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都听说了没啊,昨晚凌晨十二点半的时候,救护车来咱们公司了啊!”
早八的清晨,一手拎着公文包,一手举着冰美式的两位女白领脚步匆匆的刷卡经过,这位开腔的女生,肤白貌美却藏不住眼尾的疲惫,没错,昨晚她又熬了一个大夜。
她的马尾轻垂在身后,跟着走路的节奏摆动着,一身粉色西装套装,说不上名贵,但也不廉价,且可以衬托出自己独立女性气质的风格,就像是特地精装修过的朋友圈。
她和另一位短发的女同事等着电梯,时不时抬头看着头顶的数字,抬头的频率暗示着焦灼。
毕竟,今天是周一。
短发女同事听后睁大眼睛,立即接话反问到,“谁,谁叫的啊!?周日晚上还加班到十二点半,这么卷?还让不让其他人活了,就算是监狱也不过如此吧!”
其实马尾女想说,难道我们港城的“男子监狱”,“女子监狱”还少吗?
但她只是哼笑一声,故意卖着关子说,“你说呢,总不能是咱们销售总监John吧,他那个人只会指挥别人干活的啦,月入五万六,活是真的一点不干,像这种加班的活,最后还不是都扔给了我!我想我们公司真该改改制度,按工资分配工作量!八千的工资干八千的货,一万的工资干一万的活,像这种需要熬夜干通宵的活,就该扔给那一个月五六万的。”
本来在八卦,却开始抱怨起来。
短发女同事听得着急,连忙拉拉她的胳膊追问,“哎,到底是谁啦?快说啊,哪个部门的?死没死啊,出人命了没,有补偿嘛?”
面对她的十连问,马尾女还没来的及回答,电梯就到了。
——叮。
两位急忙在人群中一同挤进电梯,夹缝中生存。
还没等到的答案,却在周一的例会中知晓了,副总将两本文件夹猛地摔在会议桌上,重重的,“啪——”的一声,吓坏了众人。
他声音低沉严肃。
“这个月数据不好啊。”
简单明了,一向是他的风格,老虎一般的男人。按道理开会是不允许抽烟的,但是他还是断然点了一根。
小喽啰们面面相觑,彼此的眼里仿佛在说,“这老男人居然敢在会议室抽烟,不要命了,还是沈总的刀挥不动了?”
“现在才第三季度,你们一个个的,皮这么松,怎么,嫌现在大环境太好,都想重新出去找工作是吧。”
下面的人不敢说话,烟雾弥漫开来,一位女同事吸了二手烟忍不住咳嗽两声。
“咳咳——”
但是副总只是看了她一眼,没有将烟掐灭。
如今环境很差,各个行业都在裁员,还好光电集团这波撑住了。
大家当然都拼了命的想保住工作了。
“最后一个月,我要看到数据说话,所有的回款和销售额都必须给我超额达标,听到没有。”
“听到了。”众人回答。
副总站起,将烟头扔进垃圾桶内,准备离开,还没开门,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回头语重心长道,“对了,最近,沈总的身体不是很好,可能需要休养一段时间,来不来公司的我不知道,但是你们这帮家伙,活还是得给我干利索了,知道吗?别让她不开心。”
众人齐声回答:“知道了。”
玻璃门被打开又自己慢悠悠的关上。
众人提着的心这才掉了下来,说实话,相比高副总开会,沈总开会,那才叫个低气压,胆战心惊,所有人大喘息,挺直的腰背也放松不下来。
就在这时,突然有人提了一嘴,“沈总生病了?”
大家好像都不知情的样子,只有马尾女知道,她搭腔,“是啊,难道你们都不知道?昨晚救护车都来了,听说沈总昨天加班到半夜,突然感觉身体不适,就呼叫了守夜的保安,叫的救护车!”
啊——
真假的……
听到这个消息,大家都很震惊,一脸不可置信。
“可真拼啊,难怪人家是总呢,我们只是牛马,周日晚上加班到十二点多,这,这TM的还是正常人吗?”
“可不嘛,但也难怪,集团都是人家的,全国这么多的分公司,肯定比我们这种拿死工资的卖力啊?再说了,沈总本来就是全年无休的,跟个机器人似的。”
本来还因为李副总的压力一言不发的各位,却居然因为老板的私生活变得积极起来,也是,死气沉沉枯燥的工作,就当是调味剂了。
十几年来,沈慕青几乎每天工作,不是在出差就是在公司,除了过年的那几天无奈得陪家人,其余时间,她一秒都不想让自己停下。
“沈总,今天感觉怎么样啊?好点没。”
一个身形单薄的女人靠坐在病床上,乌黑的秀发散落在肩膀上,眉眼低垂着。
身边是刚吊完的葡萄糖,护士刚刚帮她拔了针,她的脸色有点苍白,白的像冬天里的白雪。
护士看了眼医生,点了点头,先出去了,又很自觉的带上了门。
这家私立医院的医生护士们见惯了大人物,做起事来,一点也不慌张。
终于,房间内,只剩下沈慕青和医生。
医生侧头,确认门外无人之后,才对沈慕青交代,他是沈慕青多年的私人医生。
他说:“沈总,我想昨晚,您应该是躯体化发作了。”
沈慕青很平淡的回应了,这样的事情早已习以为常,只是昨晚发作的太过于难以忍受。
“嗯。”
“还是休息一段时间吧,总是这样反反复复的,那可不行啊。”
沈慕青没有回应,医生本来还想再继续啰嗦两句,“而且,沈董有吩咐过,如果您这边有什么特殊状况,必须马上向他报告,所以要不还是做一下长期治疗吧,沈总。”
谁知话还没说完,沈慕青就撩开被子,朝自己的黑色大衣走去,冷冷地扔下一句,“开点安眠药得了。”
然后头也不回的拿起东西准备向门外走去。
“我生病又不是一次两次了,十几年前就发过病了,不照样好端端的活着,一个抑郁焦虑罢了,还能死了?”
“话不是这么说啊沈总,这病可大可小,我实在是担心,最好的办法还是休息一段时间,好好养病,我生怕您出意外。”
还没说完,门就被“砰”的一声被摔了起来。
“哎,沈总……”
沈慕青离去,医生不禁站在原地感慨,不愧是摩羯座的女人啊。
但他还是不放心,毕竟抑郁焦虑症这种事情……
于是他赶紧掏出手机拨了一串号码,他知道这个时候大概只有沈慕青的师傅能够说动她了。
这么多年在沈慕青的身边,他当然也清楚对方的为人。
别看她在外面呼风唤雨的样子,其实内心早在十几年前就碎了一地……再也没有捡起过。
果然,沈慕青刚回到家,扔下东西就接到了师傅的电话。
对方强势,不容许她讲那些个“没空”,“再说”,“很累”的借口,直接给她下了命令。
“慕青啊,你要是还认我这个师傅,今天下午就乖乖过来一趟,好嘛?”
“师傅,我……”
“三点,准时。”
说完,电话就被挂断了。
原本计划下午在家一边听音乐一边工作的沈慕青,心头顿时有一股被打乱计划的烦躁感,但是无奈,谁让那人是自己的恩师呢,一个比自己父亲还重要的人物。
回到家还没来的及喝上一口水,就又要出门了,她重新穿上黑色大衣,满脸写着晦气两个字。
也不想化妆了,反正都是见师傅,扎了个头发,戴上墨镜就直接拿了钥匙离去。
沈慕青的师傅,是业界内的大佬,有人说他是现代诸葛亮,虽然常年隐居在郊外,但是对于当今经济的形式,投资风口,总是了如指掌。
从沈慕青的家到目的地光开车就要一个小时左右,但她还是准时到了。
一辆黑色的雷瑟萨斯SUV停在中式庭院别墅的大门口,沈慕青身材纤细,她什么都没拿,将车钥匙踹在兜里,熟门熟路的就走了进去,找到了经常和师傅喝茶聊天的地方。
“哟,来了。”
“嗯,您让我来,我敢不来吗?”沈慕青的语气里带着抱怨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