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染尘（民国修仙.群像） 第228章 仙草与白蛇【4】

花谷里，白蛇在等候。

“我们神仙不仅自己要渡劫，还要帮别人渡劫，无涯就帮我渡了不少劫，我与他互相成就，一同精进，”白素弦在地上打坐许久，睁开双眼，微笑着娓娓道来，“我曾得到启示，说，若是有缘，要帮一位仙人渡劫，为此我准备许久。可你我按预言所示来这里，已经整整一个月，那位有缘人并没有出现。”

晴鹤掐指一算，告诉她：“都说了若是有缘，至今未出现，便是无缘了。一直在这里等也不是办法。玄机一类的事，无涯更懂，也许我们可以问问他。”

“还说呢，”白素弦略带嗔怪笑了，“我曾想窥探天机，预先知道这是什么劫、遇到哪位仙人，奈何爹爹说天机不可泄露，无涯也说他算不出什么。我死缠烂打，爹爹才愿意给出一个时间，说只要按照他算的时间等候，就有很大几率等到有缘人。他对这山里的事无所不知，怎么这次就算不准了呢？”

“帮人渡劫这种事，也不是必须要帮的，”晴鹤道，“我们帮人渡过不少劫，也拒绝过不少无能为力的求助，上天只是给了你启示，并不代表你一定要做这件事。师父只说很大几率，但没说百分之百。”

“也对。”白素弦点了点头，想起以往，因为种种原因无法帮人渡劫而拒绝的事并不少，多到记不住。

“上天自有安排。”男子温柔的声音响起，白蛇惊喜回头，见到了心心念念的恋人。司无涯款款走来，一见她，温柔招呼：“素弦。”

“无涯！”白素弦欢喜起身，冲过去抱住他，“真好，你也来了。”随即就将方才谈论的事，又和他说了一遍。

“好哥哥，你告诉我，这到底是个什么劫，那人又是谁，我怎么就没等到呢？助人历劫若是成功，可是大功德一件，对修行有益，我可不想错过这个机会。”她挽着他的脖子，撒娇道。

司无涯为她一番掐算，略皱了皱眉，告诉她：“仙人渡劫之事，有你我也不知晓的玄机。天机算不尽，本就是如果的事，你遇到他和遇不到他，都是一半一半的概率。现在他没有出现，说明你与他无缘，无须执着。”

“话是这么说没错，”白素弦心里好受点了，不然总担心是自己出了差错，没接到这位有缘人，“你的意思是，既然我和他无缘，自会有别的有缘人助他渡劫？”

司无涯点了点头：“命运早已另有安排。我奉师傅之命，接你回去。”

“那就回去吧，”这次，她也点了点头，“三天前我收到爹爹的信，说，他为我占卜，既与此事无缘，不如早些回去。我不信，偏要等，现在连你也这么说，那肯定是真的了。”

三人于是往回走。

路上，晴鹤心想，我才不信司无涯没算出什么呢。

她清楚地记得，那日素弦求司无涯占卜，他眉头皱紧说算不真切，要去找师父。之后师徒二人关上门，一刻钟后，他出来，脸上明显比之前明朗多了。

那时晴鹤偷偷躲在房顶上，总觉得此事有古怪，之后她去问师父，师父不告诉她，只对她说：“为素弦着想，不碰此事为妙。”

晴鹤于是没有再问，既然师父和无涯都这么认为，那一定是有道理的。她不会百分百相信司无涯，但绝对百分百信赖师父。

万一是很危险的事呢？她宁可危险的是别人，也不要素弦遇到危险。

本就是“如果有缘”的事，不要这个“如果”，也不要紧。

于是她对师父告辞。再没过问这件事。

彼时化文望着她远去的身影，摸了摸胡子，若有所思。

他算到女儿要帮芝宇渡情劫。

已有恋人的坤泽，怎么可以帮别的男人渡情劫？不妥。即便她心里只有无涯，和那个男人清清白白，可谁知道别人会怎么传？到时候若被人添油加醋，她和白家，乃至无涯和司家，都会颜面有损。

他一生谨慎小心，不敢有任何差池，也同样谨慎地维护爱女的名声和前途。女儿的成王之路，不可以有一点差错。

化文自愧身份卑微，即便有才德，地位终究不如权贵，不能给妻女富贵荣华，不能像两位姐夫一样翻手成云覆手为雨，白家的权力之争，仅靠自己并不能给她予多少助力。

他想为女儿谋划。

司无涯明显是不愿意素弦去帮别人渡情劫的，他什么也不需要说，化文便明白。

无涯是他的弟子，更是玄武一族将来的君主。君为臣纲，食君之禄，担君之忧。

他明白自己要做什么。

他决定什么都不让她知道。

也不会让除他和无涯之外的任何人知道。

他是整个神界最优秀的命理师，知晓世间许多奥秘，术法高明，能解开命运的玄机，化解种种难题，引导和改变人的命运。趋吉避害是人之本性，将命运往自己希望的方向引导是人之常情，化文成功做过很多这样的事。

但仙人渡劫之事，有时存在连他也不能完全知晓的奥秘，他不可以干涉太多。

世间之事玄妙无比，有时想要避开那段命运，却反弄巧成拙越发奔着它而去了。

至少这件事，化文拿不准它会如何。

但他依然决定试一试。

他决定另寻一人帮芝宇渡劫——一个最好是心甘情愿，赴汤蹈火，万死不辞的人。

他选中了侍芝。

化文动身去芝圃，对芝圃仙尊说：“仙尊，大喜，您的一位得意门生，是天地可造之材，飞升有望啊。不久后，他会迎来一个重要的大劫，只要能顺利度过此劫，便是整个芝圃的荣耀，也是您教导有方的荣耀啊！”

芝圃仙尊见有上重天的神明亲自现身，为他通报此事，忙欢喜不已，恭敬跪拜之后迎他上前，希望他能再详细说说。

“天机不可泄露，”化文摆了摆手，笑道，“老朽也只能略说一二，不可透露太多，便是仙尊您听后，也最好守口如瓶啊。”

芝圃来了位贵客，据说知晓这宇宙很多奥秘，参透命运玄机，能化灾解难、赐福改运，仙子仙童们忙里忙外，准备美酒河珍馐，比过年还热闹。

侍芝也很想去看看那位贵客，凝光回了鲛族，芝宇外出送灯芯，芝圃里好久没有新鲜事了。可她依然被打发去整理灯芯。

芝圃仙尊喝得酩酊大醉，仙子仙童们也仿佛被酒气熏到，一个个都忍不住打起了哈欠，昏昏倒地，沉睡不醒。

侍芝在紫芝花田里见到了这位尊贵的神仙，忙对她行跪拜礼。

神仙愁眉不展，让她平身后，忧虑地告诉她：“你的主人芝宇，会迎来一个成仙大劫，此劫凶险，很多人败在这一劫上，功亏一篑，一蹶不振，严重者走火入魔。”

侍芝一听，先是一喜，她知道想精进就要历劫，渡劫是重要的大事，芝宇一直想成为更厉害更有作为的仙人。随后又顿时眼泪汪汪，此劫凶险，万一无法渡过该怎么办？

神仙摸了摸胡须，一脸高深莫测，又凝神掐算一番，如释重负笑道：“吉人自有天相，老夫屈指一算，若有贵人能愿意助他渡劫，便可逢凶化吉啊。”又摇摇头，叹息，“可惜这一劫艰难卓绝，身心皆苦，怕是很难遇到愿意陪他渡劫的人了。”

侍芝一听顿时慌了，也不管芝宇遇到的会是什么劫难，只愿他平安，她忙又跪下，恭敬对神仙一拜：“尊者，侍芝愿意陪芝宇渡劫。”

“你？”神仙睨了她一眼，依然犹豫。

小花仙很怕因为灵力弱小，仙人看不上她的资质，于是拼命展现诚意，希望能感动他：“尊者，侍芝灵力虽弱，然心志坚定，日月可鉴，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她又对他一拜，抬头，望向尊者，目中有光，心也激动地跳得更厉害。

“小花仙，渡劫一事不是你想到那么简单，灵肉皆苦，到时若你反悔，怨天恨地，堕于恶道，不仅无法助他，自己也会毁灭，”化文皱眉，“恕我不能答应你的请求。”他甩了甩拂尘，摇头叹息，做出转身要走的样子，“就让芝宇他自己承受这其中艰难吧。”

“侍芝可对九天发誓，”她忙举起手，坚定地对天起誓，“诸天神明在上，侍芝愿意助芝宇渡劫，不论何种苦劫、不论多么艰难，侍芝都不后悔！灵与肉皆可献出，哪怕用自己的命去换芝宇也不要紧，此情此愿，还望仙尊成全！”

化文回头，露出赞赏之色，夸道：“小花仙，你灵力弱小，本不是最佳人选，然你有勇气，重情义，对芝宇一片赤诚之心，老夫着实感动。”

侍芝不好意思笑了：“侍芝是为报芝宇灌溉之恩，也是为了自己。”

“为了自己？”化文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侍芝想去东海看一看。”她欢喜起来，眼中的光更亮了，“芝圃的天地灵气孕育了我，仙尊的教导使我不再只是草芥，得其恩惠，也受其牵制。在这芝圃，没有仙尊命令，谁也不能擅自离开这里，不然就是死罪。”

“凝光仙子说，东海很美很美，她想带侍芝去看，可侍芝不能离开这里，如果能助芝宇渡劫成功，他便能成为更厉害的仙人，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侍芝也能沾点光，芝宇仁爱，一定会让侍芝去东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