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珮脸有点瘫。
她低头看着手里的电影票,陷入了沉思。
一张是恐怖电影,一张是科幻电影的票。
恐怖电影的那张票是同学给的,而科幻电影的票是哥给的。
哥在这里指聂冠卿。
要说对哪个感兴趣,那肯定是恐怖电影,但她看了眼科幻电影的票,又不是很舍得丢。
两张票,她也是服了。
为什么能恰好撞在一起?都喜欢晚上看电影吗?这个时间段有什么不得了的含义?
她沉默片刻,把恐怖电影的票塞进数学书书叶里,就当作不记得有这张票吧。
罪恶感有那么一瞬间,但很快就抛之后脑勺。
要不是曲弦,她可能都不记得她书里还夹着一张电影票。
昨天她喊曲弦来教她题目,然后曲弦坐在她床上拿她数学书随便翻了一下,一边翻还一边感叹:“现在这教材真是越改越难了。”然后就看见一张纸在空中飘了一下,慢慢荡到了地上。
曲弦弯腰把纸捡了起来,一看,原来是张电影票。
这次正好赶上端午节放假,电影院上也市了很多外国电影,所以电影院的票都要提前几天预订,要不然票都抢不到。
曲弦小小地惊讶了一下:“曲珮,这你票?”
曲珮瞅了一眼,又埋头写几何题去了:“嗯。班上组团看电影,班长给了我一张票。”
曲弦知道曲珮班长是个男生,自家妹妹肯定不会主动参与这种活动,他何等聪明,瞬间就明白了小朋友心里的小九九。
他仔细看清票上的时间,从有点遗憾到计上心头其实也不过几秒钟。
然后曲珮就被算计了。
曲弦把他本来打算和聂冠卿看一场电影的票给了曲珮,然后在曲珮昨晚决定之后,又让曲珮把那张恐怖电影的票给了他。
“你不是应该也有一张科幻电影的票吗?”曲珮感觉有点不对劲。
曲弦就笑笑:“哎呀,就看一下。”他眼神狡猾地像只狐狸。
不过曲珮到底还是太嫩了,短短时间内也没想到前因后果,就把手里的票交出去了。
曲弦坑自家老妹也是豪不手软,喜笑颜开地拿票回了自家房间。
端午节那天晚上。
繁华的街道人来人往川流不息,街旁的楼房盏盏灯被点亮,明暗不一的光在黑夜里熠熠生辉。
曲珮站在曲弦的身边,低着头看着地上映出来的影子,披着的长发缓缓滑落在两侧微微挡住了视线。
“聂冠卿怎么还不来啊。”曲弦悠悠地说,“再不来我们俩提前走吧。”
曲珮慢慢地抬眼,斜着眼睛看向曲弦:“要不你先走?”
曲弦咳了几声:“那多不好意思啊。”要是他真走了,别说聂冠卿了,估计曲珮知道真相了之后这几天都不会理他。
“别不好意思了,我都听到了。”聂冠卿一只手里捏着一张票,一只手里提着一个白色的纸袋子,嘴角笑容玩味又散漫。
他刚走到曲弦身后就把曲弦说的话一字不落地听了个全。
聂冠卿今天穿得简单,长袖白T配着黑色宽松的休闲裤,头发有点长,被他梳起搭在脑后。
曲珮转头就看见了聂冠卿右耳旁的那个黑色耳钉,真的就是一个黑色的钉子,什么花饰都没有,但曲珮还是一眼就看见了。
黑色的钉子在灯光下闪耀着金属的冷光。
曲珮站在原地没动,一时有些出神。
今天聂冠卿给她的感觉有点不一样。
“嗯?你怎么也来了?”聂冠卿低着头,眼里含笑地看着小姑娘。
曲珮听到聂冠卿的话瞬间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
她觍着脸说:“我哥抢了我同学给我的恐怖电影票。”她都不好意思说出来。
聂冠卿忍不住笑了出来,暖黄的灯光照在他眼里,越显得他笑得肆意张扬。
曲珮看着,觉得路边的喧嚣仿佛在这一刻都离她远去,那个笑容,明亮得晃眼。
“没事,下次我们来看电影,不带他了。”聂冠卿说,他把票塞到口袋里,空出手摸了一下曲珮的头。
聂冠卿没戴眼镜,所以之前没发现曲珮今天穿得也格外漂亮。
曲珮黑发又密又浓披在身后,五官精致漂亮,眉毛和眼瞳的颜色很浓,水灵灵的杏眼看起来却格外具有灵性,她身上淡黄色的长裙在风的微拂下微微飘荡。
“今天还打扮得挺漂亮的。”聂冠卿轻轻弯唇,顺便还提了他和曲弦订票这件事情的波澜起伏。
曲弦站在一旁,满脸黑线。这两个人是商量好的吧?一个个都把他当成空气。
本来曲弦也想买恐怖电影的票,但他们发现端午节的两天假期时段的票都卖完了,就只能屈膝买了这场科幻电影的票。
曲弦估计是因为看到曲珮的票就心动了,于是扯了个谎。
曲珮明白了事情的始终,在心里狠狠给曲弦记了一笔,已经开始考虑这些天怎么能膈应一下曲弦。
聂冠卿从袋子里拿出了两杯奶茶,嫌弃地塞了一杯到曲弦手里:“拿了奶茶就赶快滚。”
然后他换上懒洋洋的笑容把另一杯递给了曲珮:“我买的两杯都是原味奶茶,不知道你喜不喜欢,不喜欢我再去买一杯。”
曲弦气愤极了。
这都什么人啊。
一个比一个双标。
不过他可是知道曲珮不喜欢喝这种垃圾食品的,顶多只喝果茶,聂冠卿就等着再跑一趟吧。
“不用了,我喝原味奶茶。”曲珮接过奶茶,眉微微皱起,“那你不喝了么?”
聂冠卿无所谓地笑了起来,眉眼舒展:“不是很感兴趣,只是最近拿了个打折的票,买一送一,路过奶茶店就顺手买了。”
曲珮点了点头,低着头认真拿着吸管戳了半天 ,没戳开。
聂冠卿无奈地笑了一下,把奶茶从曲珮手里接了过来,只轻轻一下,吸管就进去了,然后他自然地把手里的奶茶递给了曲珮。
曲珮咬着吸管喝了一口,眼睫毛有节奏地微微颤动,灯光从她侧面照了过来,在路面留下一片阴影。
曲弦一脸中邪了似的表情。她妹被魂穿了?
见鬼。
之前他们一家子出去玩的时候,陈彤瑶女士喊他跑腿去奶茶店买奶茶,然后曲珮以她不喝奶茶只喝果茶让他又跑了一趟。
难道是他出现幻觉了,还是他记忆出现了偏差?!!
曲弦表示,他又被狠狠地双标到了。
“走吧,时间不早了。”聂冠卿看了眼手表,主动拉住了曲珮的袖口,以防曲珮被人流挤开。
难以忽略的雀跃冒上心头,像是春风拂过荒原十里后,又像是夏夜里鸟兽盛大的和鸣中荡漾的激情。
曲珮有些忐忑。
她的心跳速率好像不太对劲,那种小鹿乱撞的感觉,很是似曾相识。
曲弦发现,他好像真的被忽视了。
一个个的,都见色忘义。
曲弦那张恐怖电影的时间比他们俩早十分钟,已经进去了,曲珮站在电影院门口,乖乖等聂冠卿买完东西出来。
聂冠卿刚刚站在电影院门口,问道:“你要吃爆米花吗?”
曲珮摇摇头。
聂冠卿弯下身子,闻言轻笑着开口:“那站在这里别乱跑啊,我怕你跟着我进去人就挤没了。”
曲珮看上去小小一只,在人群里确实很容易走丢。
“嗯。”曲珮表情有点懒,然后她发现,她好像有点困了。
聂冠卿取完票买完可乐之后,在门口一下就看见了乖乖站在那里等他的曲珮,心里冒出他都不知道哪里来的愉悦。
不过,走近了,他才发现曲珮竟然在打瞌睡。
女孩站在冷白的灯光下,面庞安静温柔,头发不知什么时候被皮筋挽了起来,扎成了一个小团子,看起来是真的很乖。
聂冠卿走到女孩面前,无奈地抓着女孩的手,侧着头:“曲珮,你还要看电影吗?”
曲珮在聂冠卿抓她手的时候就被吓醒了,有点蒙圈:“看。”
都出来了,票也买好了,不看就有点亏了是吧。
聂冠卿真是哭笑不得,这小姑娘还挺执着的。
“行,走吧,开始检票了。”聂冠卿一下没注意分寸,直接拉着小姑娘的手腕了。
温热的掌心包裹着曲珮的手腕,牵动着曲珮一瞬间的所有感知。
检票的阿姨站在门口看着俩人,笑了起来:“哥哥陪着妹妹看电影呢,不愧是兄妹,哥哥俊俏,妹妹也漂亮得像个小天仙。”
聂冠卿接过阿姨递过来的3D眼镜,弯弯眼:“谢谢阿姨。”
曲珮很是郁闷,她只比聂冠卿小了一岁多好不好,怎么就是哥哥和妹妹了,她俩很像吗?
通亮的电影厅里人还很少,聂冠卿找到位置拉着曲珮坐了下来。这个位置比较靠前,地处中央,曲珮觉得聂冠卿这个位置有点招人恨,因为后面的人要是矮一点可能就只能看见前面人的后脑勺。
不过她思来想去还是没说,感觉这排队的人也不多,不会那么巧聂冠卿身后坐了个个子不高的小朋友吧。
然后她抛下了一切问题,眯上了眼睛。
聂冠卿右手掌心靠着易拉罐壁,小拇指指尾勾着易拉罐上面的铁环,轻易就拉开一条缝,气泡爆炸的声音响在空气里,他轻轻摇晃了一下易拉罐。
黑色的液体里气泡不断冒出,呼啦啦的。聂冠卿低头看向手里振动的手机,抬手摁掉了屏幕。
他倏地笑了一下,眼底一片冰凉。
过了片刻,他才想起来他边上坐了个小朋友,刚刚不会把人吓着了吧。
他扭过头,小朋友几根刘海微微翘起,已经靠在红色的背椅上睡着了。
聂冠卿哑然失笑。
电影无聊睡着了也就算了,这电影厅还没熄灯,电影都还没开始怎么就睡着了?这么亮的光受得了吗?
他刚想随手帮曲珮遮一下灯光,电影厅的光就全部熄灭了,曲珮下意识睁开了眼睛。
聂冠卿原本伸出去的手收了回来,心里还有点淡淡的失落。
什么玩意,他觉得自己可能哪里出了点毛病。
曲珮眼睛半睁半闭的,像是蝴蝶在煽动翅膀,频率还不小。
“小朋友,这电影还没开始,就睡着了啊?实在不行就看我啊,我应该比电影好看。”聂冠卿的话成功把曲珮拉回了现实。
曲珮抬起头,直直的地撞进了聂冠卿的眼里,电影厅的屏幕已经微微亮了起来,聂冠卿那个耳钉和他的眼睛一样,在黑暗中亮着光。
聂冠卿的语调漫不经心,声线也被他压得很低,他微微低头,气息喷在曲珮耳边,像是靠着曲珮的耳朵说话。
已经年纪不小的曲珮有些无奈,聂冠卿怎么这么……撩。
”我不睡了。”回过神来,曲珮有些气气恼地说。
聂冠卿也怕把小朋友逗过头,笑了笑,把目光收了回来,微微坐直。
曲珮真的没有再睡觉了。
哪怕这场电影特效简直没眼睛看,三分钱特效送她她都不要的那种。
不过她不得不说,这电影简直在辣手摧花,迫害祖国花朵的心灵,毕竟眼睛是心灵的窗户。
看电影的时候她有些控制不住,时不时就想看聂冠卿一眼在干嘛,电影没看几分钟,光是犹豫会不会偷瞄的时候被现场抓包就犹豫了很久。
她偶尔看过去很小心的那种,心情忐忑得像是在干坏事。
还有点小期待。
担心被聂冠卿发现她在看他,又期待聂冠卿也能看向她。
所以这场电影到底讲了什么她不知道,只稍微记得几个星球被直接炸掉了,还记住了电影的最后一个画面。
女主站在湖畔,周围到处都是鲜花盛开,微风闯过林梢,风与百鸟齐鸣共同演绎——那是经历了末日后的地球。男主捧着一束百合,跪在草丛里,拉着女主的手,从指尖亲吻到手背。
女主的右手中指上戴上了男主求婚的金戒,然后眼泪夺眶而出。
曲珮不是很能理解。
她面无表情看着女主哭了五分钟。
画面很美,哭出来不伤氛围吗?
就戴个戒指,激动个毛球。
到最后片尾的时候,聂冠卿站了起来捏了一下曲珮的脸:“走吧,早点回家睡觉去吧。”
曲珮虽然不喜欢别人捏她,但也没拍开聂冠卿的手,只是被捏疼的样子说:“疼。”
然后聂冠卿就松开了,他有些无奈:“我都没用力,你哪疼?”
曲珮装作没听到,转身就走。
聂冠卿长腿一迈,跟在曲珮身后,看着曲珮活力的背影,眼里充盈着暖意。你以为你偷瞄我我不知道吗?聂冠卿勾起嘴角,心情更加愉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