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山争雄记第二季 第43章 公道自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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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卓书怀唯恐兄弟枉死，就去找曹珊瑚和冯长老禀报此事。他哪里知道，其实曹珊瑚才是此事的主谋。她一心要争夺法王之位，就策划了这场连环杀人案，目的就是要让苦儿威信扫地，好趁机夺权。

如今她奸计得逞，虽未能位列法王，但总算当了个堂主，又压了苦儿一头，牺牲两条人命，自然也不算什么。待得五日之期届满，她随便交个人上去，这事就能瞒天过海。

卓书怀并非愚笨之人，见曹珊瑚这样，隐约明白她只是借着此事大做文章，为自己夺权，根本无心为他兄弟作主。他一心要帮兄弟报仇，又固执地认为苦儿就是凶手，而苦儿又有二使包庇，只怕这场仇怨是没有人能帮他报了。心情激荡之下，忍不住落泪，这些眼泪之中，气愤多于伤痛。

他又想：当年在蕲州起义之时，十个元兵向我围攻，我身负重伤，命在顷刻，若不是花兄弟、火兄弟舍命相救，我怎能活到今日？如今他们死得不明不白，凶手却逍遥法外，我岂能坐视不理？把心一横，决定要亲自去报这个仇。

其时明教与弥勒宗交锋激烈，经常有弟子在战场上死亡，但明教都会加倍小心地保持阵亡士兵遗体的完整，要么尽快发还给死者亲属，要么马上进行殡葬。

但苦儿觉得，花桓和火韦死因未查明，而且表面均无伤痕，就想到内里可能会有中毒之象，于是提出请胡青牛来验尸。但曹珊瑚心里有鬼，坚决反对，喝命苦儿马上将尸首发还亲属，厚加殡殓。苦儿暗中将尸体扣下，安置于百草庐的停尸房内。

这日，晓芙又来百草庐换药。

她刚从丹楼出来，只见医女长领着一群婢女沿着回廊从远处过来。那医女长一边走着一边交代那些婢女：“最近胡医仙研制了一批新的解毒药，是要送去给前线驻防的士兵们，因为百草庐人手不够，所以从各堂抽调婢女过来帮忙分拣包装。都是很简单的功夫，我一教你们就懂了。”

那群婢女齐声应诺。

晓芙瞧了她们一眼，发现赤狼堂的婢女琥珀也在里面。

她和琥珀见过数次。刚受伤那会子，苦儿经常过来乐逍堂，熬煮各种鱼汤、骨头汤，说是可以促进骨骼愈合。而这个婢女总是跟在苦儿身边帮厨。

听苦儿说，琥珀刚调入赤狼堂没多久，原来是在后山伺候长老们的。她的性格成熟稳重，言语不多，在所有人面前都是规规矩矩的，谨守本分。

平时苦儿和晓芙聊天的时候，也会喊她坐下一起喝茶吃点心，但她只是小心翼翼地站立一旁，从来不敢坐下，正儿八经的是一个丫鬟的模样。

这时，忽见琥珀袖中掉出一个小小的物件出来，她神色微露惊慌，趁着众人不注意的时候，将那物件迅速地踢到了廊外的花丛之中。

晓芙心中奇怪，等那群婢女过去了，就从花丛中将那物件找了出来，原来，是一个小小的竹筒。她将竹筒的木塞子拔出来，闻了闻里面的东西，一股刺激的气味扑鼻而来。

“是火药？”晓芙微微一愣，不知她拿这个东西干什么。

回到乐逍堂后，外面人声嘈杂，脚步急促。出门察看，几名弟子议论纷纷：“百草庐失火了！”

晓芙听得一惊，怎么前脚才从百草庐回来，后脚就着火了呢？忙上前问：“怎么回事？”

那个弟子道：“听说是风干物燥，后面的森林起了火，蔓延到百草庐。”

晓芙道：“可有伤亡？”

那弟子摇了摇头：“没有，就是烧了几间屋子，那屋子偏僻，平时都不住人，只用于暂时停放尸首。”

晓芙心里一沉，觉得这场火灾没那么简单。

这晚，杨逍来看晓芙，晓芙便将日间的见闻告诉了他。杨逍听罢，沉了脸，琢磨着晓芙的话，觉得百草庐失火的事肯定跟琥珀脱不了干系，于是，暗中命人去调查琥珀的底细。

卓书怀一直怀疑苦儿是凶手，日日半夜三更来到西厢房徘徊，找机会下手。

这晚他手持凶器，穿过长廊，却见苦儿蹑手蹑脚地从房中出来，不知要去哪里。他觉得有古怪，于是尾随着她。

苦儿来到后山一个十分偏僻的石洞中。杨逍和胡青牛，早在那里等着她了。

胡青牛小心翼翼地剖开花桓尸体的胸膛，拿起了一颗血淋淋的人心，只见这颗人心已经发黑，杨逍和苦儿不由一惊，再剖开火韦尸体，他的心脏也是一样。

苦儿惊呼：“果然是中毒！”

杨逍看了看其他脏器，并无异样，奇道：“怎么只有心脏是黑色的？”

胡青牛略略思索道：“看来，他们都是中了一种奇毒，而且，下毒的手法也十分特别。”

杨逍道：“怎么说？”

胡青牛解释道：“下毒的人，先将毒药涂抹于手掌上，逆运真气，将刚阳之气转为阴柔，使掌心中发出来的真气冷于寒冰数倍，手中毒液凝结成冰，再打入对手体内。由于毒液是在体内融化，所以没有任何痕迹。”

苦儿震惊道：“毒液只停留在心脏，却并未散播全身，可见，就连用毒都十分讲究。”

胡青牛道：“这种毒能使血液快速凝固，在心脏瞬间形成多处血栓，毒血未及流遍全身，人就嘎了。”

苦儿道：“世间上竟然有将毒液凝结成冰的内功，太不可思议了！不知是哪门哪派的本领？”又问：“下毒的人，将毒药涂在手上，自己不会中毒吗？”

她这样一问，胡青牛便想起了什么，用手指轻轻戳了下花桓的心脏，指尖有一丁点麻痹的感觉，又闻了闻花桓胸口的皮肤，恍然道：“这原来不是毒药，是乌贼的墨汁！乌贼的墨汁有毒，但是毒性不大，可以起到麻痹的作用，皮肤触碰，一般并无大碍，但如果在一瞬间大量渗入心脏，可就要命了。”

胡青牛这么一说，杨逍顿时沉默了。

苦儿见他若有所思，问道：“杨左使，怎么了？”

杨逍沉吟道：“你可知道，当年冯长老当护教法王的时候，石教主封了他一个什么法号？”

苦儿愣了愣，胡青牛已脱口而出：“是‘乌鳍鲗王’。”

这“乌鲗”乃是乌贼的别称，杨逍续道：“这门‘乌墨蚀心印’，正是他的独门绝技。”但又思忖道：“他老人家退隐多年，处尊居显，德高望重，不至于对两个无名小卒下手。”

胡青牛推测道：“曹珊瑚是由冯长老一手抚养成人，冯长老的看家本领传了给她也未可知啊。”

卓书怀躲在门外，听见这一切，不禁惊呆了。

杨逍眼眸深沉：“苦儿，还好你提出了验尸，要不然，我们都没能看出当中的蹊跷。”

苦儿道：“是曹珊瑚一直反对验尸，我才觉得当中别有内情。百草庐的停尸房又突然失火，我更觉得，有人刻意在掩饰什么。”

杨逍淡淡勾唇：“那日晓芙在百草庐，说看到琥珀偷偷摸摸，手里还拿着火药。”

苦儿又道：“一开始，我打算把尸体暂时存放在百草庐，但又觉得那样太显眼了，如果花桓和火韦真的是被人谋害，那么凶手一定不希望我们从尸体上发现线索，说不定还会毁尸灭迹。于是，我才暗中将尸体运到这里来。”

杨逍冷眸微眯：“幸好你把尸体运到这里来。昨日，内务堂的秦堂主帮我翻查琥珀的名籍，得知她原是单州人士，小时候因黄河决堤成为了流民，后来，被曹家买了去当丫鬟。她还有一个姐姐，你们猜是谁？”

“是谁？”苦儿和胡青牛异口同声。

“葵香！”杨逍道。

苦儿陡然一愣，这葵香正是那日在阅兵大典上刺杀阳教主的女兵！

她迟迟反应了过来，只觉得毛骨悚然：“怪不得我每次去乐逍堂探望晓芙，琥珀都要跟着一起去。想来她也是曹珊瑚的人。”

听到这里，卓书怀总算明白了七分，看来是自己一直误会了苦儿。在他们的推敲之下，花桓、火韦的死总算有了些眉目，他激动之下，什么也不顾得了，破门而入，扑通一声，朝着苦儿跪下：“狼王恕罪，属下错怪你了！”

众人一怔，没想到他到这里来了。

卓书怀愧疚地说：“属下糊涂，听信琥珀之言，误会了狼王，还误会了杨左使！”

苦儿有点迷惑了，忙道：“卓大哥，你先起来说话吧。”

卓书怀却不起来，续道：“当日，是琥珀告诉我，你向范右使告状，抱怨我不安分，不听吩咐，恣意妄为，要范右使来教训我。我受罚后，花桓替我疗伤，她又来说，花桓与我交好，平日里对你也不尊重，你下一个要对付的就是花桓。那日在膳房，我和火韦跟你争了几句，你离开以后，她又过来说，下一个遭殃的肯定就是火韦……如今想来，这全是她的挑拨之言。”

苦儿听了他这话，气恼道：“这个琥珀，怎么这样乱说？”

她尝试着捋清事情的来龙去脉：“我懂了，琥珀是曹珊瑚安排在赤狼堂的内奸。她故意激发我和卓大哥的矛盾，再对花桓、火韦狠下杀手，好等大家怀疑我，同时也转移了视线。”

胡青牛道：“曹珊瑚欲染指法王之位，而在四大护法之中，只有苦儿的地位最不稳固。琥珀故意将此事张扬，引来众人注意，还有冯长老过问，曹珊瑚再借着这件事问责苦儿，顺理成章夺走了苦儿手中的兵权。”

杨逍颔首：“你们的推测不无道理，不过，没有人亲眼看见曹珊瑚杀人，也没有人亲眼看到琥珀纵火烧尸。何况，曹珊瑚有冯长老撑腰，若我们将此事向教主告发，也只会让教主左右为难。”

他低头思索片刻，心中便有了主意，对众人说：“在没有充足的证据之前，你们不能打草惊蛇，更不能将今晚的事泄露出去。曹珊瑚如果真是包藏祸心，我自有办法对付她。”

待得五日之期已满，曹珊瑚果然只是随便交了一个小厮出来顶罪。她以为花桓、火韦的尸体早已被烧毁，自是死无对证，于是胡编乱造，说这个小厮欠了二人银两，又不想归还，所以就下毒杀人，因为毒药无色无味，才没有痕迹。

无论她说什么，冯长老自然都相信，而阳顶天则是皱眉不语。见接下来教中再没有出现过什么离奇命案，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不追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