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了一个回笼觉之后,墨疏桐在床上伸了一个懒腰,结果发现一旁没有人,坐起来四下看了一圈,没有人,身上倒是还给他穿上了里衣。
“苏瑾?苏柳!”墨疏桐嘟囔道:“人呢?就,跑了?”
墨疏桐也不知道应该先摆出一个什么样子的表情更好,只能扶着自己的腰,慢悠悠的穿着衣服,幸好,今天休息,没事做,但是看着太阳高照的样子,估计也不早了。
快到饭点了吧?墨疏桐想着,起身,差点跪在地上,地板是冰冰凉凉的,脚是软的使不上劲,就和当时学舞一样,跳了一天下来之后,全身上下都不是自己的了。
好在苏喻墨还是有一点良心的,比墨疏桐先起了床还知道去准备一点吃的。
当然不是自己去,而是担心了他一晚上的靖予去。
被暗哨奇特的声音招了过来,靖予一看到苏喻墨,就是一脸的担心,“将军,何事唤属下过来?”
苏喻墨端端正正的坐在椅子上面,手里面端着一杯茶,自己一大早起来泡的,虽然打火的时候差点把灶台给烧了,“去买一点早点,然后就可以走了。”
靖予半跪在地上,低着头,问道:“那其他人那边将军打算怎么解释?”
苏喻墨无所谓的道:“本将军这几日身体不适,过几天再继续制定攻打东疆的计划,让他们先按兵不动。”
靖予道:“是,属下领命。”
等靖予卖完了回来之后,苏喻墨就示意靖予回军营,稳住人心,晚上之前就回去。
一个人,坐在灶台边,一边等着晚醒的那一个人起身,顺便一直为他温着早点,白白糯糯的团子,放一会儿就会凉掉,只能一直慢慢的温着,手里面拿着一本从墨奈房间里面看到的书。
怎么说呢,内容比较枯燥,讲的是大梁的故事,前朝的大梁,还是末代的那几个皇帝的故事。
翻来覆去也只有那些早就已经读过的,但是有一段皇帝的结尾苏喻墨倒是记忆犹新,那位皇帝牵着相恋了快四十年的丞相的手,一起葬在了大梁的皇陵旁边的山里面,听说什么随葬品也没有。
唯一人足矣,苏喻墨有一点嫉妒,但是他想做得更好。
房间里面传来了墨疏桐的声音,苏喻墨立马起身,几乎是一路小跑过去,一边跑一边应道:“来了!”
也不算姗姗来迟吧,反正墨疏桐已经坐到了房间里面的凳子上面,衣服也穿戴整齐了,也没有看他,就是盯着桌子。
刚好,苏喻墨看到了墨疏桐脖颈上面的红痕,只感觉到了一阵不好意思,连手背上面都有几点,小心翼翼的商量道:“墨奈,这是怎么了?你先洗漱吧,我给你把早点端过来,行吗?”
墨疏桐还是没有抬头,声音严肃的道:“行啊,我很好,很好。”
一个字比一个字咬得重,苏喻墨也不敢先跑一步了,“不要生气,我错了!”只要认错快,就一定不会继续怪自己了!
墨疏桐扶额,道:“我去洗漱了,你先去端早点吧。”真的是,无奈啊!再怎么说,第一次,自己主动的,还能咋滴?还能骂他不是,等一下还是聊一下未来之后应该如何吧。
早点还是热得,墨疏桐拿着筷子,一手撑头,张开嘴,咬了一口糯团子,“苏柳啊,我们聊一下吧。”糯团子好次哎!
苏喻墨坐在一旁,板正板正的,“好,好,好。”
墨疏桐放下了手里面的筷子,看着苏喻墨的眼睛,道:“我们之间现在算什么呢?”
苏喻墨不安的抓了抓袖角,老老实实的道:“外交?恋人。”后一个倒是说的坚定。
墨疏桐道:“也可以算是吧,那未来呢?我只是一个优伶,而你是大燕的王公贵族之子。”
苏喻墨道:“未来必然是迎娶你啊!我,我,优伶也可以当正妻的!而且在我心里,你是最好的!优伶又怎么样!又不是多低贱的身份!”
墨疏桐终于笑了一下,道:“那只是你觉得,娶我?唉,想的真的很好,大燕不比东疆那么开放,就算能接受两个有龙阳之好的人,又怎会接受一方是优伶呢?”
比起同为男子,优伶更让人难以接受,苏柳不可能不知道,墨疏桐心里面也清楚。
沉默了一会儿,苏喻墨开口道:“你不用担心这些,我可以应付的。”
信誓旦旦的,墨疏桐愣住了,半晌之后,笑了起来,“那我相信你一次?”
然后墨疏桐顿了一下,他才二十多,还算年轻吧,相信一次,赌一次应该也不会怎么样吧?反正也不会损失什么,不是么?
“行,信你一次。”
苏喻墨猛地站了起来,“!真的!”
墨疏桐点了点头,被苏喻墨一把抱住了,抱抱也不错。
勉为其难的让自己和他试一试吧,就当让彼此开心一下吧,嫁吧,也不是不行,还得等,等结束啊。
两个人心里面都清楚,战争还在继续,什么山盟海誓现在都是一纸空话,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苏喻墨借口家里人要他回去,现在在战争,过几天再来找他。
可是再次见面的时候,已经是半年之后了,要不是其中一直在通信,也不知道谁会先疯掉。
一回去,就看到了桌子上面的信笺。
墨疏桐笑了笑,大燕还没有打到宜城,一直在边境那边僵持着,期间墨疏桐也是时不时回首都开秘阁的会议。
幸好,国主已经不需要出面会议了,不然墨疏桐还不知道应该怎么应付。
打开信笺,开头就是一个看惯了的字体,行书。
“久违芝宇,时切葭思。”很久没有见到你了,特别特别想念你。
“近日战事胶着,家中不许轻易来。”战事胶着着,家里人不让我过来看你。
你上次问的事情,我打听了一下,大燕那边最起码是想要拿下宜城之后再和谈,你在宜城要小心,等战事结束,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回大燕呢?
算了,再说吧,过几天要新年了,我来找你可好?
我和母亲讲过你了,母亲回信和我说可以,别担心。
——
“别来无恙,时在念中。”
墨疏桐细细地再看了一遍信纸上面写的,半年多的传信生活,虽然见不到人,但是就这样,好像也不错。
现在墨疏桐才能理解为什么很多人会和心悦的人通信了,每次看到信笺的那一秒,真的超级超级兴奋,而且每次看到对方的信的时候,欢喜之情完全抑制不住。
墨疏桐想,就算没有每天见面,仅仅是纸上的交流,好像也让他心动了。
或者说,开始在台上的那一眼,不只是看到了一个外人,一个可以利用的大燕人,还惹得自己心动了。
一眼万年,这句话好像是真的。一个人,在远方,为自己写下一字一句,只言片语里面,满满的是对自己的欢喜,和思念,再铁石心肠的人,也会软化吧,更何况,墨疏桐本来就不是那样子的人。
父王死后,墨疏桐第一次心里面不再是空荡荡的,只有百姓,家国了,有了一些私人的情感混杂其中了。
他是一个人,会有私心,于是墨疏桐给苏喻墨回信道。
“得书之喜,难以言表。”
现在就想见到你了,可是现在确实危险,你还是要好好的啊,实在来不了也行。
真的真的真的想你了,来的话,我给你一个人唱歌听。
东疆首都那边的朋友和我说,东疆还是可以继续打下去的,因为秘阁不愿意放弃宜城,所以可能还要继续打下去。
——
“梅开似雪,等你一同来赏。”
新年的鞭炮声在耳边炸响,墨疏桐站在台上,唱词唱到一半,就看到远处一个人,披着风雪,走到了他的眼里面。
不等跳完,墨疏桐就迫不及待的提前下场了,换胤与上场。
下了台,卸了妆,换了衣服,借着夜幕的遮掩,墨疏桐跑向了苏喻墨,然后扑进了苏喻墨的怀里面,之前在台上的寒冷在这一秒全部被驱散。
站在台上的时候是不能穿厚实的棉服的,不然影响动作。
苏喻墨皱着眉,把墨疏桐的手捂在胸口,“给你暖暖,过几天可以休息吧?”
墨疏桐笑着抬头,“别这么像一个老父亲一样,好了,可以回去了!”
半年不见,苏喻墨好像稍微黑了一点,但是还是好看的,而且更成熟了,更吸引墨疏桐了。
他们两个人,苏喻墨用解下披风,替墨疏桐挡着落下来的雪,一起跑向马车。
苏喻墨浑身上下都是雪,看起来像一个大号的雪人。
等在家里面,是暖黄色的灯笼在一旁亮着,苏喻墨帮墨疏桐打了热水,让他好好的泡泡脚,驱驱寒,道:“好好休息吧,我这几天都会在这边陪你的,好不好?”
墨疏桐拉着苏喻墨的手,手上面有一些薄茧了,墨疏桐知道苏柳的身份不简单,但是他现在也没有那么想要去探求了,只道:“好好好!我明天要早早的起床,今天晚上只能好好睡觉啊!”
苏喻墨顺势半蹲在墨疏桐身旁,问道:“明天要干什么啊?”
墨疏桐空出来的那一只手摸了摸苏喻墨的头,道:“带你一起看看东疆的新年,好不好?”
苏喻墨愣了一下,问道:“那你弟弟呢?”
墨疏桐偏头,唐靳主动去雅安城了,还没有回来,“他去找我哥哥了,不着急,就我们两个人。”
苏喻墨道:“哥哥?”
墨疏桐眨了两下眼睛,才想起来没有和苏柳提过,“我哥哥,不是亲生的,之后找个时间带你去看看他吧,好吗?”
苏喻墨“嗯”了一声,去搬了一张小凳子,坐到墨疏桐旁边,把头放在墨疏桐的手心里面,又道:“好。”
新年,陪在墨疏桐身旁,和陪在家人身旁,一样满足。
不过幸好,先让叶霜回去看着点苏宁了,不然怜城指定要闹了。
说到这里,突然想起来了,叶霜十三岁之后就再也没有用过真实的样貌见过苏宁了吧?也不知道怎么就突然和苏宁不亲近了。
算了,小了两岁,就像是隔了一个坎,而且怜城好像也是小他两岁吧?听叶霜回信说,苏宁现在终于有一点像十二三岁的样子了。
都快十六了,还是孱弱的不像正常的孩子。
就算是皇室的孩子,也有很多的事情不知道,比如,叶霜的家族愿不愿意接纳叶霜。
苏喻墨只知道,叶霜本来不叫这个名字的,但是因为父母已经过世了,所以母后总是要他们和叶霜一起好好的,要当好朋友。
身旁的墨疏桐呢喃了一句:“师傅,我还是没有找到霜儿。”
苏喻墨想,再查一查叶霜的身世吧,虽然叶霜好像自己知道,应该是母后告诉他的。
无所谓,查一查吧。
记得刚刚认识叶霜的时候,他还见过叶霜的父母,也叫叶霜叫“霜儿”。
刚好看看,是不是同一个人。
万一是呢?
对叶霜父母的记忆都模糊了。也不知道,今年又会发生什么。
苏喻墨现在只想,好好的睡一觉,然后第二天一早,和身旁人说一句。
“恭贺新春,愿与子长长久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