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王凌进门了,他才隐隐约约感觉那里有一点不太对劲。
不过他没怎么放在心上,毕竟墨疏桐身边都是自家人,而且,他现在要忙着去找人帮忙,卖已经复印好了的,林惊涔的字。
他觉得,那是墨疏桐好不容易才让林惊涔同意的,他可不能搞砸了。
而且,他还要准备好,等到时候,寄钱给墨疏桐。
墨疏桐坐在马车上面,周围一片静悄悄的。
墨疏桐上车之前看了一眼马车夫的模样,略略的一点点像,湖绿。
墨疏钰手底下最讨厌自己的仆人之一,湖绿。
墨疏桐在马车上面轻笑了一声,他想看看,他的好哥哥又打算授意仆人干什么。
在他心里面,之前对墨疏钰的辩词,一点一点的被现实推翻了。
虽然,他还存着一丝对哥哥的冀希。
墨疏桐轻轻挑开一丝窗帘,看向外面。
外面是一片荒郊野岭,寸草不生,不仅如此,外面还是黄沙飞舞。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里,不过他可以肯定的是,现在的他,一定不在回宜城的路上。
且先不说别的,从首都到宜城,一路上不说风景秀丽,最起码,不会如此荒凉。
于是,墨疏桐假装无意的问道:“车夫,几时能到城镇人烟稠密之处?”
不出所料,墨疏桐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是湖绿的声音。
他听见湖绿的声音隔着一道薄薄的棉麻布做的门帘,在前面,声音一本正经的道:“还要一会,你们优伶不会那么娇弱吧?”
墨疏桐本就一直不是很受得了坐马车,要不是不得不,他也不想坐马车。
所以,墨疏桐勾起了苍白的嘴角,语气里面带着轻松的笑意说道:“当然不是,我就是看着这个路,不太眼熟,和上次走的那一条,似乎不太一样。”
很快,墨疏桐感觉到马车停止了继续前进。墨疏桐撩起来了窗帘,看向了外面。
外面依旧是荒凉一片,不过依稀可以看到远处有一点树木的影子。
墨疏桐坐回了原位,问外面赶车的湖绿道:“怎么停下来了啊?”
湖绿的声音似乎离得近了一些,“没什么,马儿累了,休息一下。”
墨疏桐挑眉道:“是吗?那这马儿还真是可怜呢,在这荒郊野岭的,连根草都没有,兢兢业业做事这么久,最后落得个草都吃不上。”
坐前面的湖绿语气不善的道:“哪里哪里,后面有草料,要不劳驾您动一下,递过来?”
墨疏桐刚刚好正在晕车,不下白不下。
所以,墨疏桐起身下来马车,走下去之前,他把之前摘下来的面纱又重新带了上去。
他绝对不会在外人面前透露出自己真正的容貌。且先不说是不是湖绿,就算只是一个普通的马车夫,看到一个在国主面前说自己丑陋的人,实际上却意外的好看,那可不就是欺君之罪了!上报上去,还能捞一笔。
再加上,仔细看,还是能看出来,墨疏桐和墨疏钰有一丝丝的相似。
更何况,湖绿几乎每天呆在墨疏钰身边,可以说,是完全能看出来他们两个人之间是不是有点儿相似度。
如果被发现了,他之后的计划怎么实施啊!所以他不能让湖绿死在这里。
湖绿一死,整个计划都只能变动。
墨疏桐很苦恼,他想弄死湖绿,但是他现在不能。
他心里面突然生出来了一股怨念,直接现在就干掉墨梓林,然后麻烦就少很多。
不过不行,这样子非但达不到最终目的,还容易被秘阁借机除掉,为了最后能把秘阁也一起除掉,墨疏桐只能放下心里面所想的。
“草料拿过来了。”墨疏桐单手拎着马车后面放着的一袋草料。是上好的草料,也不算亏待那匹幸苦拉车的马。
湖绿一脸惊异的看着单手把草料拎过来的墨疏桐。
别人可能以为这一袋看起来并不大的草料很轻,实际上,这一袋草料只是看起来小,内里面装的草料被压得极其紧密,所以拎起来非常重。连他这样子一个常年在墨疏钰身旁到处走动,时不时就要去猎场的仆人也要两只手才能拎起来。
湖绿轻轻的吸了一口气进去,他开始对这个看起来挺柔弱,但是却颠覆了常人对优伶印象的优伶另眼相看了。
他不知道他能不能除掉这个优伶,他开始慌了。
墨疏桐却有一点不理解湖绿突兀的警惕,他感觉自己好像并没有开始干什么特殊的举动。不过,他也跟着一起警惕了起来。
说不定,是要来人了。
他可以轻松制服一个人,但不代表他可以轻松的制服数量较多的人群。他只是一个人,而且他只是一个“柔弱”的优伶。
墨疏桐在裙摆底下的一只脚微微后撤一步,但从表面上看,他就只是站在那里,身形微微晃动了一下。
湖绿闭上了眼睛,开始给马喂草料。气氛莫名其妙的紧张了起来。
没过多久,湖绿就喂完了马,可是一转身,墨疏桐却不见了。
湖绿急忙走到马车上面,看看墨疏桐是不是在那里。要是墨疏桐不见了,他还怎么完成墨疏钰交待的事情。
早在墨疏桐刚刚见过国主墨梓林之后,墨疏钰就对那个名叫墨奈的,面对国主都不会好好行礼,也不摘面纱露面的优伶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不然的话,他也不会突然去客栈里面找墨疏桐。
找完之后,墨疏钰并不满意。因为,他没有看到那个让他感兴趣的优伶的脸。
对此,墨疏钰非常的不满意。于是乎,在墨疏桐宫宴表演的前一天,他提前去见了一下另一个,与墨疏桐同一个休息房间里面的优伶,余鸢。
不得不说,余鸢是一个漂亮的女孩子,墨疏钰也在和她见过那一面之后,对余鸢留了印象。
但是,就算对方长得在好看,墨疏钰也不会耽误正事。
墨疏钰问余鸢,愿不愿意在看完墨奈的样貌之后,来告诉他,墨奈长什么样子。
余鸢脸红的答应了。墨疏钰不知道的是,余鸢一早就已经和姚青见过了,在余鸢到首都之前。
那一天,姚青突然出现在余鸢所歇脚的客栈里面,找到了余鸢。
让余鸢这样子一生几乎都在戏楼和戏台上面度过的单纯的优伶,姚青略施小计就让她乖乖信服自己了。
可以说,余鸢这样子一辈子都不一定能再次见到自己家人的优伶来说,让她看见自己的亲人无疑是一种非常好的方式,让她相信一个外人。
于是,姚青告诉余鸢,在她到首都之后,国主的儿子会来找她,让她做好准备,而且,不论国主的儿子说什么事情都要表面上答应,实际上不完全照做。
余鸢对这种阳奉阴违的行为表现出非常害怕的样子,可是她看到自己的弟弟的那一刻,她突然变得坚定起来了。她问道:“如果我答应你,有什么好处?”
姚青想了想,墨疏桐之前告诉过他,优伶一般都希望自己可以到一个好戏楼里面,自己的家人可以有一个好的生活。但也有例外,会恨自己的父母把自己卖到戏楼里面去。
所以,姚青说:“我可以写一封信,引荐你到醉生梦死楼里面去,或者,帮你报复父母。”
可是,出乎意料的,余鸢笑着抱了一下自己的弟弟,然后说道:“我不需要去别的戏楼里面,我不是特别怨恨父母把我卖去了戏楼里面。我知道,他们是身不由己而为之。可我做不到完全不恨他们。所以,我希望,你可以让我弟弟过得好一点。你说的,在国主儿子面前阳奉阴违的事情,我办。”
说完,余鸢把自己的弟弟推向姚青,“弟弟,跟着这个大哥哥走,姐姐过的很好,你也要好好的,活下去。”
姚青叹了一口气,看着那个懵懂的小孩子,冲余鸢点了一下头。
余鸢也冲姚青行了一个礼。
低垂的头颅,像是冬日里面,浑身上下满是的风霜仍不肯落下枝头的梅花。
傲骨嶙峋,艳丽非凡。
姚青转身,带着余鸢的弟弟走了。余鸢不知道的是,她弟弟一回到家里面,就即将接受被父母卖去戏楼的命运。
她的父母到底是不是真的身不由己呢?这个,我们不得而知。
等墨疏桐听到这件事情的时候,露出了的是早有预料的笑容以及知道那个小孩子最后命运时候的叹气。
那个小孩子好像才七岁。余鸢也不过才十四岁。
醉生梦死楼添新成员了。
果不其然,墨疏钰再次找余鸢问话。
余鸢迟疑了片刻,便回答道:“他没有摘下面纱,看不清脸。对不起。”
墨疏钰扶额,最后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淡淡的问道:“你是否想脱离优伶这个身份?”
余鸢在心里面叹了一口气,然后装作想也不想,十分欣喜的样子,回答道:“想!一直都想。”
墨疏钰点了点头,转身离去。只留余鸢一个人在客栈房间里面不知所措。她不知道王子想要干什么,不过,她已经按照最保险的方法回答了,应该不会迁怒于家人吧。
尚在这时,余鸢心里面对家人都留有美好的幻想。
第二天,姚青又来找余鸢了。他并没有告诉余鸢,余鸢的弟弟被父母卖去戏楼,然后被墨疏桐派人花大价钱卖进了醉生梦死楼,出的全部都是墨疏桐自己攒下来的钱。
余鸢把墨疏钰来找她的时候,说的话告诉姚青,姚青沉默片刻,道:“你不回去看看吗?”
余鸢想了想,也是,该回去了。王公贵族子弟说的戏言,岂能当真?
只是她没想到,这一回去,击碎了她对家人的所有幻想。
在墨疏桐回宜城的时候,她选择加入了醉生梦死楼,成为了墨疏桐的属下。
墨疏桐这边,湖绿在喂完马之后,并没有什么异动,反而是继续赶路。
直到赶路赶到了最乱的丝云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