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一泽前脚离开房间,竹笙后脚就过来了,应该是从路一泽那知道自己醒了的消息。
“睡了一觉好多了吧?”竹笙眼神关切,把晚餐放在桌子上,跑过来扶洛夜桐。
“诶诶不用扶,我又不是瘸了。”洛夜桐拒绝了竹笙的好意,从床上爬起来,几步到了桌子边,给竹笙搬了张椅子,然后才坐下吃饭。
竹笙没浪费洛夜桐的好意,坐在椅子上,两只手放在桌子上撑着下巴,看洛夜桐吃得津津有味。
洛夜桐饿坏了,都来不及注意吃相,不太优雅地进完食,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的样子不太好,尴尬地挠了挠头。
竹笙被他的反应逗笑了。
洛夜桐更不好意思了,闷哼一声端着碗去厨房洗,竹笙寸步不离跟在他身后。
洛夜桐恼,他回头瞪了眼竹笙:“干嘛跟着我。”
“我来吧,你手上还有伤,别碰水。”竹笙笑了笑,把碗从洛夜桐手里拿过来。
洛夜桐也不跟他客气,双手抱胸看着他洗。
洛夜桐仔细回想昨天和今天执行任务的细节,问了几个问题:“诶,既然帕斯丁已经抓住了,那还在艾德嘉斯特的劳德恩呢?”
竹笙边洗碗边回答,瓷器轻微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殿下派了人正在围捕,不过具体的我还不太清楚,感觉会有点困难,毕竟不是在自己的地盘。”
洛夜桐点点头,问出了第二个问题:“在萨瓦伦亚时你们是怎么知道船上有炸弹的?你们明明不在船上。”
竹笙沉默了一下,才开口:“是殿下的弟弟传来的情报,虽然我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信息。”
“弟弟?”洛夜桐歪了歪头。
“嗯,同父异母。”说到这个,竹笙脸上的表情黯淡,不过很快恢复如常,勾唇笑了笑:“对,叫路千鸣,不过他现在在萨瓦伦亚。”
洛夜桐哦了一声,托腮想了想:“有点可疑,他是怎么知道船上有炸弹的?”
“不知道。”竹笙轻轻摇头,眼睛盯着流动的水,像是在出神。
洛夜桐也懒得想,毕竟他不是靠动脑子吃饭的,他半靠在洗手池上,语气平和:“最近应该没有任务了,上次说好等你伤好了一起出去玩的约定记得要兑现哦。”
竹笙笑得灿烂:“好!以前都没有和别人一起出去玩过……不过现在有你陪我了。”
洛夜桐忍不住揉了揉竹笙的脑袋,脸上带着笑意:“我的荣幸。”
由于洛夜桐身上还有伤,要是出汗一定十分痛苦。看伤势大概要休养一个星期,等伤口恢复得差不多后才出发。
一个星期说快也快,洛夜桐撸起袖子,看着淡下去的疤痕,心中的阴霾散去了许多。
洛夜桐和竹笙带着从路一泽那里得来的奖金,准备出去好好玩玩。
路一泽难得没有损他们,只说了句:别在外面惹事。
洛夜桐不断点头:“嗯呢我们最乖了。”
路一泽没再说话,垂眸,捻着羽毛笔继续批文件。
待在路一泽一旁批文件的德尔斯捂着脸,朝路一泽撒娇请求:“殿下,我也想出去玩嘛。”
路一泽目不斜视,冷冷开口:“闭嘴。”
德尔斯暗自翻了个白眼,继续:“求您了嘛。”
路一泽终于舍得给他一个眼神:”再说话你就一辈子都不用批文件了,德尔斯公爵。”路一泽特意加重了“公爵”两个字的读音。
德尔斯立刻被打回原形:“得令,为组织效力是我的荣幸。”
路一泽没理他,德尔斯把视线挪向正在努力绷着脸不笑出声的洛夜桐和竹笙,委屈出声:“对不起宝贝们,看来我不能给予你们陪伴了。”说完用嘴型说:等我!
洛夜桐和竹笙朝坐在最中央的路一泽行了个礼,退出门外。
“竹笙你带路!我们从哪里开始?”洛夜桐和竹笙走着走着跑了起来,兴高采烈地讨论着。
竹笙呼哧呼哧喘气:“走到哪算哪!”
“好!”
现在是早上,阳光正好,街上的人不多不少,大部分人都在挑选采购心仪的商品。
两人坐上马车,洛夜桐透过车窗看着越来越远的城堡,忽然想起一个问题,于是转头问竹笙:“诶,我们的城堡有名字吗?”
竹笙点点头:“当然,叫安帝列斯,用殿下的家族的姓命名的。”
洛夜桐“哇哦”一声感叹:“听起来好酷。”
竹笙赞同地点点头。
洛夜桐逐渐适应了颠簸的马车,他望着远处的风景,难得感到闲适恬静。
真想一直这样无忧无虑地生活,只可惜事实并不如此。
时不时的斗争,大大小小的骚乱,破败不堪的贫民窟,种族间的冲突等问题依然存在。
他们现在只是被一张漂亮美好的生活布遮住了视线,自欺欺人般假装看不见那些不堪的东西。
洛夜桐叹了口气,难得出来玩,自己为什么还要给自己找不痛快?
他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从脑海里驱逐出去。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半个小时后抵达了第一站——首都诺里斯城。
诺里斯城洛夜桐来过两次,第一次是和竹笙出来采购日常用品,结果被德尔斯搅和了;第二次是和菲妮丝去锻造铺取白银十字架的时候,当时急着回去交差,都没来得及好好逛逛。
两人下了马车,洛夜桐望了望四周,熟悉感油然而生。
“我还记得那个位置。”洛夜桐和竹笙并肩走着,指了指不远处的小摊子“当初德尔斯就是在那带着几个人骑着马冲过来,跟个孔雀一样开屏。”
竹笙忍不住笑了,很快脸色恢复如常,他微微抬头看向洛夜桐:“其实,夜桐大人,我得坦白一件事,虽然已经过去挺久了。”
洛夜桐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当时……德尔斯公爵大人之所以会来挑衅你,那是因为……是殿下安排的。”
洛夜桐挑了挑眉,有些意外,他看向竹笙:“我就说街上那么多人怎么偏偏来找我的茬,你继续说。”
“殿下为了试探你是不是血猎派来的卧底,所以安排了德尔斯来演这场戏。”
洛夜桐敛着眸,看不出情绪:“真没想到你们都会来算计我。”
“……毕竟当时你的身份真的很模糊,我们不得已……只能通过你的格斗方式来判断,毕竟一个人在遇到危险时会首先运用自己最擅长的格斗术,所以这种方法来判断一个人的身份最合适不过。”
洛夜桐应了声,突然停下脚步,捏住竹笙脸上柔软的白肉。
“嗷,痛。”竹笙泪眼汪汪,被洛夜桐捏着的软肉很快变红。
“难怪你当时站在一边什么都不做,我当时还以为你是柔弱型的没在意……你才是藏得最深的吧。”洛夜桐说完松开了他的脸,撇了撇嘴。
竹笙揉了揉掐红的脸:“对不起嘛。”
洛夜桐轻哼一声,眼睛忽然撇到什么,他示意竹笙往那边看:“那是干什么的?”
竹笙循声望去,看到了不远处有一个小摊,和周围的小摊不同的是,它由一层纱布从中间隔开,分成两个部分,一部分是外面排队的人,另一部分是在纱布背后,隐隐约约能看见一个人坐在里头。源源不断的人往那边靠近,他们带着疑惑和好奇进去,出来后要么带着笑意,要么带着沉重悲伤,洛夜桐一下子被勾起了兴趣。
洛夜桐张望了一下,问:“那是做什么的?”
竹笙歪了歪头,似乎也在疑惑:“不知道,我们去看看?”
洛夜桐点点头,两人往那个小屋子靠近。
队伍排得不算长,只是每隔一段时间都有人来,显得这里的人流量比较大。
竹笙和洛夜桐排着队,洛夜桐扫视一圈,终于看到了摊子旁边放置的木牌,刻有“神之预言”四个大字。
“预言?”洛夜桐回头和排在自己身后的竹笙对视。
竹笙点点头表示看到了,他解释:“听说预言师能够预知到一个人未来里的一切,具体的我不太了解,安帝列斯里没有预言师。”
洛夜桐托着下巴,像是在思考:“真的能预言出来吗?听起来好神奇。”
他以前并不相信世界上有人能对某个人或某件事进行预知,现在他穿越到了这里,见证了异能的存在,所以预知这种能力也许不是假的。
竹笙点头:“能,不过我没见过诶,先期待一下,夜桐大人,你想好要预知什么了吗?”
洛夜桐勾了勾唇角:“想好了,问一下我能不能暴富。”
竹笙笑了出来:“能的!”
队伍很快轮到了洛夜桐,他撩开面前的黑纱,看到了纱布外隐约的人影,是一个老人。面前的老人披着斗篷,脸上褶子遍布,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人。
洛夜桐观察了几眼,没有发现不对劲,于是走到桌子前的椅子那坐下。
“欢迎您,先生,您想提前预知您的未来么?”
洛夜桐看到木桌上有一个巨大的水晶球,发着幽蓝色的光,带着神秘未知的气息。水晶球的隔壁放着一个简陋的木箱,洛夜桐看到里面有许多钱币,应该是收费盒。
洛夜桐把视线移回老人身上,说了句“是的”。
“好。”老人伸出枯瘦的手,把木箱往洛夜桐跟前推了推,意思明显,洛夜桐看到那贴了一张纸条,写着一百苏币一次。
洛夜桐掏出钱塞了进去。
“现在,告诉我你想要知道什么?”老人苍老的声音响起,洛夜桐想了想,决定放弃之前那个暴富的问题,于是道:“我想知道,我的未来是好的还是坏的。”
“好。”老人嘶哑着应了一声“孩子,把手给我。”
洛夜桐听话地把双手伸出。
老人抓住他的手,看了几眼后点点头:“请把手放在水晶球上,它会告诉你答案。”
洛夜桐收回一只手,用另一只手覆盖在水晶球上。
水晶球顿时发出一阵光芒,老人嘴里念念有词,水晶球光芒散去的那一刻,老人重重叹了口气。
“小伙子,你的命不好,终有一天,你会死在你现在的工作里。”老人无奈地叹气,洛夜桐收回手,微微蹙眉。
“这个给你,你到时可以逢凶化吉,只需要五百苏币,换一条命还是很值的。”老人从怀里掏出一块泛着劣质光芒的钻石,只有指甲盖大小,看起来像保护石什么的。
洛夜桐嘴角抽了抽,怎么感觉有点像现代的传销诈骗?
“我觉得不是这样呢。”温润平和的声音从洛夜桐身后传来,老人和洛夜桐同时看过去,是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人,整张脸笼罩在大兜帽投下的阴影里,虽然看不清脸,但从声音听起来可以确定对方是一位男性。
披着斗篷的男人一只手扶着洛夜桐的肩,声音带着笑意:“这个很简单就能猜到,先生,从你的手看来,你是经常拿枪办事的角色,所以才会有枪茧,而拿枪的工作都是高危险性的,这个不难猜测。
“所以这位老人家才说你会死在你的工作里,我说的对吗?”男人把视线投向老人
洛夜桐下意识摊开手心看了一眼,确实如此。
老人像是在生气,他的嗓音尖锐带着怒意:“一派胡言!你是来砸场子的吧!”
男人安静地看着他,语气依旧温和:“预言师的每一次预言都在消耗生命,没有哪一个预言师会为了钱不要命的。”男人说完,又补了句,语气里带着恐吓的笑意:“这种骗局被捅到检查长官那里,你恐怕得在里边待好一会呢。”
说完,男人拉着洛夜桐的手腕走了出去。
洛夜桐没甩开他,被他拉着出了黑纱挡住的内铺,只留下老人在那骂骂咧咧。
“夜桐大人?”竹笙走到洛夜桐面前,看着他身边穿戴着斗篷的人,眼神警惕:“你是谁?”
“一个平平无奇的流浪汉。”男人露出一个笑,洛夜桐看着他:“你怎么那么清楚预言?”
男人语气温和:“我以前是一名教师,专攻预言这类的东西,在这方面我还算略懂一二。”
竹笙眨了眨眼,哦了声。
洛夜桐点了点头,捂了捂胸口:“居然是个骗局,我的一百苏币!没了!”
他说完,刚想回去找那老人要回来,结果一回头,原本占着一个摊位的小铺已经消失不见了,原本围在小摊周围的人脸上也带着疑惑和呆滞。
跑的也太快了吧?!
男人勾唇笑了笑:“以后别那么容易上当受骗了,其实预言的作用不大,会随着你的决定改变而改变,不过用来参考还是可以的。”
说完,男人转身,朝他们挥了挥手:“有缘再见。”
洛夜桐连忙喊住他:“等等,如果有机会再见,你能帮我预言吗?”
男人离开的脚步一顿,随即回头冲洛夜桐一笑:“嗯……我只会一点,而且很贵哦。”
洛夜桐摇摇头,说了句没关系。
男人微微一愣,很快回神,他几步走到洛夜桐跟前,微微低头凑近他的耳边,浅金色的发丝从宽大的兜帽里跳出来自然垂落,一股淡淡的木香在洛夜桐鼻息间萦绕。
男人极不明显地勾着唇,说了三个字。
洛夜桐听清了,微微偏头想去看他的脸。
男人没让洛夜桐如愿,说完后拉开两人的距离,优雅地朝他们轻轻挥手,尔后转身离开。
安维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