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走?”
一米五的小床上挤两个成年人足够拥挤,当事人们各自怀着小心思,一人面无表情地坐在床边,一人目光灼灼盯着那人背影。
“这么早?”
顾安南打着哈欠,伸手搂住穿衣人的腰。
苏柏茫看着不安分的手,身子一僵,“干什么?”
“腹肌。”
“自己练。”
“才不,有现成的。”
苏柏茫拍开他的手,转头看向身后的人,顾安南似受了惊吓般从床上坐了起来,看表情,还有些委屈和无措。
昨晚天太晚,他没再赶顾安南,却也没再与他说话。
“你这个样子……”苏柏茫头疼。
他竟想起了与顾安南初识时的模样。
也是这样迷茫又带着生气。
让他挫败又无奈。
“怎么了?”
顾安南心里也不是滋味。
在他眼里,苏柏茫也就刚认识那会,脾气于他人喜怒无常了点,待他还是极好的。
年纪轻轻的人身上总挂着沉沉暮气,一脸的厌世,是还未决定跟他签合约的苏柏茫留给他的初始印象。
考虑三个月后,从西北回来的苏柏茫好像变了个人,待他的温柔里多了体贴与热切。
苏柏茫一直是用热脸来贴自己突然富足而惴惴不安的心的。
可如今,他却把对待别人的冷漠分了部分给自己。
顾安南心里难受极了。
可他又知道,错的是自己。
“哥哥。”他唤苏柏茫,“我今天还来给你道歉好不好?”
苏柏茫眼里闪过一抹笑意,又很快消失,“随便。”
“你中午吃什么?晚上吃什么?”
“这就是你的诚意?”
“一部分。”
“哦。”
见他不反对,顾安南松了口气,试探问,“我以后不叫你苏哥,直接叫哥哥好不好?”
苏柏茫喉咙一紧,有些发痒地咳了下,“为什么?”
“情哥哥。”
“咳。”苏柏茫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低头看他。
又听那眨巴着大眼的人故作天真道,“不可以吗?金闪说别人都叫一个,或者带姓,我这么叫特别。”
“没了?”苏柏茫冷呵,有些失望。
蠢孩子不开窍。
把金闪摘了哄他都能多几分开心。
偏偏……
转念一想,要不是心思单纯,那时候他也不敢留身边。
苏柏茫心里又平衡了。
“那我也没听别人喊你小名……”
苏柏茫身边的人都很忙,除了金闪看起来闲,别的都是大忙人,到家里见苏柏茫不是接人就是汇报工作。
这个男人的私人生活为零。
好些时候,顾安南被金闪带出去见世面,都有种他是金闪情人的错觉。
“你告诉我也不敢喊,那也太特别了,对你影响不好。”
“我妈…叫我茫茫,大舅阿茫,别的都叫我名字,确实不适合你喊。”苏柏茫也有些别扭。
他都多大人了,要在公司被人唤小名,鸡皮疙瘩都得起来。
“阿茫或者哥哥你随意。”见他委屈,苏柏茫偏过头迫使自己不去看,可耳朵却已经全红了,“还是叫哥哥吧!没人敢跟你喊,够特别很久。”
顾安南盯着他的后脑勺,唔了声。
直到苏柏茫完全消失在卧室,他都难回神。
心里传来隐秘的撕扯感。
苏柏茫好像和金闪骂他时说的一样,对他是真的。
他提上被子,埋住自己的头。
不一会儿,被子里传来低低的呜咽声。
“我算老几…对我这么好干什么…我那么不识趣…离不开了…”
办公室里,苏柏茫刚出去就看见了桌上的早餐,文件也被人动过,想必是柴云来过。
从玻璃窗里看见路过的某位助理,他将人叫了进来,“小崔出发了吗?”
“我问问。”
助理当着苏柏茫的面拨通了对面电话,挂了电话他说,“昨晚走的,今天周四,周末怕是难找到人办事,不出意外的话下周三应该赶得回来。”
“告诉他,周五能回来就行了。”苏柏茫瞥了眼身后卧室的门,脸色温柔了些,“让会议室那边准备一下,这个项目很重要,你盯紧点。”
“是。”
苏柏茫忙了一会,不多会,便见柴云一脸便秘地走了进来。
“怎么呢?”他扫了眼时间,“不是还有一小时吗?”
“你猜谁来了?”
苏柏茫想了一圈自己的竞争对手们,不管哪个行业,似乎没有谁能让柴云这个擅长情绪管理的人如此崩溃。
突然,他不敢相信地同柴云对上眼,“晏栖止?!”
“嗯。”
柴云点头。
见自家老板除了意外,并未被挑起更多情绪,他这才放下心来。
三年前,就是因为晏栖止对自家老板骗财骗色,害老板事业、感情、家庭一败涂地,他才没了一年的高薪工资。
那一年,他过得提心吊胆,就怕萎靡不振的老板想不开死了,更怕老板新开的公司因为经营不善而随时倒闭。
他是跟着苏柏茫从无到有的,见识过苏柏茫的惊艳决绝,又是从毕业就跟着苏柏茫的,其他公司哪能待得住。
想到那一年掉的头发,柴云比苏柏茫更讨厌晏栖止。
可偏偏,老板是个恋爱脑,晏栖止又是少数几个能挑动老板情绪的人。
这叫柴云如何不忧心。
“他怎么来了?”
“不知道。”柴云紧盯着苏柏茫。
像是精神病院里紧盯着病人的医生,只要当事人情绪不对,就会拿镇定剂去扎。
苏柏茫被他盯得发毛,“走了吗?”
“让保安拦着了,是来谈合作的,不好做的太过。”
“给前台说一声,人再来就放进来,看看他想做什么。”
“苏总!”
“我没事。”苏柏茫摆摆手,他知道柴云是关心自己,“都过去了。有钱赚就合作,没钱赚拉倒,先听听他怎么说。”
柴云挑眉,“仅此而已?”
“不然呢?”苏柏茫苦笑,“一个坑我总不至于栽两次吧?”
柴云犹豫。
“我喜欢的是年轻人。”苏柏茫突然没头没尾地来了句。
柴云却听懂了。
“苏柏茫!”晏栖止大步走了进来,行至办公桌前,没等柴云伸手拽自己,他突然停住,脸色凝住,“见到我…你不高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