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南清真的从一而终。
她在逛回玩偶区的时候,把除最开始那只小狗之外的小狗都放回了货架里,虽说冬沉也根本认不出她最开始的那只小狗有什么特征,但夏南清就说她能保证。
只是她这次回到玩偶区,又多拿了一只灰色的小猪。
她说送给冬沉,冬沉给她送玩偶,那她也给冬沉送一个玩偶。
工作日家具城里没什么人,她俩去自助取餐时就放着两只公仔占座,冬沉的小猪太小了,放在椅子上时都看不见桌面,夏南清的狗则是直接大摇大摆地放在了桌面上。
在自助餐区排队时冬沉还是感到恍惚,再次回到熟悉的地方,从未想过这次与自己一同来的能是自己笔下的少女。
如果有人告诉她此刻的一切都是她疾病发作导致的幻觉的话,她一定相信。
她看着站在自己前面因无聊而摆来摆去,不好好站着的夏南清,她如瀑布般的黑色长发才真是尾巴,在冬沉心里的某处扫来扫去,扫尽尘埃。
冬沉没忍住去摸了一下,夏南清立马回头,笑着问她干嘛。
“没什么,我不小心碰到了。”
冬沉一向不说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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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南清总算吃到了自己朝思暮想的土豆泥和肉丸,她吃饭时还要在那玩玩偶,吃两口就把身旁小狗的头摆起来,跟它说宝宝也来吃一口呗。
“你玩的时候小心点,别把它嘴弄脏了。”冬沉在另一边喝着咖啡提醒她,她自己的小猪被冷落在一旁的椅子上,还是看不见桌面。
“你不说我幼稚啊?”夏南清把土豆泥塞到嘴里,问了冬沉一句,“苏湫当年老说我这么玩很幼稚。”
“没有……我觉得,挺有想象力的……挺好的。”冬沉本来想说她这样很可爱,但又觉得说出口不太好。
夏南清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对啦,冬沉,你谈过恋爱吗?”
其实这问题她想过蛮久了,但今天借着这个机会她才有勇气说出口:
“你那么懂怎么解决失恋的问题,那你是不是也有什么好玩的情史啊?告诉我嘛告诉我。”
“你这说得好像我失恋经验很丰富似的。”冬沉苦笑着抱怨道,“不过,恋爱经历,还是有的吧。”
冬沉:“高中时谈过,像过家家一样,谈了三个月,后来对方喜欢上别的女生,就分手了。”
夏南清:“就这个?”
冬沉:“就这个。没什么意思吧?”
夏南清还是觉得没扒出什么真正想听的东西。
这样的答案,可没法让她更加了解冬沉。
“那……”夏南清考虑着其他的问法,“那你说的那个渣女前任,是个怎样的人呢?”
“我很好奇啊,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人品差成这样了还能被我们可爱的造物主看上?”
“刚谈的时候肯定不会知道她人品怎样啊。”冬沉叹了口气,“非要说的话,是个在女生中蛮有人气的人吧……”
夏南清:“蛮有人气?”
冬沉:“嗯,留着狼尾,很会说话,在高中女生眼里这是绝佳的男神代餐吧。”
冬沉:“但我当时喜欢的不是她的那一面……算了,反正也分了。她也长得挺高的吧,会搞一些奇怪的小惊喜,很容易就能捕获人心……”
夏南清:“怎么听起来像苏湫?”
“哪里像了?不像的吧……”冬沉现在的表情可一点都不好看。
“也是,可不能像苏湫哦,不然我饶不了你。”夏南清说着,又把她那只狗的狗头举起来,控制它的小黄狗看向她:
“我们可饶不了她,对吧?”
小黄狗跟着,点了点头。
然后一脸严肃地把头转向冬沉。
冬沉也终于举起了自己那只灰色的猪,跳上桌子,也对着黄狗在那蹦。
夏南清被逗乐了:“好幼稚啊,我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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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二楼的大家居区逛到一楼的小摆件区,两人才总算见到了一些目前能买回家的东西。
冬沉发现这下面的那些摆件,只要有手部模型,都会被不安好心的顾客摆成中指,只要有木偶,都会被摆成恶俗的姿势。
这里的人的素质就这样了。
冬沉只要看见这些,就会上去把中指掰下来,把木偶摆回正常的样子。
“你这简直是把这里员工的事给做了,他们应该发你工资。”夏南清在一旁说道。
“我就是看不惯而已。”冬沉说,“所谓中指这个手势,本质也是对男□□官的神化与崇拜。”
夏南清:“我倒是不懂啦……对了,如果要反抗那个手势的话,那我们要不把模型都摆成这个姿势!”
她伸手在模型上摆弄起来,不一会儿就摆出了只有中指被扳下去,其他几个指头都伸直的手势。
冬沉看着这手势总觉得奇怪:“现实里能做出这种手势吗?”
她试着跟着做了下,发现当其他四个指头都伸直时,中指只能弯曲一半。
“我也来试试!”夏南清非要跟着冬沉尝试,结果是一样的,只能弯一半。
她觉得这个手势看着像某种与狐狸类似的动物,又要摆着这个手势去跟冬沉“战斗”。
两人就那样幼稚地用中指戳来戳去,冬沉在和夏南清手指相触时发现她们的手真的长得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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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南清最后挑了点小摆件打算放家里,她还买了一排香薰蜡烛,她说苏湫每天点的那种香薰蜡烛不好闻,搞得家里天天一股味,如果她非要点,那还不如她去帮她买点更优质更好闻的。
“咳咳,爱情不成情谊在嘛,嗯,情谊在……”她像是害怕身旁的冬沉误会一样,还特意补了这么一句。
她没法说得清楚,关系能一刀切开,爱意却哪怕开门通风,也需要一点时间才能散尽。
“但如果是苏湫的话,她可能还是会坚持自己的看法,你买了她也不会用啊。”冬沉还是懂那人的。
“我不管,我买回去让她看看嘛,搞不好她会发现我的更好!”夏南清才不管。
夏南清选好了东西后,冬沉表示还想在离开前给家里购置些实用工具,她在导购窗口那里划来划去,夏南清推着购物车在一旁无聊地观察路人。
这儿的人似乎没有五颜六色的头发,大多数人都生得黑发,日后的染色也大多不敢太过出格。
对于一向有些脸盲的夏南清而言她很难分辨出一众无个性路人的不同,直到她看见一个淡金色的大波浪。
那头发的造型真不错,夏南清想。
色调很自然,简直就像天生的一样。
过去她只在一个人身上见过这样的原生头发,她……
夏南清的眼睛定住了。
她把推车放在还对一切毫无察觉,在电子屏幕上按按按的冬沉身边,她悄悄地接近那个大波浪。
然后就像小时候调侃低头趴在桌上的小妹妹“真哭了吗”的恶劣姐姐一样,直接绕到那人面前,直白地看了一眼她的脸。
“宁柳!怎么是你?”
夏南清又惊又吓又喜。
“夏,南,清!”
对方也明显被吓了一跳,但强硬的语气里显然听不出对眼前故人的态度。
她们面面相觑,几乎异口同声。
夏南清:“你还活着啊!”
宁柳:“你个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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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柳在夏南清周围左右望了一下,没看见苏湫的身影,就又开始指着夏南清质问:“你把苏湫藏哪去了?”
夏南清:“什么藏哪去了苏湫在家里啊?”
“家?你们俩都在异世界有家了?不会还有孩子了吧?”宁柳不能接受了,“合着你们俩抛弃事业一起潜逃到异世界就是为了这些?你们知不知道你们把我也牵连了?”
“有个鬼!我先跟你说哦,我俩分手了!”夏南清一句关于她和苏湫相绑定的话都不想听下去了,“分手两个字你的智商听懂不啦?分,手,啦!”
与此同时,冬沉也发现了夏南清的离开,她被这一边的声响所吸引,走了过去。
冬沉一过去就看见夏南清和另一个发色显眼的女人正疑似争吵着什么,她生怕她又惹了什么事情:
“怎么了南清,你……”
她看清了那名卷发女人的样子。
冬沉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你是……宁柳,吗?”
宁柳还没从“自己一直想拆散的情侣居然真的散了”的奇异空虚感中走出来,一旁冬沉的出现像给了个话题的靶子。
在她眼里,这名灰发女子的眼睛总让人觉得熟悉。
她上前两步双手夹住了冬沉的脸仔细查看,没管一旁夏南清不太高兴的一声“喂”。
“盯……”她直视着冬沉的眼睛,她不知道冬沉没避开视线的原因是因为冬沉也在享受着对她的凝视,她不会知道这个从没见过的女人对她的了解早已胜过这世界里的任何人。
最后还是夏南清上去把她推开,把冬沉护在后面:“你要盯到什么时候啊?”
“你怎么老要来骚扰我的人?”
“哼,我算是看出来了。”宁柳一副明白一切的样子,“我看你就是被苏湫甩了,还找了个代餐!”
她又遮着嘴一脸笑意地看着冬沉:“喂,这边这个小靓妹,你要是知道你的女朋友在透过你的眉眼想着她人,你会怎么想呢?”
“她不是……”
冬沉还没说完,就被夏南清抢先骂了回去:
“什么鬼?首先,是我提出的分手!第二,她不是我新女友,她是我们的作者!我们的世界只是这里的一本小说,你连这都不知道吗?”
宁柳:“啥作者?啥小说?”
她还真不知道。
“喂,宁柳!你在那里干嘛呢?遇到认识的人了吗?过来帮忙搬家具啊!”远处传来有女人呼唤宁柳的声音,她回头望去。
“等等,我马上过来!”宁柳像被打开什么温柔开关一样立刻变了种语气。
然后她拿出手机,调出一个二维码,让夏南清拍照。
“你快拍这个,回去让苏湫加我。”她的语气显得着急。
“不是?你让我拍我就拍?我是你女仆吗?”夏南清虽这么抱怨,但还是拿出手机。
她拍完后还被宁柳握着手腕抬起,查看了一眼照片的清晰度,以确保万无一失。
然后这女人就应着远处的呼唤,风一样离去了。
夏南清看着她离去的方向发愣:“啥玩意……这人还在这里找到友人了?还有人能跟她做朋友?”
“谁能忍得了她啊,你说是吧,冬沉?”
夏南清偏过头观察一旁的造物主,发现这人还一只手摸着自己的脸发呆。
夏南清上去就把她的手扳下来:“干嘛啊?你还回味呢是吧?”
冬沉:“啊?不,我没有回味……”
她的头发刚刚被宁柳压得太紧了,有些还贴在脸上,夏南清伸手去帮她一根一根顺下来。
“你就这样谁都能摸,是吗?”她这话显得不太礼貌,她说出口后才意识到。
她在冬沉望向她时,先说了一句“我脑抽了乱说话呢,对不起”。
“你生气了?”冬沉先关注的是夏南清的情绪。
夏南清:“没有,我为什么要生气?”
对啊,她为什么要生气?她处于什么位置去生气?
她怀疑自己陷入宁柳所营造的恶毒女配与恋爱游戏的模式里太久,以至于无论遇到谁她都在重复着这个模式。
不然,除此之外……
还能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