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昭宁原来心中还有一些忐忑,但沈不言并未对此表现出任何的不满,只是唤长宁来收拾。
长宁收拾完被褥,又给谢昭宁倒了杯红糖水。
沈不言还未出来,谢昭宁便躺下了。
本想着等沈不言出来的时候好好解释一番的,她也不知道今日月事会提前来的,想着想着却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她今日实在是有些困觉。
夜晚有些静谧,也有些燥热。
沈不言虽然冲了凉水澡,稍稍平静下来。
床榻上,刚刚还在羞涩地看着自己的姑娘现在正安安稳稳躺在床上,似乎睡意正酣。
巴掌大的小脸安静恬美。
“睡吧。”沈不言掖了掖被角。
谢昭宁一夜好梦,早起时却发现有一个暖乎乎的东西搭在自己肚子上。
是沈不言的手。
沈不言还在睡觉,谢昭宁于是悄悄下了床。
今日要去二夫人那里学掌家的事情,去之前要先好好温习一下账本。
谢昭宁让长宁把账本拿来,粗略地翻了翻,标出了几个问题,想等到一会儿见到详细账本时候再来看。
谢昭宁看得专注,却没有发现有人站在自己身后。
等谢昭宁看完账本,准备去唤醒沈不言时,却发现沈不言在榻前坐着,捧着一本书看。
一本书?
谢昭宁突然想起来,昨日沈不言回来的时候,她和长宁偷偷把书藏在了枕头下面。
而昨晚也忘记了这件事情。
谢昭宁顿时有些臊红了脸。
谢昭宁站了起来,快步走到沈不言面前,想要把书从沈不言手中拿出来。
“夫君怎得起床了也不唤我?”
沈不言看着眼前女子似有些埋怨自己的眼神,笑着道,“我是看这位女先生似乎是看书看入了迷,自然是不敢打扰先生温习课本。”
谢昭宁被这一番调笑羞红了脸。
也不知她说的温习课本到底是账本还是自己的画本子。
两人闹了一番,沈不言这才把书还给了谢昭宁,谢昭宁瞥了一眼刚刚沈不言看的地方。
“那书生在梦里也肖想着姑娘,帷帐中人影交叠……”
谢昭宁赶紧把书合上,看着眼前对自己笑着的沈不言。
“夫君,洗漱一番吃早膳吧。”
早膳比平日多了一碗红糖粥,里面还放了一些碎坚果,谢昭宁在沈不言赞许的眼神中把这一碗粥喝掉了。
“自从母亲十几年前身体不太好时,家中中馈便一直交给二骨母掌管,二姑母也确实管理得井井有条,府中上上下下都很佩服二姑母,祖母也称赞过二姑姑是掌家的能手,此番你跟着二姑姑学掌家的一些技术,应当是能够学到很多的。”
谢昭宁点头,“我知晓,二夫人那边我定会好好学的。”
辞别了沈不言,谢昭宁便唤了长宁和翠儿去梅花苑。
梅花苑虽没有沈不言所住的海棠苑开阔,但其中布置得十分雅致。
入口处有一方小小的池塘,谢昭宁走过去的时候还有小丫鬟在喂鱼食,鱼儿争先恐后游过来,生怕慢了些便吃不到了。
谢昭宁看着眼前鼓着肚皮,看起来有些臃肿的鱼儿,笑道,“这里的鱼看起来都很漂亮。”
小丫鬟回道,“回大奶奶,夫人一向比较喜欢看鱼,这些是太湖银鱼和黄河鲤鱼。”
说着,二夫人的笑声从走廊处传了过来。
“妹妹来得好早,怎得不让人通报一声。”
谢昭宁行了个礼,道,“我是被夫人这里的鱼迷了眼睛,这些鱼儿实在是很美丽。”
说着,将手中的糕点递给了二夫人,“听说夫人喜爱吃枣泥酥,我就自己做了些请夫人尝尝,望夫人不要嫌弃。”
二夫人牵着谢昭宁的手,两人缓步走向梅花苑,“大奶奶是个有心的,不像我那顽皮的圆圆,总是说着要出去和自己的手帕交玩,也不知道给我带些东西,总是不似你这般贴心,还想着我,子仪娶了你是他的福气。这鱼是别人送的,如若你喜欢,便送给你几条。”
谢昭宁拒绝了二夫人想要送自己几条鱼的想法,两人又说了会儿话,才走到了案桌前。
二夫人唤丫鬟将一本册子在谢昭宁面前打开,“昭宁,这是去年府中的一笔开支,你便来将他们都整理一下,然后来看一下其中有什么问题。”
丫鬟给二夫人搬来一张凳子,沏好茶,这才将笔墨纸砚都给谢昭宁准备着。
谢昭宁看着眼前的账本,各项开支都有记录,各苑中支出详细,谢昭宁回忆起早上看过的那些账本提笔便算了起来。
三个时辰后,谢昭宁停下了手中的笔,道,“夫人,这些我算完了,您看可有什么错的。”
二夫人仔仔细细看了一遍,交口称赞道,“你这丫头是真的心细,算得又快又准,比府中的丫鬟婆子是准多了,之前给我算账的荣嬷嬷也没有你算得快。”
谢昭宁将账本中圈画的几点指了出来,“夫人,这些地方我有些许不理解。”
谢昭宁画出来便是平时采买的价格以及给丫鬟的一些赏钱,其中有许多对不上账的地方,但谢昭宁只指出一个最小的地方。
二夫人笑道,“你这丫头也是心细,这都能看出来,府中的吃穿用度向来都是最好的,所以采买不免贵了些,且有些丫鬟婆子采买时总是不注意,有时候便忘记了记账,那些丫鬟婆子我都好好教训过了。”
谢昭宁笑着点头,“那侄媳的疑惑就能够得到解除了。”
两人又说了些话,二夫人把中公关于支出以及伺候老太太和宁国公的事情都说了个遍,却不提采买的事情了。
三夫人又在邀谢昭宁在苑中吃了茶才让谢昭宁离开,并约定明日这个时候再过来。
只是谢昭宁还未走出梅花苑中,王氏就派了个丫鬟来请谢昭宁。
丫鬟道,“大奶奶,我是大夫人苑中的丫鬟,您唤我秋兰就行。大夫人说京中几位贵夫人来这里打叶子牌,想见见您。”
谢昭宁掩饰住眸中的深色,“走吧。”
梨花苑中,谢昭宁还未走进,就听见院中几位贵夫人的声音,“思淑,这可是你自己请我们过来的,你今日输成这样,那可不要怪我们啊,我们可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接着,谢昭宁便听见王氏的声音,“谁要你们手下留情了,今日只是我运气不太好而已,对了,谢氏怎么还没来,不是让人去请了吗?怎得这么高贵,这么请都不来?”
旁边的人笑道,“那我们今日必让你输得落花流水。”
伴随着王氏的埋怨声,谢昭宁跟着走了进来,众人都有些尴尬,但王氏确实看也不看一眼,只道,“怎得来得这样慢,让夫人们等这么久,来给夫人们添茶。”
话音落下,谢昭宁旁边的秋兰没有动,谢昭宁便明白了王氏的意思是想让自己给他们添茶。
其余几位贵夫人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谢昭宁。
谢昭宁先是给夫人们问了安,接过丫鬟手中的茶盏,开始挨个给他们添茶。
其中一位夫人说道,“你这个媳妇是懂得孝顺的,懂得伺候婆母的。”
王氏轻嗤一声,“会伺候有什么用,会伺候只能说明他是惯来的伺候别人的人,在谢府的时候也只让人教这些了,净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
那位夫人讪讪,道,“思淑,你怎得这样说,你这媳妇多漂亮呀,你这走出去都有面子。”
王氏更加不屑,“除了这张面皮倒是什么也没带过来。”
这些夫人是早就知道了国公府娶了小官的女儿,自然是都想来看看这位新媳妇长什么样子的。
传闻中这位新媳妇可是貌若天仙,不然也不会打动皇后娘娘让她嫁给沈不言。
今日一来,果然是不负外面的传闻,一袭简单的齐胸襦裙却更衬托美貌,一看便叫人挪不开眼睛。
只是个木讷性子,再加上她们跟王氏相处久了,自然知道王氏是个厉害的,这姑娘恐怕在王氏的手里要受不少磋磨。
谢昭宁挨个奉完茶水,王氏却只让她在旁边看着,过一会儿后,王氏便道,“把糕点拿过来。”
谢昭宁从丫鬟手中拿过玉盘,刚要放到几案时,却碰到了王氏正要打出的叶子牌的手。
王氏的手一抖,连带着玉盘的东西滚滚落下,一碗滚烫的茶水尽数落到了谢昭宁的手背上。
很快,谢昭宁的手上便起了一小个一小个的水泡。
丫鬟赶紧给谢昭宁打来水,谢昭宁把手冲了一遍又一遍,却还是红肿无比。
几位夫人也没了打牌的心思,纷纷离去,倒是王氏又斥责了一番谢昭宁做事毛手毛脚,一点也担当不起国公府长媳的样子,害她在京城众位贵夫人面前丢了脸面。
等晚间谢昭宁回到海棠苑的时候,长宁看到了很是心疼,给谢昭宁抹着药膏。
荣嬷嬷便是在这个时候来的,“我家夫人听说大奶奶烫伤了,便差我送来一罐獾子油,治烫伤有奇效。”
长宁道谢,荣嬷嬷走的时候说道,“我家夫人说大奶奶既然烫伤了,明日便不用去看账本了,今日那些账本里的问题她会先研判的。”
谢昭宁看着荣嬷嬷离去的背影,朝着长宁道,“拿纸笔来。”
她要把今日看的账本问题都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