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京航回到江家后,因考试压力彻底虚脱,竟完全没留意到家里一直侍奉的仆人数量减半这一情况。
白天监视他的管家也不在,裴京航扫视一眼在场各司其职的管家和女仆,只觉气氛比中午回家时凝重许多。
此时裴京航还无暇顾及江家内部的事,当务之急是解决江逸的小考。
即便裴京航不喜欢江逸,也没理由在学习上给对方使这么大的绊子。
裴京航已经很久没碰过教材,他的字也不如江逸的工整好看,如何在不损毁江逸形象的情况下顺利过关,成为摆在他面前的难题。
要是让脑子一团乱麻的自己直接上阵,那简直是灾难,丢脸都要丢到姥姥家了。
要不干脆直接请假算了……
心动不如行动,裴京航拿起手机,赶忙给江逸发消息,装出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以生病为由说道:“风纪委,我晚上肚子有点疼,可能是吃坏东西了,明天能不能歇一天?”
裴京航差点就要带着江逸的腔调哭出来了,等他自己听刚刚发出去的语音,一瞬间竟觉得像是江逸本人在对自己撒娇,顿时起一身鸡皮疙瘩。
不出所料,对面的江逸也被裴京航恶心到,微信对话框上“对方正在输入”的提示闪烁了好几次,可见江逸一时语塞,过许久才憋出一句:“现在你是风纪委,跟我说干什么?”
“那我跟谁请假?”
裴京航发出这句话后,江逸一直没回复。
裴京航料想大概是不想跟自己说话,他也没惯着江逸,直接拨个电话过去,电话响好几声,江逸才慢悠悠地接起来,裴京航有些恼羞成怒,质问道:“你晚上忙什么呢?回消息这么慢。”
“……写作业啊。”江逸对裴京航能问出这种问题感到十分疑惑,“身为学生不回家写作业,你还想干什么?”
作业这东西,裴京航压根就没写过,他生怕明天江逸顶着他的脸去交作业,赶忙制止道:“我平时都不学习的,你要是打算交作业,记得给大家一个月的缓冲时间,要是明天你突然交册子,能把宋主任吓死。”
“我知道了。”江逸的声音冷冰冰的,隐约间,裴京航还能听到对面笔尖在纸上摩擦的沙沙声,“你要是真肚子疼,就去找陈校请假,我高中三年只请过两次假,而且每次都通知到了江家,那两天家里的仆人数量只增不减,你要是自己能应付得来,就去请。”
江逸已经把话挑得很明了,裴京航烦躁地挠挠头,最终还是把心里的顾虑跟江逸说出来:“我要是不请假,明天你的年级第一可就要变成倒数第一了!横竖都是死,咱有没有什么办法能避避风头?”
听到这话,裴京航只听江逸手中的笔触停顿了一下,过一会儿,对面又传来书写的声音:“你会作弊吗?”
“只要不被老师发现,还是可以的。”裴京航点点头,回答道。
“我根据明天的小考出个小抄,你藏在袖子里看一眼就行,作弊就这一次,之后你给我好好学习。要是你非要给我丢面子……”江逸停顿了几秒,一字一句,仿佛毒蛇吐信般说道,“你也别想好过。”
此刻,江逸顶着裴京航原本的嗓音威胁他,这让裴京航从生理上打个寒颤。
裴京航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微微一愣,随即对着电话那头的江逸冷笑道:“我随便学学就比你厉害。”
“哦。”江逸也懒得拆穿裴京航的逞强,反正这种事只要是个智力正常的人都能做到,江逸表示自己要学习还要打小抄,直接快刀斩乱麻地挂断电话。
裴京航自觉无趣,他的作业早在放学时就全都交给江逸去写,现在仔细想想,互换身份之后,自己似乎从来没对江逸的生活负过责。
鬼使神差间,裴京航从江逸卧室的书柜里拿出一本看起来最容易懂的《新高考生物汇编答案全解》,趴在床上翻看起来……
这本神书果然名不虚传,裴京航一觉醒来,只觉自己睡得神清气爽,当他背着书包来到校门口时,只见江逸黑着脸看着他。
原因很简单,裴京航踩着点到学校,两人根本没有私下交流的时间。
裴京航在生活上一向随心所欲,和江逸这种按部就班的人在生活节奏上存在巨大差异,以至于互换身份整整一天,两人都还没能磨合好生活作息。
江逸叹口气,走向一脸茫然的裴京航,将字迹工整,清晰明了的小抄递给裴京航,满脸担忧地叮嘱道:“千万不能被老师发现啊。”
“遵命!”裴京航闻言,心里顿时畅快起来。
他举起手,比划一个敬礼的手势,露出灿烂无比的笑容,说道:“我在三楼,先上去啦,风纪委……今天记得上课睡觉。”
说完,裴京航十分熟络地拍拍江逸的肩膀,转身离开,他完全没注意到,身后的江逸正懵懂地抬起手,下意识地触碰着刚才被裴京航拍过的肩膀。
裴京航一到座位上收拾好东西,上课铃就准时响了起来,看着老师抱着一沓卷子走进教室,裴京航紧张地咽咽口水,心底涌起一阵对考试生理性的厌恶。
第一场考的是数学,就在老师示意大家挪开桌子准备考试时,裴京航特意确认一下手中的小抄还在。
他之前特意花五分钟时间去厕所,大概背下小抄上的大致内容,所幸裴京航的短时记忆还不错,拿到卷子后,他很快就将脑子里记住的已知答案全都默写上去。
就在裴京航准备攻克大题时,他突然想起昨晚忽略的一个重要问题——
他和江逸的字体截然不同。
裴京航的字很丑,而江逸写的是一手漂亮的正楷,他根本学不来,无奈之下,裴京航只能小心翼翼地拿着小抄,一个字一个字地往上抄,还尽量在模仿江逸的字体。
由于这是高三的开学考,整张试卷难度着实不低,即便江逸提前看过试卷的题目类型,也无法保证每道题都一模一样。
当裴京航看到与题干不符的数值时,绞尽脑汁算半天,也没算出个结果。
就这样像挤牙膏一样一点点憋出答案,裴京航感觉自己使出了高中三年的浑身解数,做到最后一题时,裴京航有些想要放弃,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被迫考试的那种糟心感一直萦绕在他的脑海中。
尖子班不愧是尖子班,不一会儿,就有不少同学开始交卷,监考老师见向来第一个交卷的江逸还没交,有些好奇地走到裴京航身边,温和地问道:“江逸,是题目出错了吗?”
裴京航皱着眉头,那眉头皱得都能夹死苍蝇,监考老师见状,更加笃定自己的猜测,还没等裴京航反应过来,老师就随手拿起桌上的一份试卷,朝数学组走去。
裴京航透过玻璃的反光,看着对面的老师们商量大概十多分钟,只见监考老师拿着卷子走回来,敲敲黑板,说道:“最后一道题条件给错了,大家先不用做,这题不计分。”
这都多亏江逸身上得天独厚的学霸光环外加天降的狗屎运气,让老师怀疑是题目出得有问题,而不会怀疑是江逸本人不会做。
裴京航突然觉得自己简直演技超群,连老师都能成功蒙混过关,接下来的考试,裴京航依旧靠着江逸准备的小抄,以及自己的一点小聪明,有惊无险地应对着。
即便字迹不同,但裴京航也有在认真应付英语这类的文科题目,语文作文让江逸帮着现套的,在考英语时,裴京航也总遇到难题,阅读理解中的一篇文章生词太多,他看得一头雾水。
正着急的时候,他突然想起江逸之前说过,做阅读理解可以先看题目,再从文章中找答案,裴京航尝试着用这个方法,还真找到一些关键信息,顺利做出几道较为简单的题。
他和江逸来回做一上午的思想及物质上的准备工作,终于所有考试结束,裴京航长舒一口气,感觉自己像是经历一场末日大战。
江逸直到最后都不想说什么,他从高二和高三教学楼每个课间来回跑都快累坏了,最后江逸也不想管裴京航到底考得如何,只要他能认认真真学习去参加考试,其他的总有理由能混过去。
裴京航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教室去看看正在水房躲着的江逸,这时乔安诺走过来,笑着对他道:“江逸,今天考试感觉怎么样?难得看你没提前交卷。”
裴京航心里有些发虚,但还是故作镇定地笑笑,说道:“还行吧,多检查两遍罢了。”
乔安诺又和裴京航聊几句,为避免夜长梦多,裴京航走出教室就立马看到刚从水房走出来打算透气的江逸。
这时江逸也注意到他,两人对视一眼,江逸微微点点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询问的意味,而裴京航朝他竖起大拇指,表示自己已经拼尽全力,江逸只是默默点头。
俩人在此期间一直没说过话,却都展现出难得的独有默契,外人乍一看还以为江逸考试考魔怔,转头就与问题儿童裴京航主动示好呢。
怎知这一幕刚好被出来搬桌子的乔安诺撞到,只见对方眼眸眯起,似乎看出一些不可明说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