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夜桐进入船舱,里面黑漆漆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即使外面的光亮能照进来,也只能看到屋子里放着物体的漆黑的起伏形状而已。
洛夜桐用力吸了口气,觉得这空气里弥漫着……硝烟的味道。
多年培养起来的直觉在催促他赶紧离开这个地方。
这时,脑海里突然传来斯洛的声音,尖锐刺耳:夜桐!快离开船,他们在船上安置了炸弹!
洛夜桐猛地后退几步,脑子飞速运转。就算现在把东西关进玻璃球里也会爆炸,怎么办?!
洛夜桐迅速跑出船舱,顿了片刻,把玻璃球往高空抛。
路一泽说过,这个东西能装下一切,又依靠路一泽的异能,他觉得路一泽是可以找到自己的。
此起彼伏的爆炸声响起,洛夜桐闭上了眼,飞溅的木屑擦破了他裸/露出来皮肤,一道道血丝在他身上浮现,爆炸的热浪和火焰灼烧着他,火舌很快透过衣服触碰到他的皮肤,洛夜桐闷哼一声,闭上眼,身体逐渐变得透明,最后彻底消失。
玻璃球被爆炸的热浪冲出,落进海里,在海面上激起一小圈涟漪。
……
路一泽像是想起了什么,他的眼里含着风暴一般瘆人,德尔斯到路一泽身边,刚想开口说话,路一泽眨眼间已经消失在他眼前,然后到了帕斯丁的包围圈面前,他一只手心里绽放着近乎暴戾的异能,下一秒,围在帕斯丁四周的反叛党人员毫无征兆地直挺挺倒地。
帕斯丁满脸震惊,似乎不敢相信路一泽有这种的能力,他的游刃有余的模样已经消失殆尽,他的声线颤抖:“不……你不是普通的血卫……你是苏克涅尔的亲王殿……”话还没说完,下一秒,帕斯丁就噤了声。
路一泽没有一点表情,他的瞳孔染着血腥的赤金色,帕斯丁张着嘴,仿佛要恐惧地嘶吼,却不能发出一点声音。
“我现在很生气。”路一泽的话语平静,丝毫听不出哪里生气,可帕斯丁却能感觉到那种无法反抗的、强大的等级压制。
他像一只随时都可以被路一泽碾死的蚂蚁,毫无反击之力。
“他可是我最喜欢的‘食物’。” 路一泽的声音里没什么情绪,却让人听得心惊肉跳,他一只手掐着帕斯丁的脖颈,轻松地把他提了起来。
“你怎么赔给我?嗯?”路一泽掐着他的脖子,手渐渐收紧,发出恐怖的骨骼摩擦声,帕斯丁两条腿在空中无力地踢蹬着,脸上青筋暴起,面目狰狞。
“殿下!先别杀他!现在应该赶紧去找夜桐。”随后赶来的斯洛他们很快到了路一泽身边,斯洛赶忙出声阻止。
路一泽清醒了些,嫌恶的把人摔在地上,甩手用镣铐把他捆成一个粽子。
他转身前往港口。
斯洛把昏厥的帕斯丁提起来,对德尔斯道:“去帮殿下找夜桐吧,我直觉他没有死。”
德尔斯点点头,跟着路一泽去港口。
路一泽停在栈道尽头,他伸出一只手,阖上了眼。
手心慢慢出现一颗玻璃球,上面有几道细小的裂痕,像受伤了一样。
路一泽缓慢睁开眼,手中的玻璃球随着他的动作渐渐化为人形。
是洛夜桐。
路一泽微微抬头,伸出两条胳膊,抱住落下的洛夜桐,他昏睡着,头靠在路一泽的脖颈间,呼吸平稳,衣服被火灼烧得破损,露在外面的皮肤上有被尖锐木屑划出的血痕和小面积烧伤导致的伤痕。
“还算聪明。”路一泽声音极轻,垂眸看着洛夜桐有血色的脸,原本失去某种喜爱物的愤怒已经被怀里的人平息。
洛夜桐躲进了玻璃球里。躲过了被炸死或者被气浪冲进海里淹死的局面,哪怕玻璃球被冲进海里,路一泽依旧可以使用异能召唤回玻璃球,所以也同样可以召回洛夜桐。
“还活着?”德尔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路一泽抱着洛夜桐转身,微不可查地应了声,德尔斯伸出两条胳膊,意图很明显:“我来抱吧?”
路一泽横了他一眼,没说话,错过他伸出的两条胳膊往回走。
德尔斯收回手,双手抱胸啧了一声:“还挺宝贝。”
竹笙远远就看到了路一泽怀里抱着的洛夜桐,连忙跑过去,语气激动:“太好了!”
但发现洛夜桐一动不动后,错愕地睁大了眼:“……他怎么了?”
路一泽知道竹笙想歪了,解释:“晕了。”
竹笙长舒了口气,心总算是落下来了。
路一泽去港口后,竹笙他们剿灭了剩下的反叛党成员,只有帕斯丁还活着。
“殿下,我有话跟您说。”竹笙朝路一泽示意,路一泽察觉应该是只能单独说的事后,把昏睡的洛夜桐交给斯洛,并且嘱咐别让德尔斯靠近后才和竹笙到一边说话。
德尔斯气笑了:“不是我真吃人啊?”
没人理他,德尔斯的气憋到最后发作不出来,让他难受极了。
另一边,竹笙想了许久,最后还是决定告诉路一泽。
“殿下,我见到千鸣大人了。”
路一泽没什么表情:“在萨瓦伦亚见到他很正常。”
“是他告诉我船上有炸弹的。”竹笙说出重点,路一泽听到这话后终于露出了一丝情绪。
“我知道了。”路一泽应了声,转身要走,竹笙连忙喊住他:“殿下,我还是有一个问题。”
见路一泽停下脚步,竹笙知道自己得抓住机会,语速飞快,生怕慢一点路一泽就走了:“明明他对您没有多大威胁,为什么要把他放逐到萨瓦伦亚?”
路一泽和路千鸣都是是血皇的直系血脉,况且路一泽是长子,能力强手段高,成为未来血皇的几率极大,现任血皇病重,奄奄一息,路一泽完全没有必要把自己的弟弟流放到相对落魄的萨瓦伦亚。
路一泽知道竹笙总有一天会问出这个问题,他把视线落在竹笙身上,眼里没什么情绪,缓缓开口:“我必须消除一切未知因素,我没杀他已经是他最大的幸运了。”
说完又冷冷补了一句:“我知道你和他一起长大,看不得他这样,但这和我没关系。”
竹笙睫毛抖了抖,抿着唇没再说话。
路一泽最后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众人返回苏克涅尔,洛夜桐依旧在昏睡,菲妮丝给他检查了一番,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受到了惊吓,暂时睡着了。
路一泽还在萨瓦伦亚待了一会,去见个熟人。
路千鸣所在房屋的门被敲响,他走到门前,拉开门后看到站在门口的路一泽,丝毫不觉得意外。
“好久不见,我亲爱的哥哥。”少年微微抬头望着眼前比自己大了几千岁的哥哥,倚在门框上抬头看他,没有丝毫慌乱。
路千鸣和路一泽一样,拥有着一双漂亮深邃的紫色眼眸和一头银白的头发,只是头上的犄角形状不同,不过路千鸣的头发比较短,散下来只到肩膀,看起来简直像短发的路一泽。
不过两人站在一起还是很好分辨的,路一泽的气质神秘高冷,有种稳重感,而路千鸣浑身上下都是还没褪去的少年青涩,哪怕他看起来已然有了些成熟。
路一泽从腰间抽出一把枪,抵住路千鸣的脑袋。
路千鸣紧紧盯着他,脸上没有丝毫畏惧的神色。
“你怎么知道船上有炸弹?你和反叛党什么关系?”路一泽握着枪的手很稳,看起来难以撼动半分。
“我?我就是知道啊,我可是反叛党的一员,哥,你要杀我吗?”路千鸣身上有着超十五岁的冷静,哪怕枪口已经指着他的脑袋,他也没有露出丝毫惧态。
路一泽眯了眯眼,像是在验证他话的真假,过了半响把枪收了起来。路一泽垂着眼看他,冷声警告:“被他们发现了我可不会救你。”
路千鸣笑了笑:“那你别救我。”
路一泽冷冷睨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喂,你没虐待竹笙哥哥吧?我今天见他感觉比以前瘦了。”路千鸣的声音从后边传来,路一泽闭上眼冷静了一下,再次睁开眼时已经恢复了平静,他微微偏头,声音里满是嫌弃:“你不会自己回来看?”
路千鸣哈哈几声:“我还想再‘历练’一会儿,麻烦你再照顾他一下。”
路一泽翻了个没人看得见的白眼,他脚步不停走进空间移动的漩涡里,没再给他一个眼神。
路千鸣看着路一泽消失的背影,愉快地吹了个口哨,低声说了句:“别扭不死你。”
洛夜桐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外面漆黑一片,凉风阵阵,顺着半敞的窗钻进来。
洛夜桐揉了揉太阳穴,缓解睡太久导致的头疼,他花了点时间才认出这里是他的房间。
已经回苏克涅尔了么?他的记忆还停留在进入玻璃球那会儿,之后就再也没有印象了。
洛夜桐感觉身体的每个部位都疼,他卷起衣袖看了看,是爆炸时导致的小面积烧伤和细小狭长的血痕,应该是那些跟针一样尖锐的木屑刮出来的。
看样子药效已经过了,导致他现在浑身都不舒服。
房间门被推开了,发出细微的声响,洛夜桐抬头看过去,发现来人是路一泽。
“醒了,刚好上药。”路一泽把几个瓶瓶罐罐放在床头柜上,视线落在洛夜桐身上。
“你们怎么找到我的?用你的异能?”洛夜桐撸起袖子,用棉签沾着药水均匀涂抹在可见的伤口上。
路一泽“嗯”了声。
涂了药水的伤口又疼又痒,洛夜桐嘶了声,停下动作。
路一泽无奈,从洛夜桐手里拿过棉签,握着洛夜桐的手腕,沾满药水摁在他手臂的伤口上。
他的手没有多少热度,凉得洛夜桐不受控制地一抖。
路一泽的力道稍微大了点,洛夜桐条件反射想抽回手,路一泽早有预料,抓着他手腕的手立刻收紧,洛夜桐挣脱不开。
“你轻点……”洛夜桐刚醒,声音还带着睡醒时的沙哑,眼眶有些红,明明是在上药,但看样子像是他在欺负洛夜桐。
洛夜桐这个样子……让他还想再“欺负”一下。
路一泽眸光微暗,他又莫名想到了劳德恩亲吻洛夜桐画面,这让他感觉到不自在……和隐晦的嫉妒。
洛夜桐从来没有在他面前展现过一次顺从,却能为了任务而委曲求全去和一个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主动亲近。
这样倒也挺好,省得他操心。他这么说服自己。
路一泽的手劲松了些,上药的力道也减了不少,洛夜桐撇了撇嘴,想把自己的手腕从他手里解救出来:“我自己可以。”
路一泽睨了他一眼:“我来,这是你勇敢奔赴前线的小奖励。”
洛夜桐嘴角抽了抽,忍不住开嘲讽:“那我面子可真大。”这算哪门子奖励?!啊?!
路一泽知道这是嘲讽,没接话,动作却温柔了很多。
洛夜桐看着他给自己上药的模样,不由自主想起了上次路一泽在森林里帮他处理狼人留下的伤口时,也是这样细心认真。
好像还在昨天,其实已经过了挺久了。
他来到这个异世界也有一段时间了,他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渐渐适应了这里的生活。
很快,路一泽已经把他所有的伤口都上好了药,他扔掉棉签,然后拧紧药瓶,起身。
“路一泽。”洛夜桐抬起头,喊他名字。
路一泽已经习惯了洛夜桐没有礼数直接喊他的姓名,习惯性地“嗯”了一声。
“……谢谢。”洛夜桐放下卷起的袖子,道谢。
路一泽再次嗯了声,算是应答。
洛夜桐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说出来:“殿下,你给我发奖金,要不然你帮我报销医药费也行。”
路一泽真的服了洛夜桐在金钱上的执着,他撇了洛夜桐一眼:“两个都可以。”
洛夜桐欢天喜地欢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