗?我还有些事没收尾。”
“哪有人入职第一天就请假!”于砚还没开口,于明峰踱过来插了嘴。
于格想反驳,于砚拍上他的手臂把人摁住:“爸,我应允了。从今天起,于格跟着我,你别操心。”
又往宜城去,不知疲累。
高速两旁的树飞快往后倒,蒙了纱的浓绿像他跟季书桥的感情。他清楚地知道薄纱下隐藏的是什么。
心上长了翅膀,爱上一个人有时候就在一瞬间。
原来她认识他!
那场相遇带着浪漫,原来几年前两个人之间就缠上了隐秘的线。
她是不是再次对他有了好感?是否死灰复了燃?
可是,怎么就不愿给他她的联系方式?也不要他的!
四十多分钟的车程,他到宜城大学的时候还早。
看着时间,估摸周桐得空了,才慢慢晃过去。
周桐瞧见他没露出丝毫惊讶:“怎么?不走了?”
“嗯,不走了。”于格在沙发坐下,看着他泡茶的动作,平声启口,“你认识的季书桥是什么样的?”
周桐身形顿了顿,背着于格,于格发现不了他脸上的苦笑。
他认识的季书桥啊。
那年季书桥问他于格怎么没来,他说他出国读书了。他又反问季书桥是不是喜欢于格,她说不是,只是好奇。
后来散了席,一起往外走,他们走在最后边,季书桥告诉他确实是为了于格而来,可惜了,没有缘分。
往后他跟她成了好友,这些年,再也没听她提过于格。
这样一个漂亮明媚的姑娘,爽朗聪慧,自己爱上她不奇怪。那时候他有过计划,同是宜城人,等毕了业,他留了校,他要向季书桥表白。
却得知她是寰宇集团的继承人。
他这样的条件,哪敢高攀!
属实是自己不知天高地厚!
困苦的时候也跟于格提过,自己有喜欢的女孩子,于格依旧淡淡:“怎么不去追?”
追?他这一句倒让他更惆怅。
眼下,倒是于格心上有了她。
昨晚饭局散,他失眠了大半夜。
于格跟季书桥是有缘分在,兜兜转转遇上,这样好的姑娘,谁爱上她都不稀奇。
心上释然,他转身把茶递给于格:“她不好追。我跟她认识多年,她一直单身一个人。不折不扣的工作狂。”
“她哥哥,季忠义,护妹狂魔,你小心点。”
于格喝了一口茶:“那我尽量避开跟她哥哥打照面。”
周桐笑:“祝你好运吧。”
“谢谢。”
茶杯碰在一起,清脆的响。
周桐放下杯子,抱着肘,觑了觑跟前的人,于格沉浸在美妙幻想里,嘴角的弧度落不下去。周桐故意泼冷水:“人家把你当生活调剂吧,你自己上了头。”
于格顺杆爬:“生活调剂也行,她愿意选我,也是我的优点。”
他可真有觉悟,周桐给他竖大拇指,言归正传:“她常出差,负责寰宇的收购项目。人很忙,没什么娱乐项目,得空了会找我吃顿饭。”
“其他的,我不太清楚。我跟她,只是普通的好朋友。”周桐看他若有所思,又问,“你呢?有什么打算?”
于格望着他,眼睛里亮着神采:“我回泽信了,我得追上她的脚步。”
于砚那边的消息来得也快。
他还没从周桐这里走,于砚的电话就来了。
“哥。”他叫人,语调带着期盼。
于砚先寒暄:“午饭吃了吗?”
“还没,在周桐这里。”
“好,替我向他问好。”
于格挠了挠头:“知道了,你快讲正事。”
他听见于砚笑:“季书桥,24岁,回流移民,寰宇集团业务发展部经理,季国民基金会董事,去年带领集团收购了丰益地产并担任董事。有个哥哥季忠义,寰宇资本总裁......”
于格打断他:“能不能讲点重点。”
于砚在电话里头哼了一声:“让你知道你跟人家的差距。”
嘲笑完他之后到底还是说:“她住寰宇璟园。”
于格无所谓于砚的嘲笑,先说谢谢,随后跟上:“我手上可用资金不够,大哥你转我一点。”
在周桐这里吃了午饭,又盘桓了一会儿,算着时间开车往寰宇集团去,到的时候下午三点半,不早不晚。
现代化的大楼,玻璃幕墙反射阳光,他眯着眼看了几分钟,跟泽信差不多,大体集团公司都这个样子。
安保尽责地询问他的来意,电话里不晓得跟谁确认,最后他明白了,搬出泽信集团也不管用,还是老老实实地登记了姓名电话车牌号。
他往车库去,停好车看了一圈,雷克萨斯保姆车,幻影,迈巴赫,飞驰,也不晓得哪辆车是季书桥的。
缓步踱到电梯厅,他没有电梯卡只能到一楼。
电梯门开,凉爽宽敞的大厅摆着现代化的雕塑作品,西南角的休息处有茶水吧台。空间里播放着舒缓的音乐,巨大的屏幕上滚动的是寰宇集团的宣传片。
于格长长舒了口气,抬脚往前台去。
“你好,我想找一下季书桥季小姐。”
“先生您好,请问您贵姓?有预约吗?”
“我姓于,没有预约。”
前台小姐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不好意思于先生,没有预约您不好上去。”
“我找她有急事,请你告诉季小姐于格来找她,她知道的。”
“真的很抱歉于先生,季总很忙,请您约好时间下次再来。”
他还想再争取一下,前台小姐再次礼貌开口:“于先生,还请您理解支持我们的工作。”
他叹了口气,琢磨着要不要坐在大厅里等,忽听见后边的脚步声,转头的同时听见男人的声音:“你是谁?来找谁?”
前台小姐点头打招呼:“季总好。”
季总?季忠义?
他瞧着面前跟季书桥五分像的一张脸,季忠义冷目盯着他,眸子里带着探究的神色。
旁边还跟着一位年龄相仿的男人。
“季总,哥,你好。”他喊季忠义,又跟他身旁的男人点了点头。
哪有上来就认亲的,季忠义都不认识他!
他们这边有话说,谢易扬跟季忠义抬了抬下巴往另一边的休息处去。
于格开口自我介绍,音调里带着尊重:“我叫于格,是书桥的朋友。”
“朋友?”季忠义审视他,“书桥的朋友我都知道,没听她提过你。”
没提过?
他被季忠义这样一看,顿时矮了三分,更详细地解释:“是新朋友,我们在镰仓认识的。”
季忠义眉毛一挑,镰仓?
他想起了季书桥说的不虚此行,这是惹了什么事?人家追上门来了?
季忠义脸上没有过多的情绪外露,随口说:“她出差了,下回提前约。”
说完拔脚要走,于格忙拦住他:“哥。”
“谁是你哥?”
“季总,哥,我没有她联系方式。”
这声音还带着委屈,季忠义心里看不上,没再看他,继续往里走。
于格还是跟着,离了前台一段距离才又开口:“我们是以前的旧相识,在镰仓算是重逢。时间有些赶,没能好好聊聊。我知道来寰宇找她有些突兀,还请你原谅。”
“我从江城过来,家里是做航运生意的泽信集团。我......”
季忠义打断他:“你不适合书桥,安心做你的富二代吧。”
说完跟他错身,径自进了电梯。
于格倚靠在墙上扶额叹气,他都不了解他,怎么就判定他不适合季书桥呢?
冷静下来折回车库,先回去,回去再说。
跟他前后脚,季书桥从门外进来,一眼瞧见坐在休息处的谢易扬,惊喜喊人:“易扬哥你怎么来了?来找我哥?怎么坐在这里?”
谢易扬起了身,笑着跟她问好,两个人一起往电梯厅走,谢易扬促狭笑:“我跟你大哥一块过来,有个帅哥来找你,跟你大哥讲了两句。人刚走。”
谁来找她?于格?
她心里琢磨了一会儿,出了电梯先跟谢易扬往季忠义那里去。
大剌剌推开门:“哥,谁来找我?”
季忠义从电脑后抬头,觑了她一眼:“闲杂人。”
“季书桥,晚上跟我回家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