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乖在这个虚拟世界呆久了有种“不知今夕何夕”的感觉。她始终以第三视角旁观着这个似乎是自己母亲的女人。
周红在她的世界里平庸、唠叨,是个被生活磋磨得逆来顺受的中年妇女,可眼前的少女灵动鲜活,眼里跃动着不灭的希望。
章乖有一瞬间的割裂感,她抽出纸笔,陷入思考:“这两条完全不同的时空线,究竟哪个是真实的?不同时空线的交汇点是什么?这两条时空线又有着怎样的联系?”
章乖脑子一团乱麻,她一个以灵魂状态游离在这个世界之外的“局外人”,毫无参与感。通过已有的线索进行复盘:自己遭受重创后进行穿越,在原世界死生不明。她望着纸上自己画出的两条直线,将它们汇聚于一点,在一旁标注上:穿越契机。
章乖暂时摸不透真正的触发点,但凭着自己朴素的生死轮回观,她觉得自己在原时空并未死去。佛语中轮回指:一切尚未证得解脱的众生。自己要是得以解脱,万不会以这种形态、留有记忆地弥留在这个世界,直接打入轮回会方便上许多。
章乖以“阿飘”的形态呆久了,觉得古代神仙的日子也挺没意思的,睥睨众生,但众生似乎也与他无关。她隐晦地向主神透露出自己的猜想以及暗戳戳地表达出自己“阿飘”形态的诸多不便,希望能在没踩雷的情况下获得亿点游戏参与权。
主神不大在意章乖歪歪绕绕的小心思,顺手替她挑了个肉身,给了她一个“身份”。
“想不到你还挺人性化,我以为又有什么乱七八糟的规则。”章乖趴在一旁,好奇地打量着自己的肉身,心想主神审美还不错。
“是有些小麻烦,不过已经处理掉了。”
“嗯嗯。你人还怪厉害的。”章乖随口敷衍,却仍盯着镜子里那张陌生的脸。看着看着觉得有些熟悉。这个念头在她脑海里闪过一瞬,像是牵着风筝的丝线,还没等她抓住,就倏忽断了。
“诶”,主神点了点还在愣神的章乖“你挑个身份?还是我给你安排?”
她想起周红和林芽天书一样的医学笔记,非常狗腿地朝主神摆出苍蝇搓手的表情:“大人,我本科念的法语,谢谢。”
“大忽悠”主神翻了翻人间的花名册,捻了一个口诀,将章乖抛回了人间。
一段时间后,章乖空降医院,以临时翻译的身份。
她根本没有行李,背着包到宿舍时林芽还以为是来串门的。
章乖将背包扔到空余床位上,转身笑着向林芽介绍自己。
林芽有些诧异:“你好年轻,我以为翻译都是些严肃刻板的老学究,是我刻板了。”
章乖不露声色地笑着,却不免心虚:“走了后门的。”
为了转移话题,她指了指右侧的床位,“还有一个姑娘呢?”
“图书馆蹲着呢。我俩下午有课,我回来吃个饭,她上午值班,直接呆那儿了。”
章乖了然似的点了点头。
“要死了,我快来不及了!先走了!回头请你吃大餐!”林芽看了一眼表,惊觉要迟到了。叼起一片面包冲了出去,边跑着边含糊不清地喊:“对了,那姑娘叫周红!”
章乖看着她着急忙慌的背影,良久,叹了口气:“我知道,很早……就知道了。”
宿舍只剩下一个人了,房间一下子显得有些空旷。
章乖在房间里随意转着,看见周红桌上放着一本她没见过的笔记本——扉页有些泛黄,好像是有些年头了。
她没有乱动别人东西的习惯,瞥了一眼就坐回去了。半晌,她又站起身,嫌弃地扫了眼周红那本破破烂烂的笔记本,跟主神脑内联系:“大忽悠,在吗在吗?我想兑换两本笔记本。”
主神懒懒地点开付款页面,意思是:你自便。
章乖痛快地付了款。羊毛出在羊身上,她不用白不用。
安排完见面礼,章乖拿出文件包里的翻译资料开始练习。
她大学主修法语文学鉴赏,现在接触医学报告,学的那些文学技巧全都用不上。
好在章乖碰到困难先在地上趴一会儿,等趴累了又肯站起来走几步。她迅速意识到自己是个没有金手指的半废物,不过好在金手指对她而言也并无价值。
她习惯了将所有不劳而获的得到放在命运的天秤上仔细衡量,以匹配需要支付的代价,她骨子里对一切都抱有怀疑,对所谓“运气”不抱有希望。
周红他们上完晚课天已经黑透了,林芽懒得再去食堂,拉着她就近冲向了门口的煎饼摊。
“老板,三个煎饼。两个常规的,还有一个……”她看了眼加菜栏,顿了一秒“把能加的都来一遍!”
煎饼师傅是见过世面的,波澜不惊地开始加料。
三分钟后,林芽收到了两个正常煎饼,和一个饼是饼、馅是馅的不明物。她把那个重量级的包起来,装进袋子里递给周红,手指捏住耳垂降温:“今天高低得让章乖见识一下本土人民的热情。”
周红略微无语:“你真的不会把人吓跑吗?”
“你懂什么,这是顶级美味!”林芽吃得毫无形象,酱汁糊了满脸。她嚼着嚼着忽然停住了腮帮子,盯着路的那一头。
周红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是风尘仆仆赶来的陈扬桉。
“我先回去了,要不就凉了。”周红颠了颠怀里堪称炸裂的煎饼,打算跑路。
“嗯。”林芽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陈扬桉立在路的那头,看林芽仓鼠似的咀嚼东西,眼睛亮亮的,低笑出声。她对林芽打了个手势,让她在原地等着,自己掠过车流,向她奔去。
“还生气呢?不气了吧。”陈扬桉替她理了理前额的碎发,瞥见她唇边的酱汁,点了点嘴角示意她。
林芽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震惊地看着她,脸慢慢地红了。
陈扬桉看到她红透了的耳廓,低头失笑:“你嘴边粘上酱汁了。”
“丢死人了。”林芽掏出纸巾胡乱地擦干净,先前攒的怒气泄了个干净,像只张牙舞爪的奶猫,连赌气都不得要领。
“对不起。”陈扬桉低头认错。
“你错哪儿了?”这个语气,这个论调,林芽觉得自己就是个怨妇。
“我不该受伤的。”
林芽轻叹了一口气:“你怎么能保证这个?非人力可避免的事情我不会强迫你。”她直直地看进陈扬桉眼里,清楚地读出了疑惑与疲惫。
她认输似的泄了气:“我生气是因为你每次都不告而别,气你宁可撒谎也不告诉我实情。桉桉姐,你每次都是这样,突如其来地闯进我的生活,然后又不吭一声地走。我常常觉得你的出现像是我做的一场梦,我觉得自己被你抛下了。”
陈杨桉伸出手,想摸摸她的头发,被她躲开了。
“可是你什么都不告诉我,出了什么事都瞒着。连老林都知道你在出任务,可你是怎么告诉我的?你说你在‘休假’!”
“对不起……”想解释的话都卡在喉咙里,陈扬桉手足无措地去擦林芽的眼泪。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林芽偏开头“你想说‘我不想你担心。’陈扬桉,这些话都是放屁。你不说是因为我的情绪会影响你,你觉得我是你的负担……可是桉桉姐,我以为你过得好,可再次见到的时候你却坐在缝合室。”
寒风刮在脸上,她有些狼狈地擦了擦鼻子:“那么下一次呢?你想用什么来通知我呢?病危通知书吗?”
陈扬桉最见不得林芽哭,她嘴笨,说不出什么安慰人的话,只能站在她身前,替她挡一挡风。
“可是我很害怕啊。怕我对于你来说是不重要的,是可有可无的。你一直在往前走,把我一个人留在原地,我觉得自己快追不上你了。”
林芽已经很久没有对她说过这么多话了。
成长的代价是疏离。陈扬桉明白,太阳不是为了照亮一个人而存在,她的心思像疯长的藤蔓,终有一天会遮盖光芒。于是她放任自己疏远。
高考结束后她报考了离家最远的学校,大一入学时就去参了军。她渐渐地很少回家,谎称在学校附近租了房。陈扬桉单方面拉开距离,以平复自己不受控制的心。
可惜林芽早已无孔不入地渗透了她的生活。每天一封的短信;每逢秋天寄来的柑橘;生活上十几年光阴的点滴累积,都筑成了一座高墙,将她困死在了那里。
陈扬桉看着怀里哽咽的女孩儿,在心里嘲讽自己:“哪里还需要你追,我根本就离不开你。”
然而她只是克制地拍了拍林芽的后背:“知道了,下次我一定告诉你。”
“无论好坏。”
“嗯,无论好坏。”
林芽擦干眼泪,唾弃自己一定是世上最好哄的小孩儿。她别别扭扭地挨上去抱她,像小时候一样,埋在她的颈间蹭她。
林芽瞥见陈扬桉外套里的队服,伸手呼噜了一把她的短发:“很累吧。”
“嗯,很累。还很……”
“什么?”
“很想见你。”
陈扬桉将下巴搁在她的头顶,感受着她的气息。暖融融的灯影轻轻巧巧地将她们笼罩起来,编织出一个小小的天地。纷杂的人声、嘈杂的车鸣成了最好的掩护,容纳了她仅此一晚的任性,掩盖了铺天盖地的心跳。
章乖结束了所有的翻译工作,有气无力地趴在桌子上。胃已经发出过好几轮抗议了,她拿起水杯,看了眼里边已经凉透了的水,觉得自己大概要交代在这儿了。
“你为什么不自己出去买点吃的?”主神诚挚发问。
“外面好冷。”章乖缩进衣服里,恹恹地说。
“所以饿和冷你选择什么?”
“死。”
00后女青年章乖非常有气节。
但她硬气不过一秒,就被门外食物的香气勾的不行。她后知后觉地想起林芽说要给自己带好吃的,马上支楞起来,觉得自己又行了。
“Bonsoir,欢迎回来!”她下意识以为是林芽,“林”字刚想说出口,却发现来者不是。
周红对她的见面语不知所云,无措地看她。周红有瞬间的愣神,惊觉这张脸与记忆中的那人有七八分像。
可饿昏了头的章乖注意力全在煎饼上,完全没注意到她奇怪的反应。
“你好,我是章乖,医院的临时法语翻译。”她的视线集中在煎饼袋子上“请问,这是林芽买给我的吗?”
周红如梦初醒,慌忙将东西递给她:“哦,是的是的,给你。”过了一会儿,她补充道:“你好,我是周红。”
听见另一个时空的母亲对着自己做自我介绍,感觉还是蛮新奇的。章乖笑了笑:“我知道,林芽介绍过你。”
周红不算热络的人,没有人接话场面一下子冷了下来。章乖专心致志地啃起煎饼,腮帮子一鼓一鼓的,看上去有点像林芽。
“这儿的煎饼可真大!”章乖吃到一半就觉得撑了,由衷感叹。
周红尴尬地挠了挠头:“豪华版。”
还剩下半个煎饼,章乖觉得有些勉强,她抽出一张翻译废稿,垫在桌子上,以免粘上油渍。
“歇一会儿,等会儿再战。”秉着珍惜粮食不浪费的原则,章乖把剩下的煎饼包起来,准备当宵夜。
“这是法语吗?看上去好难。”
“还好,就是学起来痛不欲生。”章乖随口开着玩笑。
“我能看看吗?”
“随意。”
周红拿起章乖的翻译稿,捧在手里小心地看。她其实看不懂什么,只是觉得章乖的字很漂亮,没有印刷体那么规整,有点花体的样子,透着一股肆意张扬。
“想学吗?”
“不了,太麻烦了。”周红放下手稿,摇了摇头。
“多学点东西还是有好处的,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突然用上。”章乖笑着看她“怎么样?我教你,考虑一下?”
周红有点犹豫。
“就当学着玩儿。”章乖看到周红局促地捏着衣角,“不过我有条件,得辛苦你跑腿帮我带早餐。”她转手把餐费交给周红。
“不用不用,我可以请你吃的。”
“我饭量大,你可养不起。”章乖没再给她推拒的机会“等到时候我吃不上饭了,你接济我一下就成。”
她三言两语间买断了周红的法语教育权,拿出先前的笔记,问她:“你英语怎么样?”
周红难堪地摇了摇头:“我没正经学过。”
“那正好,不受干扰。我最开始英语法语都是混着用的,后面纠了好久。”章乖笑着翻开笔记本,教她发音。
周红是个挺有语言天赋的学习者,她一开口章乖就知道。
她拿出陪了自己多年的随身听,交给她“下了一些学习资料,你有空的时候听着玩儿,别有压力。”
周红将随身听搂进怀里,忽然间,她感到曾经缺失的东西正在以另一种方式一点一点地弥补起来。
周末的早晨,宿舍一贯是安静。
章乖熬了个大夜赶工作,正在补觉;林芽睡得四仰八叉,正常情况下,人到下午才会清醒。
周红捧着随身听,蹑手蹑脚地下床,路过章乖的床位时轻轻地晃了晃她,用气声说:“早餐压在你桌上了,记得吃。”
章乖胡乱地哼唧两声,示意自己听到了。
“嘶~好冷。”刚打开门,风就灌了进来。这个天气一般没人出门,但是周红是个狠人,打心眼里觉得寒冷有助于人清醒。她在医院操场找了个没人打扰的小角落,郑重其事地摆出随身听,以及练发音的重要道具——一杯水。她含了一口水,脑中浮现出章乖的话:“你小舌音发的不够到位。你会吐痰吗?”
周红瞪大了眼睛,懵懵地回答:“我试试?”于是她面红耳赤地咳了十分钟,都没有达到章乖要的效果。
“算了,你含一口水,当是在漱口,感受一下声带震动的感觉。”
听话的周红同学于是乎每天拎着她的水壶来到操场晨练。
她将手指放在颈部,感觉到声带在微微震动。
忽然间听到背后传来叫喊:“周医生!”
“多稀罕啊,大冷天的来操场找人。”她没回头,默默吐槽。
“护士姐姐!”那人换了个称呼。
“大早上还挺忙。”
周红缓了一会儿,觉得差不多了,打算把水咽下去,忽然感到肩膀被人不重不轻地拍了拍。
她满腹疑惑地转过身,看见一个拄着拐的小伙子热情洋溢地看着她,冲她喊:“你好,护士姐姐!”
“噗”周红没来得及咽下去的水,不偏不倚全喷在了他的脸上。
大概是前半辈子都没有遇到过这么尴尬的事情,周红原地愣了两三秒,才着急忙慌地递出纸巾:“对不起对不起,真对不起啊……”
“没事没事,周医生,是我吓着你了。”小伙子接过纸巾,随手抹了抹脸上的水,不甚在意地说。
“我不是医生,只是个实习护士。”
“都是救死扶伤,对我来说是一样的。”年轻小伙子腼腆地挠了挠头。
周红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觉得眼熟:“请问你是?”
“我叫白清叙。护士姐姐你忘了,是你帮我包扎的,还在我床头放了小面包。我想来谢谢你。”
周红隐约想起了这号人物,有些迷惑:“你当时不是睡着了吗?怎么确定是我?”
白清叙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好的票据,小心展开:“我在床边捡到了这个,是你买东西的票据,上面还有你的签名。后来我做复健,看见墙上的排班表,上面有你的照片。”他说着说着笑了起来,露出两颗不太明显的小虎牙,觉得自己还挺机灵。
周红善意地点了点头,看见他打上石膏的腿:“腿怎么了?我记得你只是烧伤。”
“下床的时候太着急,滑了一下,撞上柜子,骨折了。”他觉得有些丢人,说话声音都变小了。周红感慨着这小伙子的腿真是命途多舛,嘱咐他好好休养,提着东西离开了。
白清叙目送她离开的背影,等她走远了,懊恼地蹲坐在地上。他脑补了一下自己胡子拉碴、拄着拐杖的狼狈形象,烦躁地揉了揉头发:“啊啊啊啊啊啊!好丢人啊!我好像还吓着她了。”
章乖是在中午的时候被饿醒的,桌子上的早餐还在,被周红用塑料袋裹得严严实实的。这么冷的天,热是不可能的,章乖把东西揣进怀里,慢慢悠悠地去食堂加热。
中午的医院食堂是不可能有空位的,换班的医护人员就指着这么点时间能扒拉上两口饭。章乖热完早餐,自觉地出去了。
她一向不太喜欢嘈杂的环境,一个人在街上漫无目的地闲逛,倒也觉得自在。她走着走着,忽然发现这个地方自己“生前”是来过的。路边邮局的位置没变,只是前台的青葱少年还未变成耄耋白首。
章乖想:周红的这个年代是担得起木心书中说的“从前车马慢”。
街道上没什么汽车,她能听见从远处传来的自行车铃声;路边一对老夫妻正牵着手慢慢走;偶尔有玩闹的小孩儿从身边经过,又被身后笑盈盈的母亲提醒“慢点儿跑”。
她路过一家五金行,老旧的店面里传来收音机卡顿的电音,混杂着小女孩爱看的卡通电影,章乖在门外停下脚步,顿了好久,奇异的在这个世界找到了归属感。
“我以为你是个很怕麻烦的人。”
章乖已经很久没和主神通话了,有点反应不过来。
“什么?”
“我以为你不会过多参与这里的生活,从各种意义上你都只是个彻头彻尾的局外人。”
章乖没有回答。
“为什么呢?”
“什么为什么?”
“教周红法语,你有什么目的?”
章乖揉了揉太阳穴,对主神突如其来的好奇心感到稀奇。
“没什么目的。我教她法语是因为这是我仅会的东西。你说的没错,我不属于这里,我会随时离开,可能是今天,过马路时被车撞死;可能是明天,脚一滑从哪里滚落……这都说不准。”
“可是……”章乖注视着远处,仿佛极认真地凝望着某个人。
“可是周红属于这儿。这个时空的她过着完全不一样的生活,她没有被困在那个小小的村庄。我不知道她学医是因为真心喜欢还是只把它当做爬出泥潭的救命稻草。但我想让她有的选,想告诉她,你随时有机会离开。这大概是我这个局外者唯一能为她做的了。”
“想的还挺长远,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得过且过的人。”
章乖闻言冷笑:“我从来不信命运自有安排。生死固然有命,但只要我活着一天,就不会让自己被这个看不见也摸不着的鬼东西推着走。”
小剧场:
刚放完豪言壮志的章某人路过巷子口,看见一群小孩儿围在一起看动画。
章:什么东西,好怪,再看一眼。
五分钟后:这玩意儿还怪好看的。
作者:二十多岁的年纪,有人在搞对象,有人在预备搞对象,还有的人坐在巷子口,快快乐乐的玛卡巴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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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所谓气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