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郎府门口。
秦老头是和沈不言一起过来的。
今日下朝后,秦煜便叫住了准备去王府中的沈不言。
“有些事情需要商议。”
刑部尚书已经年迈,今岁才过了六十大寿,但没想到昨日得了一场大病,突然卧病不起。
据尚书府中的下人说,现在人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吃饭都需要人喂,约莫是中风了。
秦煜将沈不言叫来也是来商讨此事。
秦煜是个性子耿直的,在刑部呆了二十年,也做了刑部尚书二十年的副将。
如若礼部尚书早些致仕,他说不定也能往上爬一爬,可礼部尚书这人太爱惜权力,秦煜当了二十年副将,硬是没有分到半点权力。
如今礼部尚书得了病,他倒是有机会,可他年纪也大了,都五十多了,白眉毛一大把,家里那位也不想让他掺和了。
毕竟刑部天天打打杀杀的,他这天天看了也怕自己晚上做噩梦睡不着觉。
于是他决定找一个候选人。
沈不言就是最完美的选择。
沈不言背靠国公府,虽说太子殿下不是特别青睐这人,但沈不言似乎是很得圣上喜欢。
毕竟是圣德三年,皇上钦点的状元。
且沈不言连中三元,才学自然是没得说的,在刑部历练的这几年,工作能力是秦煜能够看见的。
沈不言的性格,秦煜也很喜欢,如今也是结了婚,应当能够安定下来了。
最近看他们夫妻二人关系似是越来越好起来了。
秦煜就更加放心了。
他今日早晨把沈不言叫过来也是因为这件事情,两人交谈了许久,这才来了王府中。
谁知刚进来便听见有一道女声。
“我与沈大人的婚事无论如何也不该被大家拿来做谈资,就算沈大人不喜欢我,那也是我自己的事情,且我难道就一定得像你们一样十分爱慕沈大人吗?我不能有自己的想法吗?”
秦煜刚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是哪家的姑娘在说这些,一听到与沈大人的婚事,秦煜便转头看向了沈不言。
沈不言没有表态。
秦煜便仔细听了下去,听到那些爱慕沈大人的话,秦煜反应了过来,这位姑娘说的应该就是沈不言。
毕竟备受京中贵女喜爱的应当就是站在他旁边这位沈大人,沈不言了。
当时沈不言高中状元,打马游街的场景他可见过。
成群结队的姑娘们都朝着沈不言扔花,路上被挤得水泄不通,他那日去上朝都花了平日三倍的时间。
既然说的是沈大人,那说话的应该是他那位刚过门的妻子,谢昭宁。
可前几日沈不言表现得还是两人很恩爱的样子,那个时候秦煜还以为两人关系很好。
可现在是什么情况?
沈不言不喜欢谢姑娘,谢姑娘也不喜欢沈不言?
“子仪你——”
面前的人阴沉着脸,似乎是没有听见秦煜的话,大踏步迈向花厅中。
花厅中沈不言一出现,众人才子们都往沈不言走去。
他们今日来的目的一是结交达官显贵,毕竟能被邀请来参加王侍郎的生辰宴,他们也是打点了不少的,二才是为了来这里赏花。
毕竟这一年度的会考又要开始了,王侍郎惯来爱金银,是京城中为数不多能够接受他们钱财的人家,现如今有宴会,能提前入谁的青眼就赶紧去,于是便打着早早来的想法。
谁知道众人都是这么想的,于是乎大厅就挤满了将要参加会考的才子们。
众才子面面相觑,简单问候两句,便只能对一些诗句。
于是乎,在看见沈不言进了花厅之后,便像是猫儿见了老鼠一样,眼睛放光,直接冲了进去。
其他人可能他们不认识,但沈不言是谁。
圣德三年,连中三元的状元,哪位读书人不想像沈不言一样,更有甚者将沈不言的画像挂在书房内,时时激励自己。
于是沈不言刚进花厅便被人海淹没了。
加之刚才的事情,众位女眷都对沈不言怀有好奇的心里,都纷纷朝着沈不言望去。
花厅被挤得水泄不通,就连秦煜也无法幸免。
好多人拿着释卷来问秦煜这样理解可对?秦煜嘴都说干吧了,都没看见沈不言被淹没到了哪里。
谢昭宁则是乐得轻松,跟花厅里的姑娘们说完那些话之后,就带着长宁去后面花园。
长宁还有些担忧,“姑娘,不怕他们报复吗?”
谢昭宁摇摇头,“宋知语应当是不会的。”
谢昭宁是事后才被小丫鬟告知跟自己说话的礼部尚书的孙女,宋知语。
她年岁不大,心性被人影响了也正常。
长宁苦着脸。
“可是姑娘年纪也不大呀,姑娘才十七。”
谢昭宁有些好笑地看向长宁,“你不也才二十吗?”
两人说说笑笑,在花园地凉亭歇了一会儿。
不远处的池塘边传来动静。
“姑娘你看。”
谢昭宁向池塘边看去,只见一位公子身着青衫,双手负里,似乎是在看池塘中的鱼儿。
而一位姑娘缓慢朝着青衫公子走去,朝着青衫公子说了什么,随即将手中的一个信封递了出去。
青衫公子没有接,而是跟姑娘说了什么,姑娘跑开了。
青衫公子接着看鱼。
花园前有一小丛树枝尚未修剪,刚刚挡住了谢昭宁,故而青衫公子并不能看见谢昭宁,谢昭宁却是能看见她。
长宁看见眼前这个场景笑道,“这怕又是哪家姑娘芳心暗许了吧。”
谢昭宁也吃吃笑,“恐怕是。”
其实谢昭宁也不过十七岁的年纪,虽早早当了家,早早成为了姨娘和弟弟妹妹的支柱,如今已经嫁了人,但也有着少女怀春的想法。
谁不渴望有一个人能够全心全意喜欢自己呢,哪家少女不希望能和自己甜甜蜜蜜的呢。
谢昭宁还未嫁进国公府的时候便想象过,如若沈不言是一个会疼人的,如若他们两也能恩爱。
但这是不可能的。
单不说国公府的老太太、自己的婆母王氏,沈不言的妹妹沈慕青,就连府中的丫鬟也看不起她的身世。
怎么可能在这种环境下希望能有恋爱呢?
这厢谢昭宁与长宁说些悄悄话,青衫公子却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长宁赶紧示意谢昭宁。
谁知青衫公子只是站在亭外,朝着谢昭宁行了一礼,“姑娘,某姓陆,叫陆之亭,打扰姑娘了,不知可否在这亭中歇息一会儿?”
本朝男女并无大妨,在一起喝酒吃茶都无事,谢昭宁也不扭捏,“无妨,你在这里坐罢。”
长宁朝着旁边挪了一下,给青衫公子让出位子,谁知他直接朝着最偏僻的地方去了,并不与谢昭宁接触分毫。
谢昭宁瞧着有趣,便问道,“陆公子为何不去花厅中,花厅中有不少人都在那里赏花。”
陆之亭抬眸望向谢昭宁,“花儿实在是无趣,倒不如这池塘里游的鱼,倒是鲜活可爱。我觉得动的事情比不动的东西好看。”
“公子当真是好兴致。”
陆之亭看向眼前的姑娘。
窈窕淑女,说话间有着温文尔雅的气质,说话的语气有一种清风徐来的感觉。
陆之亭便多说了些,“姑娘不知,这鱼多种多样,别看有的鱼看起来名贵,但却没有任何作用,既不美丽,也不能食,只是被人哄抬了价格,但有的鱼呢,虽然美丽,既能观赏也能食用,只因为数量众多,便不起眼,也不被人喜爱。”
谢昭宁笑道,“那也都是一汪水的鱼,总是会跳出龙门的。”
陆之亭一惊,随即站起身来朝着谢昭宁行了一礼,“多谢姑娘。”
谢昭宁看的出来,眼前的人应该是要参加今年会考的,但穿着打扮却明显不富裕,就连衣服都还有补丁的样子。
但谈吐间,却是有不俗的气质,这样的人,必是能够成为大才的。
谢昭宁盈盈一拜,“那就祝陆公子今年会试成功,一跃龙门。”
说话间谢昭宁便准备离开,却被陆之亭叫住了。
陆之亭似乎是红了耳尖,“敢问姑娘,是哪家的姑娘?”
谢昭宁还未回答,凉亭中便进来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锦衣玉佩,沈不言还穿着下朝的朝服,更显得他气质出众。
陆之亭一眼就认出来眼前的人是谁,拱手行了一礼,“沈大人。”
沈不言只是朝着他点了点头,便径直朝着谢昭宁走去,“怎得在这里,马上要开宴了。”
说话间,沈不言伸手握住了谢昭宁的手。
谢昭宁有些奇怪,沈不言的手紧紧包裹着谢昭宁的手,似乎并不想让她的手抽离。
可当谢昭宁抬眼望去的时候,沈不言的神情与平日并无区别。
“夫人,我们走吧。”
谢昭宁能够感觉到夫人两字被加重了,可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沈不言突然会这样。
只好略带歉意地朝着陆之亭笑笑,“那陆公子,我们就先走了。”
谢昭宁已经走远了,陆之亭这才收回了在谢昭宁身上的视线。
原来是沈不言的妻子,可是传说中谢昭宁的妻子并不是沈不言主动迎娶的。
陆之亭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