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棠适才洗漱过爬上床塌,见昭昭翻来覆去,实在看不下去了,“昭昭你怎么又睡不着啊,你今天可真是让我们大家都赞不绝口,莫非,是被夸的飘飘欲仙啦?”
昭昭喃喃道,“没,我只是在想最近的日子过的太快了。”她其实属实未曾想到牡丹花酥竟成功到御膳房不但被圣上夸赞又被祁总管赏了一月例银。
“对了,我今日晚膳时听蔡嬷嬷说毓秀公主将要回宫了,也不知是谁会被蔡嬷嬷分去负责准备公主的膳食呢。毓秀公主出了名的为人素雅,与世无争,为她备膳可是好差事!”棠棠说着,点了一下昭昭微微耸起的眉头。
听到毓秀公主,昭昭一怔,“是因中秋将至吗?”
“当然啊,她和皇上虽非一母所生,但她却是先帝唯一的女儿,中秋宫宴也自是他们这些主子的家宴。说起来,毓秀公主也是可怜人,她生母身份低微且已身故,她既不得先帝宠爱,与皇上的关系亦甚是疏远,两年前皇上登基后她便一直在京郊青云山上的青衣寺内吃斋念佛,日日为母超度。”棠棠叹道。
昭昭认为棠棠的可贵之处除了消息极其灵通外便也在于此,她从不以一个人地位高低论其是否幸福。“那毓秀公主是皇上的妹妹还是姐姐呀?”昭昭好奇地问道。
“咱们圣上今年十九,我记得毓秀公主比皇上年小一岁,算来与我是同岁出生的。”棠棠掖了掖被角。
“那她是否有婚约在身呢?”,昭昭想起原身的那个要阻碍和亲的任务,在床上一骨碌翻了个身,趴起来问道。
“然也,此事举国皆知,不过我没想到你失忆了却还记得此事,”棠棠侧过身,摸了摸昭昭头顶。
昭昭有些心虚,挠了挠眉毛,“我也忘记听哪个宫女姐姐说的了,不过我也只知道公主订婚了”,关于原身神秘的身份和任务等事,昭昭并不打算告诉棠棠,以免万一自己不小心翻车了连累她。
“当年,也就是两年前,先皇出兵抗击东竺国来犯一战中,虽成功抗敌,但却被敌人暗算重伤。先皇病危之际,为保国家安宁,与东竺国签订了停战协议。东竺国使臣顺势要求毓秀公主嫁给他们国君,先皇允之,但因当年毓秀公主尚在母妃守丧期间,便说等三年后守孝期满再行出嫁,算起来如今刚好是第三个年头呢。唉,据说那东竺国君如今人都过了半百了。”棠棠撇撇嘴道。
昭昭闻此微怔,这婚约一乃先帝旨意,二乃关于两国战事,如若欲破坏这场和亲,阻力未免太大了……可是,为什么天下太平要推出一个年仅十八的女孩才能换取,这本不公平!“真不愧最是无情帝王家,先帝竟如此狠心!”昭昭瞪着双眼,忿忿地道。
棠棠连忙来捂昭昭的嘴,“元昭昭!你这般大逆不道的话怎么敢乱说的!非议帝王是要杀头的!再者说,自古便多有公主和亲以平战事,如今我们的皇上初登基不久,我们国家军力自钟将军之后便积弱已久,毓秀公主此次和亲可谓极其重要。”
昭昭心不在焉地轻按下棠棠的手,若有所思,如若自己真的能做到成功阻止了毓秀公主的和亲,那么自己能承担起两国战事所致的百姓流离、将士枉死的心理代价吗?当今的皇帝人人皆称昏庸无道,战事一起,他会保卫百姓吗?这简直是个死局!昭昭烦躁地将头埋进自制的棉花所填充的软枕之中,半晌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却不成想脑中却灵光乍现!原身背后的主子若不惜杀了公主也要阻止这场和亲,那他必将是这场祸事的受益者!行如此胆大妄为草菅人命之事,他必定既有权势又与皇室关系匪浅,“棠棠,你可知京城中身居高位又与皇宫往来密切的人有谁?”昭昭将脸从枕头中拔出来,急切地问道,可谁知,只收到了来自身侧早已睡着的棠棠微微的鼾声。
昭昭见此只得无声地轻笑,翻过身吹灭了床边柜上的蜡烛后无奈地闭上眼,好在今日身体疲累很快便睡意袭来,只是不知为何,意识模糊将会周公时,紧张的大脑中突然闪回了那日树梢之上的粉衣男子。近来事务缠身,还未来得及探听那人的身份,会不会对自己来说又是另一个威胁……
翌日,午时将近,昭昭已候在郑尚膳身侧准备兑现赌注。
“昭丫头,说好了,我只能将你做的与我所制粉蒸肉一同呈上,不然圣上一旦不喜你的偏门粉蒸肉,吾等皆小命休矣”,郑尚膳抬手将昭昭所需的上等牛里脊拿给她,动作间显然还带着些心不甘情不愿。
昭昭一手包着屉布小心地接过牛里脊,一手假装神气地摆摆,“您老就放心吧,我倒是觉着,红豆糖包换作红豆姜撞奶之事,皇上未曾大发雷霆,此事亦不会惹恼皇上。且如许太医差人来与您所言,之于皇上的体质,食牛肉确比食豚肉佳。”
据昭昭观察,这个皇上虽生活奢靡、要求奇高且风评不好,朝堂之上阴晴不定、暴戾恣睢,尚未真正苛责过他们这些下人们,每日顶多就是骂两句难吃罢了。甚至接连两次的赏银亦是整个御膳房一起领赏,这要是放现代,多好的一个老板啊。
至于许太医一言,实则是昭昭特意让海川故意在许太医耳旁提醒而得,属实没想到许太医因此而误打误撞果真找到了医书中的论断“牛,性温,阳也,血虚者可稍多进之。”
在现代,昭昭身为一个美食博主,拍摄的视频中做饭过程主打精致细巧。因害怕生肉和鲜血的模样,昭昭买到的肉都是超市料理后或切好的,如此导致切肉的刀工亦算不得熟练。
昭昭只得硬着头皮,忍着对生肉的恐惧,深吸一口气,颤颤巍巍地举起相比现代的厨刀显得极为笨重的菜刀。想着一不做二不休,便开始将牛里脊切成肉片。
虽然因握刀力度不够,最先下刀切出的牛肉片薄厚不均,但昭昭逐渐克服惧意并调整握刀手势,切好的牛肉片大多尺寸适当。
昭昭将牛肉片放入钵中,依次加入姜末、葱花、绍酒和红腐乳汁,用筷子翻拌均匀。
等待牛肉腌制期间,昭昭从后院储菜的竹筐中翻找出了一根两头尖尖的甘薯,冲洗干净后削去外皮,露出蜜橙色的内里。郑尚膳如若看见这一幕,必定又会急得跳脚,斥昭昭此举“离经叛道”。
见时辰尚且来得及,昭昭便同棠棠一起将郑尚膳所需的蔬菜择好。
两盏茶过后,昭昭向腌好的牛肉中撒入红曲粉,将切成厚片的甘薯平铺在盘底,再一一码上牛肉片,之后将盘子放入正沸腾的铁锅之上的蒸屉中。
一炷香后,昭昭手中垫着湿抹布,小心翼翼地将甘薯牛肉粉蒸肉拿出锅。只见盘边的明黄色龙纹衬得橙黄色甘薯水润如蜜,其上裹着红曲粉的牛肉色泽赤红、未用猪油腌制却尽显多汁。
郑尚膳言语虽抗拒,却早已耐不住性子,将昭昭特意提前分装出的几块粉蒸肉送入口中,“唉,此前确是我岁数大了,死心眼儿了。甘薯味甜,牛肉味咸,合在一起却难得的相得益彰啊。快端走,端走吧。”郑尚膳假意着急实则满意地让宫女将昭昭做的那份牛肉粉蒸肉与自己的豚五花粉蒸肉同放入传膳托盘内。
一个时辰后,养心殿内,祁初眼睁睁地看着那盘红黄相杂、与另一盘大相径庭的粉蒸肉,哪怕已然放凉,景熠竟还是举筷将其吃得见底。
祁初这次未主动提及元昭昭,因他亦不得不佩服起了那女子,自家主子多年来食不知味、难忍荤腥,刁钻的胃口居然被她这样一盘粉蒸肉安抚妥帖。
“皇上,我们的人探听后来报,此次中秋之际,东竺所派使者将入吾朝商议毓秀公主和亲一事,如今使者已在进京路上。此外,毓秀公主也派人相禀,不日便下山回宫参加中秋宫宴。”祁初本想尝尝那粉蒸肉有何妙滋味,但踌躇半刻,还是决定先说正事。
景熠闻言,用筷子插入盘中最后一块甘薯,嘴角噙着嘲笑之意,“你说,如若当年钟将军尚在,景晖那老匹夫会如此着急地把女儿送给蛮夷吗?”
祁初忙低头躬身,“奴才不敢妄言先帝,可奴才知晓,如若钟将军带领钟家军出征,当年对抗东竺一战必添胜算。”
景熠敛起笑意,放下筷著,举杯轻抿,半晌开口道,“祁初,朕不愿如那老匹夫一般。”似喃喃自语,却字字坚定。
未时将过,此时乃御膳房众宫人用膳之际,后院中四个方木桌依次排开,大家聚成四桌,好不热闹。
蔡嬷嬷则突然从御膳房快步行至后院,“御膳房所有人,速去院前听圣上口谕。”
昭昭依言与众人规规矩矩地跪在御膳房内,依旧是那位特别的祁总管的声音响起,“传圣上口谕,明日毓秀公主回宫,御膳房上下不得怠慢,违者立斩。”因是圣谕,嗓音故而少了几分尖涩,倒更为自然些。
祁初接着清了清嗓子,又捏起了嗓子在蔡嬷嬷身边轻语,“今日的牛肉粉蒸肉甚合皇上胃口,依我看咱们御膳房可谓人才济济,即日起,御膳房如若有人可做出了入得了主子的口御膳,我大大有赏。”说着似漫不经意地扫了一眼尚且同众人跪伏在地的昭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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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六章 甘薯粉蒸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