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苏喻墨回来了,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椅子上面,悠哉游哉喝着茶的墨疏桐。
不知怎么的,苏喻墨心里面突然有一点慌张。他今天晚上再给墨疏桐解释,墨疏桐应该不会生气吧。
依稀还记得刚在一起没多久的时候,苏喻墨就把墨疏桐惹生气过一次。真正意义上面的生气。那一次墨疏桐是真的非常非常生气。
还是在大燕和东疆如火如荼的战争的时候,苏喻墨其实有一次,不顾一切的跑到了东疆的宜城去,去见墨疏桐。
那个时候的苏喻墨还是有一些年少轻狂,现在依旧。
所以在战场上面,不惜以身诱敌,使其进入大燕早早布置好的陷阱。
大燕的盔甲严密,连脸都要遮住大半,墨疏桐不好直接上战场,却是听说了,大燕这次的将领,有一双充满了杀意的眼睛,单看那双眼睛不好看,也就一般般,但是眼睛里面胜券在握的自信和意气风发的轻狂,格外动人心魄。
只有墨疏桐知道,那双眼睛温柔起来,和脸有多么般配。明明很温柔的一个人,愣是被沙场磨砺的满身伤痕。
不出所料,那一次,苏喻墨想要把东疆的军队引进大燕和东疆交接处的山脉,双月山那里。
双月山看似两山之间相隔甚远,可是中间有一段极其窄小,仅仅能够容纳两人并行,但是东疆和大燕要通商的时候往往是绕更远有些的官道。
所以双月山中间那条道,东疆并不知道具体是怎么样的,毕竟是一条早就废弃了的道。
而当时苏喻墨就是想要利用这一点,诱敌深入。
所以他选择只带三百来人,主动设下埋伏,在被发现之后又假意逃跑,跑到双月山里面,提前占据有力的地形。
可却不曾想到,墨疏桐那边也准备了埋伏,就在苏喻墨想要的逃跑路线边上,一看苏喻墨带着那些人跑进了双月山,立马就不追了。
不仅如此,还主动后撤,没有立马就莽进去。双月山和双子山不一样,双子山是平行的两座山,在东疆,北疆和大燕的交界处,是北疆当时输给东疆,后撤之后的边界线,是一道天然的屏障。只可惜,有一座归了东疆。
话回正题,苏喻墨带着人佯装逃跑,可是却刚刚好撞上了墨疏桐的埋伏,两方交战的时候,根本没有给苏喻墨机会躲进深山里面。
幸好在不远处的古岭驻扎的蓝枫及时赶过来了。
苏喻墨才脱围。知道这一次最主要的问题还是出在了自己身上,所以尽管最后险胜了,苏喻墨还是受伤,险些断了左臂。自己的手臂伤了其实没有什么事情,只是,这一次,是一个老将军死在了战场上面。
蓝枫的爷爷,和辛和同一批的将领。也是带着苏喻墨在战场上面长大的老将领了。是辛和被污蔑的那场战争里,除了苏喻墨之外唯一一个活下来的人。可是他不能发声,辩驳。
三人成虎,讲不清的。他曾是辛和的部下,更不能开口辩驳,但是他知道是那一家看不惯辛和,选择做掉辛和。他死前把那些事情告诉了苏喻墨。
苏喻墨也背上过污名,叛国。皇子和将军一同叛国。但是被苏陌阳硬生生的全部压下来了,但是还留在所有人的心里面。
因为还没有洗白,当初知道这件事情的人,都死了,他们自知皇子没死,那就会被保下来,所以他们选择弄死将军,可惜,还差了一个人,藏在苏喻墨的人里面,死前把真相告知了出去。
苏喻墨也不能为自己辩白,他说的每一句话都会被曲解,所以他转而把那封信交给了蓝枫,他要用这个登上皇位的起点。他亲自,引爆这场夺嫡之旅。
皇子,被放到战场上面培养,这就是苏陌阳的策略。
一回去,苏喻墨就写信,回复墨疏桐之前问自己的,战局怎么样,他怎么样?能不能过来?家在战场旁边,没有受伤吧?苏喻墨面不改色的扯谎,说战局尚可。
第二天就骑上上自己的马,把军营交给靖予,不顾手臂上面的伤,就跑去了宜城。跑去见墨疏桐去了。受伤了不知道应该去找谁,他想,去找墨疏桐。
好在还有些脑子,在快到宜城的时候知道换衣服,换乘马车进去。
墨疏桐则是待在自己家里面,身旁是唐靳和王凌。一同商议着接下来应该怎么打。
让主帅跑了,但是好歹伤到了主帅。好像是伤到了手臂,具体的就不清楚了。
至此,墨疏桐直接派人去偷偷探查了双月山那里的那一条荒废了许多年的商道。
果不其然,内有玄机,在那里可以说是躲在山上面,极其隐蔽,墨疏桐听后只是笑了笑。
没过多久,苏喻墨就匆匆忙忙的赶了过来。
也没有立马去找墨疏桐,而是又换了一身衣服,装作是送信的,在墨疏桐家门口拉着门环敲。
墨疏桐也没多想就直接开门,看见了一个人,不是平常见惯了的送信的人,墨疏桐的眼睛里面立马换上了失落。
可是下一秒,眼睛里面盛放满了惊喜。是苏喻墨!
墨疏桐抬手抱住了苏喻墨,悄声问道:“你怎么过来了啊!”
苏喻墨却没有像往常一样也回抱,而是用右手,把信交给墨疏桐,然后单手把墨疏桐拦腰抱了起来,“进门吧。”
墨疏桐不明所以,一手搭在苏喻墨的肩上面,一手拆开信,认真地看着。
明明人已经在眼前了,可是墨疏桐还是要先看信,而且要认认真真的看。
看完了信,苏喻墨也差不多把墨疏桐放到了床边,然后转身想要出去。
墨疏桐放下了手里面的信,看着苏喻墨垂在身侧的左手,若有所思的道:“怎么了?不开心?”
苏喻墨回头,看着墨疏桐,笑道:“没什么事情。”
墨疏桐起身,走到苏喻墨身旁,出其不意的一把握住苏喻墨的左手,看着苏喻墨应激的一抽手,脸色瞬间煞白。
“没什么?那手怎么伤了?”墨疏桐嘴角扬起笑意,“苏柳?”
墨疏桐拿起苏喻墨的右手,贴在自己心口上面,是那个近乎于摁在上面的感觉,问道:“没什么吗?你摸摸看,看看我的心还在不在。”
苏喻墨讪笑道:“在的,我只是不想你担心,真的……”
墨疏桐却没有继续说下去了,顿了好久,“苏柳,你是不是还有别的身份?”
苏喻墨一惊,脸上保持着不动声色,“怎么可能,墨奈。”
墨疏桐自顾自的说道:“苏姓是大燕的国姓,你不可能真的叫苏柳。”手指微微颤抖着。
可是墨疏桐也说不出来,他到底可能会是谁。因为光靠墨疏桐所能提供的,再加上醉生梦死不能在大燕太过了,特别是这个关键时期,所以墨疏桐查不出来。
相应的,苏喻墨也查不出来墨疏桐。
苏喻墨能感觉到,手掌下面是墨疏桐的心跳,急促。
苏喻墨低头,吻住了墨疏桐的唇。
“墨公子也有许多我不知道的秘密不是么?”苏喻墨反问,在结束了一吻之后。
墨疏桐不想和苏喻墨讨论这个问题,一旦全部讲了出来,那必然是你死我活的画面了。苏喻墨不会困于儿女情长,同样的,墨疏桐也不会。
比起儿女情长,他们更需要的是代表着自己的家国大义。国应该是第一位的,其次是家,最后才是儿女情长。这是他们两个人共同的信念,同时也是吸引彼此的诱导。
墨疏桐知道自己很有可能已经爱上了苏喻墨,不然不会因为他身上有伤就会生气。
“这些我们先不谈,我们先说眼前的事情,”墨疏桐停顿了一下,道:“我真的生气了!”
苏喻墨也乐于把话题引开,但是好像没有引导好,自己好像还在坑底下,上不去,只能顺着问道:“那你为什么生气?”
墨疏桐拉着苏喻墨的手,带着苏喻墨的手,抚摸在自己的脸侧,“我生气是因为你什么都不告诉我,我担心,但是你让我感觉我没有立场担心你,关心你!”
苏喻墨也慌了神,他以为墨疏桐是怀疑他,没想到是因为这个原因。苏喻墨急忙道:“不是,我就是怕你担心,所以紧赶慢赶赶过来看你……我……”
墨疏桐轻声道:“可是我爱你,所以我会担心,以后我要让担心好不好?什么事情都可以直接告诉我好不好?”
苏喻墨伸出右手,单手抱住墨疏桐的腰,把头埋进墨疏桐的怀里面,道:“好,好。”
说完,苏喻墨就一直把自己埋在墨疏桐的怀里面,墨疏桐就一下一下的摸着他的头。
向摸狗一样,莫名抚平了他心里面的那些坏情绪。苏喻墨知道,自己就是故意跑到墨疏桐面前,召墨疏桐的生气,难过,一遍一遍的确认自己在墨疏桐心里面的地位。
苏喻墨知道,自己这一次赢了,墨疏桐担心了,主动把让自己一直捉摸不透的心思说出来了。
现在,看着眼前喝茶的墨疏桐,苏喻墨还是猜不到墨疏桐现在情绪怎么样,他只感觉到了稳定。
非常稳定就有鬼了。
苏扶没有注意这么多,直截了当的问道:“弟弟,你同意吗?”
苏喻墨点了点头,然后叫道:“夜霜,和我过来一下,我说点事情。”
墨疏桐的眸子眯了起来,但是苏宁还在一旁,他不好直接去问,到底同意什么。
走到远一点的地方,闻霜起先开口问道:“这是还有什么事情苏先生让转告的吗?”
苏喻墨凝重的道:“具体你之后就知道了,我现在先告诉你一些事情。”
闻霜起定定的看着苏喻墨,等苏喻墨继续开口。
“我肯定是要争夺那个悬而未定的太子之位的,”苏喻墨道:“所以我希望,之后能获得助力。”
不等闻霜起反应过来,苏喻墨就低声道:“去找苏乐锡,他很快会告诉你一切的。”
然后,苏喻墨就径直走了回去,留下闻霜起一个人,去找苏乐锡。
只有苏喻墨一个人回来,苏扶和谢城就知道了,苏宁的病能治好了。可是一旦治好了,不论苏宁有没有心思,都会有世家的人推着他走向争夺的道路。
苏扶的眸色暗了暗,治好了苏宁,是讨皇帝开心,开心了之后,也该看看,怎么开始这场关于皇位的争夺了。
虽然他的弟弟,尤其是苏喻墨就差把不想争挂在脸上面了,但是苏喻墨有军功在身上,他不争,苏陌阳也会逼着他一起来争。
不仅如此,还有对于氏族来说完美的傀儡,苏宁。
一想到这里,苏扶觉得自己应该狠下心来了,兄弟情长,对于那个皇位来说,什么都不是。更何况,谁会不想当皇帝呢?
墨疏桐则是在看到苏喻墨一个人回来,就知道,和自己猜得**不离十了。
真的狠的下心么?墨疏桐无声的用眼睛质问着苏喻墨。
他是知道闻霜起在苏宁心里面意味着什么。也知道闻霜起现在是苏喻墨的部下,就算自己勉强算闻霜起的哥哥,也不好插手干预。
苏喻墨对着墨疏桐,解释道:“他自己也愿意的。”
墨疏桐不冷不淡的“哦”了一声。
饶是无关的苏扶心里面也突然觉得后背一凉。当过国主的人,气势上面就是不一样。
听到了解释,墨疏桐知道,还有隐情,晚上苏喻墨会和自己解释。墨疏桐这才柔化了一点目光。同样的,面子工程要做好。
墨疏桐是知道大燕和东疆不一样,东疆的国主的位置就是凭借着血缘关系,而大燕是靠自己争夺。毕竟东疆的国主不允许三妻四妾。
一般只有一个儿子,完全没有这方面的压力。墨疏钰是意外。
所以墨疏桐也不怎么追究了,等着苏喻墨来给自己解释,为什么要用闻霜起。
苏宁在一旁什么也不知道,只能当一个吉祥物一样。看着墨疏桐的怒火先是升起,然后又消散。
苏宁也不能提出异议。他也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了,还要扯到闻霜起。
墨疏桐瞥了苏喻墨一眼,抬手示意把苏乐锡和闻霜起一起叫过来。
等所有人都到场了,墨疏桐站起身来,行礼道:“关于药引,大家在考虑一下吧,明天早上在确定,行吗?”
众人皆是点头,只有苏宁拉了一下墨疏桐的衣摆,低声问道:“什么药引?”
墨疏桐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苏宁,只能摸摸苏宁的头,一言不发。就是定定地看着苏喻墨。
入夜之前,墨疏桐知道,该解释了。他相信自己认识的那个苏喻墨。他确信自己的选择,不会选一个愿意拿一命救一命的人来共度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