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染尘（民国修仙.群像） 第233章 和我一起回上海吧

锦离出现在夏暖暖面前的时候，夏暖暖以为自己在做梦。她站在原地愣了很久，盯着眼前的幻觉。

锦离望着她，喉咙痛得厉害：“向，向太太……”

夏暖暖上前轻轻掐了一把锦离，感受到了实实在在的体温和肉感，对上她那双如冰山融化的眼睛，才觉得自己没发什么梦魇，她缩回自己的手，一时也不知要怎样应对。

守得云开见月明，她突然想到自己得到的签文，心中一喜，笑容灿烂地落下泪来。

“我，我终于，终于等到你了。”夏暖暖目中有光。

“向太太，”锦离眼圈一红，觉得自己像十恶不赦的恶棍，“我是，来接你回上海，和，和你，和你丈夫团聚的。”

夏暖暖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睫毛颤抖着，然后竭力让自己镇定，她深吸了一口气。

“就像是一场梦，”她用手帕擦了擦眼泪，微笑着说，“我曾幻想过这样的画面，你为了我，出现在我面前，对我说，暖暖，跟我回上海。可没想到，你是来接我和向天团聚的。”

“就像是一场梦，开头很美好，至少开头很美好。”她失神地喃喃着，垂眸轻笑，微微摇头后抬首，语气轻快了不少，“锦二小姐，谢谢你来接我和我丈夫团聚，我曾想过永远不去上海了，现在想想又何必。”

“上海有那么多我喜欢的商店，还有我一直想考的福旦大学，有那么多时髦新奇的玩意儿，我又何必为了一段过去的感情，放弃一座我喜欢的城市？”夏暖暖豁然开朗，“我不只是因为你才喜欢上海的，我是，因为上海是上海，我才喜欢它的。”

她说着，引锦离进门，招呼她坐下歇歇喝杯茶：“锦二小姐，你现如今修行怎么样了？经历过感情的考验，我想你的修行一定更上一层楼了吧。”

锦离只是沉默，克制着内心的伤痛，她现在恨不得自己变成一块石头，或者拥有师父那样的铁石心肠，不为万物所动。

倘若是凝光，此时此刻会说些什么呢？她突然想。

凝光依然会去亲吻已经是芝宇妻子的侍芝，凝光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带着侍芝逃出芝圃。

锦离为什么活得那么窝囊？因为受尽了千年的孤独后已经认命了吗？忘了什么是争取？忘了什么是幸福吗？

凝光拥有广阔的东海，锦离当了这么多年的盲女，凝光因为带侍芝出逃而让侍芝罪加一等，锦离，谨遵仙规不敢越雷池一步……

夏暖暖已经不是当年怯懦弱小、不知道自己是什么的侍芝。

侍芝因为自己已经属于芝宇，不会再去爱任何除他之外的人，夏暖暖即便因为他差点失去贞洁，也依然坚持回到了老家。

侍芝依附着芝宇而生，夏暖暖即便成为向天的妻子，也不想成为他的附属品。

侍芝面对广阔天地十分惶恐，夏暖暖自己想要去追求更大的世界。

锦离欣慰无比，激动地落泪。

夏暖暖立刻伸手去接她的泪，随后又笑：“我忘了你现在已经不是鲛人了，但你的眼泪还是很好看。”

“锦离比不上凝光，”锦离愧疚万分，“我是顶顶没用的人。”

“不要再想前世，看重今生吧。我当初与你相恋时，更因为今生的吸引，而不只是前世的遗憾。你与我相恋过，哪怕有缘无分，我也心满意足。”夏暖暖无奈笑了笑，“我们都有更重要的责任，锦离，我要重新变回仙草，履行我的使命。”

“这样真的好吗？”锦离怜惜道，“向天心里也有心爱的人啊！如果他像以前一样爱你，我愿意退出，可他心里现在有的是别人啊!”

“白小姐对我有恩，对他也有恩。她病了，锦离，需要紫芝草的花朵、果实和种子，现在只有我和向天能救她。”夏暖暖道，“受情苦不算什么，再难也都熬过去了，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她救过我的命，让我活下来，我必须回报。”

“难道只能这样报恩吗？”锦离心如刀绞，“你真的愿意？”

夏暖暖平和地点了点头：“我和向天已经是夫妻，一直拖着不行夫妻之礼，父母那边也交代不过去，他们还催我早点要孩子……这样也好，既能遂父母的愿，又能救白小姐，一举两得。”

“那你自己的想法呢？”

“不需要劝了，我也觉得这样很好。”

“你们……”锦离想说你们能在这之后分开吗，和他离婚，和我在一起，又想到这违背了师父的教导。

以第三者的身份拆散一桩婚姻，不符合仙门规矩。她红了眼圈。

“如果，如果他不爱你，那我，可以继续爱你吗？”锦离小心翼翼问。

“这怎么可以呢？”夏暖暖吓了一跳，红了脸，“我和向天是夫妻，会有肌肤之亲，我已经决定彻底放下过去，现在你又说这些……”平静的心，又泛起了涟漪，生出不该有的希望，她告诫自己，这是不可以的。

“其实……”锦离面有难色，好不容易才起鼓勇气，“其实我内心一直对你心有亏欠，那一晚……”

夏暖暖听到这三个字后明显脸色白了一下，紧张地不敢呼吸，锦离也深吸了一口气，才将话继续说了下去：“那晚我本打算去接你，可听到了我姆妈的召唤，我就改了主意，没去找你……”

无论何种原因，在两者之间，她没有选择暖暖，更没想到事情后来变成了那个样子，她心里有愧。如果那晚，她没有去找关馨月，去接暖暖，一切是不是会不一样了？至少，不会把分离闹得那么难堪。

“对不起。”她眼里满是自责。

“说对不起的该是我。”夏暖暖眼里也满是忧愁，又提醒，“都说了，不要再提过去。”

“那我们就说将来，好不好？”锦离眼睛变得明亮，“我可以继续爱你吗？不求回报，不打扰你，哪怕与你天各一方，也继续爱你。”

“你继续履行你的使命，当回仙草，继续当你的向太太，和他相敬如宾，举案齐眉。仙门规矩很多，你是别人的妻子，我不该窥觑你，可，你的丈夫对你不是爱，那我可不可以在心里默默爱你？我只要远远爱你就够了。”她下定了决心。

“这……这怎么行呢？”夏暖暖一时不习惯她这样主动，有些不知所措，“我，我不可以……”

“我不需要你回应我，你只需要知道我心里有你，就可以了。我心意已决，谁也改变不了。”锦二小姐难得这么欢快，师父说不可以拆散一桩婚烟，不可以窥觑别人的妻子，可我只是诉说了自己的爱而已，并不要求她有回应，发乎情止乎礼，这应该不算破坏仙门规矩吧？

“和我一起回上海吧。”锦离语气欢快起来，抓住她的手，滔滔不绝，“八子前两天和人打架，被咬了，那之后就很怂，一直躲在床底下不肯出来。我买了很多你喜欢的东西，还发现了几家新开的店，你一定会感兴趣。《桑海倾城》的作者，前几天在一家咖啡店举办了小型的读书会，第二部已经在印刷，还剧透说结局是个BE……”

“什么！BE？BE虽美但我宁可俗烂HE啊！”夏暖暖大惊，“怎么可以这样呢？作者住哪里？我要去给她写信！我要写一封又一封的信述说我对这本书的热爱和对HE的渴望！生活已经够苦了，给书中的人物们一个美好的结局吧！”

“羽琪倒是真知道她的住址，”锦离道，“也威逼利诱让她改结局，作者本来是死都不愿意改的，因为她有她坚持的BE美学，但羽琪给的实在是太多了……咳咳，第二部已经在印刷，改不了，所以作者许诺，会在第三部HE。”

“BE了还能再写成HE？”夏暖暖张大了嘴，惊讶万分。

“作者说第三部会圆回来，”锦离道，“她说她能行。”

夏暖暖顿时松了一口气，然后迅速收拾行李：“好，我相信太太！我要亲眼看着她写第三部！BE虽美但HE万岁！”

和父母告别后，夏暖暖和锦离踏上了回上海的路。

*

上海。小别墅。

道长喝了一整壶加料的美酒，睡得昏迷不醒，白素弦偷偷拿到了他的法宝，决定一窥天机。她欢欢喜喜，偷偷摸摸回到卧室，却被晴鹤当场抓获。

“你又想动什么歪心思？”晴鹤问。

“吓死我了，幸亏不是无涯。我就是想……”白素弦见是晴鹤，顿时松了一口气。

“作弊？”晴鹤笑眯眯问。

“窥探天机的事怎么能叫作弊呢？”白素弦把手中的宝贝护了护。

“得了吧，素弦，有时候什么都不知道反而更好。”晴鹤试图拿走她手里的宝贝，却被躲开，“当初你知道向天会和夏暖暖成亲，所以觉得不该和向天一起，如果你什么都不知道，您们反而能继续。”

“晴鹤，你好自相矛盾啊，希望我和向天在一起的人是你，后来不希望我和他在一起的还是你。”白素弦无奈笑笑，“现在你又变了？”

“司无涯还没被打败，向天留着还有用，”晴鹤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我就是那渔翁。”然后又试图去拿她手里的宝贝，又被躲开。

“相信我，作弊没好处。”晴鹤道，“你还记得东方鹿韭吗？如果鹿韭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少女，不整天神神叨叨什么这个世界是虚幻的，她会好好生活在俗世，要么和大师兄结成神仙眷侣，要么和后来的夫君当一对俗世夫妻。结果因为作弊，鸡飞狗跳，浑浑噩噩，一把好牌打得稀巴烂，何必呢？”

“东方鹿韭过得不幸福，除了因为她自己在进入那个时空前作弊、整天神神叨叨外，更因为那缺德的大师兄和小姑子！”白素弦气得恨不得怕大腿，随后又翻了个白眼，“当然她后来的夫君也不是个啥好玩意儿。”

“咳咳，关小姑子什么事，明明一切是大师兄的错！”晴鹤道。

“怎么就不关小姑子的事了？事后站在局外看一看，你看那小姑子，多阴险，多狡诈……”白素弦像想到了么似的，顿时一脸嫌弃，太阳穴突突跳了起来，“你是不是就是那小姑子？”

“才不是我！我当初在五毒神教，和小师妹你侬我侬，压根没去过中原。”晴鹤清了清嗓子，正经起来。

“你眼神不对。”白素弦眉头越皱越紧，然后去挠她咯吱窝，“说！你是不是东方鹿韭的缺德小姑子？”

“不是，不是，真不是！”

她们笑闹起来，晴鹤也无所谓那宝物的事。

无所谓，她心想，她们窥探过天机很多次了，大部分是开了金手指，小部分才是因为知道了预言带来了烦恼，这次，管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