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沐让人把白生放开,自己略走了几步遮挡住马车的车窗,对他道:“冒犯了,见谅。”
见这阵仗,白生心里已经嘀咕起秦沐等人的来头。
毕竟为官多年,他并未发作,只是揉了揉肩膀急切道:“我只是找云公子借些人手罢了。县令大人千叮咛万嘱咐我要看顾好一个要紧的贵人,我手下人来报贵人刚刚就在花灯街附近,可我们的人现在还没找到他,那可怎么得了!”
朝自言听了此话,冷哼道:“你放心,就算是州牧大人来了,也得先顾着我这的贵人。”
白生正在纳闷,又一个贵人?却突然听得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不错!”
年轻男子的身形与秦沐相像,都是清瘦修长,只是秦沐跟着兄长多年习武,身姿挺拔,而此人则是说不出的天家雍容,身边还跟着两个玄衣护卫,看着便来头不小。
秦沐认得他,立时低头行礼,顾着青阳自己没有明说身份,他也没有口呼殿下,只称“公子万安!”
原来这个年轻人正是一个月前来江州查访盐务的二皇子青阳!
护卫青鸣珂的侍卫也下跪,齐呼:“公子万安!”
朝自言不认识秦沐,但是能让秦沐这样行礼的男子,他自是轻慢不起,心里也隐隐有了猜测,便马上跟着行礼。
青阳不理会旁人,只冲着马车里的青鸣珂笑,见她要下车,忙迎上前道:“别下来了,小心点!”
青鸣珂是扑到青阳怀里的,她搂着哥哥的脖子,多年来的万般愁绪涌上心头一时难以自持,闷声唤了声“二哥”,便说不出话来了。
青阳也红了眼眶,拍了拍青鸣珂的后背,然后边替她擦掉眼泪,边道:“秦子煦,你没照顾好我妹妹啊。”
秦沐告罪:“是子煦的错。”
青鸣珂平复好自己,笑道:“二哥别说笑了,你上马车来,我们一起回云表哥府上吧。”
青阳拍了拍秦沐的肩膀,跟白生说道:“让你们的人说必再打听我的底细了,也不用管我了,我要是指望着你们来护救,那才是要命呢。”
白生喏喏称是,目送着兄妹二人一同上了马车,等秦沐一行人也跟着离开了,有几个小吏近前来面面相觑。
能让朝自言这般诚惶诚恐的表妹和她的哥哥......白生擦了擦头上的汗。
马车一路行往朝府,青鸣珂理了理略有些散乱的鬓角,柔声道:“哥哥既然办完了差还特意等我几日,怎么不来找我呢?”
青阳叹道:“偏是你快到的前一天生了些变故,反而耽误了我们团聚。”
兄妹相聚,青阳不想说自己险些遭了暗算这样扫兴的事,便点到为止,话题一转,端详着妹妹道:“珂儿长大了,瞧这眉目如画,真是便宜了那秦二。”
青鸣珂腼腆一笑,低头把玩着自己发带上的绿松石坠子,轻咬着嘴唇问:“二哥可知永定侯府和百家是世交?”
青阳思索道:“世交吗?我未曾听闻,也许是吧。”说着他突然想起了什么,“我记得秦朗......对,永定侯世子秦朗那个未婚妻冒出来之前,他是和百家的姑娘议过亲,奉安那时还议论纷纷的,我也有所耳闻。”
青鸣珂重复道:“秦朗?是秦沐的兄长吗?”
青阳称是,随即恍然大悟道:“我方才还在街上遇见了百盛月......与秦朗有旧情的便是她吧?”
青鸣珂看出秦沐和百盛月相处默契且亲厚,心里终究有些疑问,所以才询问青阳是否知情。
如此看来便说得通了,两家为世交,二人幼时相熟所以长大后关系好。而百盛月年岁确比秦沐大些,与他哥哥有故情也更合情合理。
青阳从青鸣珂的神情中看出了门道,他调笑道:“莫不是担忧你那驸马爷和百盛月有什么别的牵扯?”
青鸣珂笑而不语。
“怕什么,珂儿你现在是公主,他们若敢对你有所隐瞒,便可治罪。”青阳漫不经心地说。
青鸣珂沉默片刻,马车稳稳地停在了朝府,她提醒道:“二哥,到了。”
兄妹二人一同回了朝府,府内老太太听闻有个陌生男子跟着青鸣珂一起回来,二人互称兄妹,险些激动地晕了过去,院里院外都忙成一团,最后反而是青鸣珂要去看望她。
即使朝府已经比他前段时间公干住的舒坦多了,但是他还是不自在,一天也不愿意多留,第二日便和青鸣珂一起离开了。
朝府的人他也都没见,只对明珠入了青鸣珂的眼有些好奇,令她舞了一曲,赞叹一番。
这一路上行的比之前要快许多,若按秦沐和百盛月的安排,他们总还得六七日才能到奉安,可现在不过三日就快到奉安城了。
因担心青鸣珂吃力,秦沐曾想向青阳提议减慢些许速度,可百盛月到底是老道一些,及时制止了秦沐。
“你也不好好想想,二殿下本就耽误了些时日,眼下再不加快点脚力回去复命,恐怕这差事就不那么好看了。傻子,且不说他是皇子,就算是寻常人家,你这个还没过门的妹夫也不好管呐。”
秦沐不再说什么,想起那句“秦子煦你没有照顾好我妹妹”,不由得腹诽:原来是这样的兄妹情深,真是可惜了公主的眼泪。
百盛月见劝住了,才松了口气。
一路上二人都比同去清州时沉默了颇多。
第四日不过隅中,奉安到了。
驰过昭盛门,正对着的是勤政殿的侧门,百官们正下了朝,从勤议殿正门走向出宫的昭平门。昭平门与昭盛门是离得最近的宫门,平时百官上朝,以及觐见宫内贵人多是从昭平门进宫。
所以看到到昭盛门大开时,不免好奇地张望。
有几人乖觉地连忙跑上前拜见青阳和青鸣珂。
此时殿内已有内侍迎出,称陛下正在更衣,嘱咐让他们在内殿稍等。
见有内侍前来,其他人纷纷远远行礼,便离去了。
也有几个老臣自持身份,互相对视了几眼,一同走上前来见礼。
他们行礼时,秦沐和百盛月侧身躲过,以示尊重,尤其是秦沐,他还深躬身子回礼。
只因几位老臣里还有一位是永定侯秦南堂。
青阳点头示意,青鸣珂扫视了几人几眼,还微微低身回礼,轻声道:“有礼了。”
秦南堂微有悦色浮现脸上,尚书令穆成极和蔼地对青鸣珂嘘寒问暖,问她路上辛劳否?另一位侍中郎程万良又说陛下惦念她多年,今日终于父女得以团圆,又奉承了几句国色天香天家风范之言。
青鸣珂不如青阳应对熟练,只微微一笑,用衣袖微微遮挡了一下阳光。
几位老臣极有眼色,告退离去。
勤议殿内室,明帝已经换好了常服坐在案边等候,他不过四十岁,正值壮年。
一阵脚步声带来的是七年前的光阴,一丝锐气隐匿于明帝期盼的眸中。
青鸣珂快步近前,迫不及待地行了大礼,脱口而出:“爹爹!”
明帝失神一瞬,在他还是个普通皇子的时候,对于俪夫人生下的唯一女儿的爱怜是最真挚的,只是那时候她还是稚嫩的童声,今日却已是少女纤细柔婉的嗓音。
他亲扶起青鸣珂,拉到自己身边同坐,抬手让还在拘礼的另外三人起身。
少女的眼中满是喜悦,亲昵地瞧着自己的父亲。
见女儿这幅模样,明帝心有万千慈爱,口中的千言万语都难以言喻此刻的心情:“回来就好。玉颂,你先住在玉音堂,等将作修缮好公主府,以做你大婚后的居所。”
青阳笑道:“玉颂的公主府离昭平门最近,以后若是受了委屈,可时时来告状。”
明帝笑了,“好了,二位爱卿护送玉颂有功,吴常侍,赐他们五十金。”
二人谢恩领赏后便退下了,只剩父子兄妹三人共聚天伦。
这段时间秋意向寒已经被御前常伺候的侍女聂婧璇为首的几人安置到了玉音堂内为青鸣珂安置好清州的物件,她们二人按照在清州的习惯做了一番规整。
玉音堂比她们在清州的宅院稍小一些,屋子也要少一些,但是却高大宽敞了许多,侍女们的住处也大了不少。秋意向寒两个是公主旧婢,多年贴身伺候,回宫后自然地位也和其他侍女不同。婧璇带她们看了宫殿各处的配置后,便离去了。
离去前,还特意问了他们:“秋意、向寒......是你们本名吗?”
秋意、向寒停下手中的动作,对视一眼,然后秋意回道:“回婧璇姐姐,秋、向是奴婢们的本姓,不过我们本名不太好听,是公主给我们赐名的。”婧璇便不再多说什么。
聂璇离去后,玉音堂内其他各处的侍女都上前来与秋意和向寒见礼问好,自不必说。
青鸣珂到玉音堂后,宫殿内已经井然有条,多日来她终于得已独处,看着窗户外面一众侍女和内侍都已经屏声静气,各司其职,她疲倦地唤来秋意为自己捶腰,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三次有点忙,节奏加快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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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青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