娱落 第7章 07.旁观者-1

3月17日，薛晓静回到临海市。

18日，旺西区刑警支队的审讯里，董希音和薛晓静面对面。

“薛姐，上城发生的事我们已经了解，殷实去上城日报社放火，到底为什么？”

“不知道。”与2月初的憔悴无助相比，薛晓静仍旧憔悴，更多了一分疏离和冷漠。

上城警方调查了将近一个月，只能确认薛晓静在2月19日与殷实见面并吵架，事后二人再无交集。对于警方的问询，薛晓静只回答想在上城找份保洁的工作，正巧路过报社，便进去撞撞运气，关于殷实的问题，始终以“不知道”来回答。

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他们合谋放火，更没有任何证据能解释殷实为什么去报社放火。

“哎，说起来上城日报也堕落了。以前做新闻为了求真求实、甚至冒着生命危险去卧底了解行业内幕，现在是随便在网络上扫一眼新鲜事，再夸张美化一下就算是完成一篇稿子，没那股踏实求真的精神了。”

见薛晓静不配合，董希音换了策略，感叹道。

“美化？”薛晓静只问了两个字，似乎又觉得自己冒失，立即不再出声。

察觉出薛晓静的异状，董希音倒也不着急，反而发起了牢骚：“那些荼毒青少年，被国家三令五申禁止的色/情小说——上城日报却认为那是正常的创作，应该尊重创作自由，不是美化是什么？用现在小孩子的话来说，这叫洗白。”

这一回薛晓静没有接话，只是随着她下颌骨的轻微动作，董希音看得出她在咬牙。薛晓静一定知道董希音所指之意，柳鑫就曾诬陷殷雪偷看色/情小说。

能清晰的感觉到董希音的目光就落在自己的脸上，明明只是目光，却仿佛有温度一样，薛晓静觉得脸上有些灼痛。她知道，董希音在等她说话。

薛晓静并不讨厌董希音，在殷雪的案子上，她已经尽了她的职责，法律裁决，不在她的职责之内。

但是，薛晓静始终不能接受结果，她认为那是法律的不公。每一个维护社会公平正义和道德的人，都该要求改变这个不公，作为公检法之一，董希音自然总有些间接的关系。

为此，她对董希音和刑警支队的态度总是矛盾的。

想冷冰冰的坚持一言不发，但心里觉得对董希音不是很礼貌。想接话感慨，却又担心哪个字或哪句话说得不对，会让她找出什么漏洞。

在这样的矛盾之中，薛晓静咬了咬牙，强迫自己选择前者——沉默。

已经从薛晓静的异常沉默中看出了一些眉目，董希音等不到薛晓静开口，干脆换了话题。“薛姐，吴力强失踪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薛晓静的眼神晃了晃，露出一点诧异，被董希音敏锐地发现——她不知道，殷实没有和她说。

“殷实是犯罪嫌疑人。”董希音继续，“考虑到你们的情况，如果殷实能主动自首，还有宽大处理的可能。”

薛晓静的嘴唇微微一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面对薛晓静的不配合，董希音倒是有充足的心理准备。温和地起身送薛晓静离开，刚进入走廊，便听到谢敏在外面仰天悲呼：“……这帮造谣的杀千刀的，今年就盯上简凡一个人了！”

“简凡为什么不告那些造谣的媒体呢？”李铁问。

“娱乐圈明星默认无人权，这是潜——规——则——”谢敏嗓门本来就大，唏嘘的声音穿过了半掩的办公室门，“能扛过去就出人头地，扛不过去就横尸于地。不得罪人还有站稳脚跟的机会，得罪人连停尸的地方都没有。”

听到“简凡”两个字，薛晓静的脚步突然一滞，步伐小了下来。

办公室里的人都认识薛晓静，更同情她的遭遇，立即便都安静下来，默默注视薛晓静离开。

董希音陪着薛晓静慢慢路过敞开的办公室门口，悄悄将右手伸到背后，用食指在腰间敲了三个顿点。

这是支队的暗号之一——意为“继续”，来源于省略号的前三个点。

尹立就在董希音背后，最先意会到董希音的目的，迈步进了办公室，看到谢敏正坐在小沙发上，便抬了抬下巴对谢敏道：“你家简凡又怎么了？”

“又”字拖了个长音，显然已经习以为常。

“你知道现在简凡的黑子有多毒吗？”谢敏也已经收到暗示，加上已经攒了一肚子牢骚，马上积极配合。

“我刚看到七条新热搜，1位热搜‘简凡小号’，2位热搜‘简凡小号曝光’，4位热搜‘简凡地下女友’，5位热搜‘简凡小女友’，11位热搜‘简凡 Resours Man’，14位热搜‘简凡女友’，17位热搜‘Resours Man’。”

“这么多热搜！”李铁揉着仍旧通红的眼睛，仿佛第一次听说一样，夸张地惊讶，“敏敏，你不是说热搜都是要花钱买，而且价格不菲吗。这7个热搜加起来，怕是可以买一栋大房子连带装修和全套家具了，是谁这么大手笔！”

“主要是买热搜的人真够傻不拉叽的，翻来覆去就两个意思，一个简凡有小号，一个简凡有女友，合并成一个，省下的钱也够买一套别墅了。”

“是绯闻还是真的？”尹立也没有想到谢敏呼天抢地的牢骚来源竟然是这样的热搜，心生好奇地一边打开手机APP，一边问。

不等谢敏回答，尹立的手机屏幕上已经显示了热搜榜单，伸手向下滑动屏幕，心中默数着热搜说道：“不止7个，现在已经有第8个，在21位，‘简凡资源男’，第9个在32位，‘简凡拼错英文’。”

手指不小心一划到头，刷新了一下，尹立“哎呀”一声，“‘简凡拼错英文’那个怎么突然到17位去了，后面还跟着一个‘爆’字。”

谢敏拍着大腿愤慨：“看到了吧，平台就是这么无耻，暗中煽风点火、推波助澜，一定要把简凡往死里整。”

尹立却仿佛充耳不闻，只是费力的拼着英文，小声嘀咕：“re-sour……s……资源……r-e-s-o-u-r-s？不是，c-e？这个资源的单词怎么拼来着？”

“这不是重点吧，只个是名字，无所谓能不能拼成一个完整单词吧。”葛大城插嘴。

“还是挺重要的，后面两个热搜不是正在拿这个做话题吗？”尹立一边查“资源”的英文，一边头也不抬的回应。

“这只是重点之一，还有一个是简凡女友——这个也是必杀器！敏敏不是说过，流量明星如果有了女友，就是自掘坟墓。简凡这腥风血雨的流量明星，突然爆出女友，这就是要玩完的前奏。”葛大城嘲笑着看向谢敏，“先把小女友图片发过来看看，有没有简凡漂亮。”

“你胡说八道什么！简凡是男人，什么漂亮不漂亮。”谢敏嫌弃地纠正。

“你不是说过嘛，漂亮是不分性别的。”葛大城挤兑。

“我说的是‘美——是不分性别的’。”谢敏强调。

“男人能说美吗？你看看尹队，浓眉大眼，身材健硕，能说美吗？”葛大城逮着这个基本不被男同胞接受的“美”字形容词，不依不饶。

“我又没说尹队美。”谢敏反驳。

“是是是，你家简凡独美。一个壮汉，天天被你们这群无脑花痴‘美美美’的叫，也不知道是他有毛病，还是你们有毛病。”葛大城嗤笑。

“美男子你没听说过吗？宋玉、潘安你不知道吗？掷果盈车的典故你没听过吗？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怎么就无脑花痴了？”谢敏肝火上升，不甘示弱。

眼看着就跑题了，内心怒其不争的尹立力挽狂澜：“简凡这个小号互动的那个女大学生就是他的地下女友吗？互动很频繁呀，怎么看出来是简凡小号？”

谢敏趁机不再和葛大城纠缠，立即走到尹立身边，细长的手指刷刷刷一顿操作，调出“Resours Man”的相册，指着相册里的风景照和其他照片的背景说道：“发表这些图片的时间地点和简凡本人当时出席各种活动或者拍戏的时间地点高度吻合。”

然后又划到一张照片上，放大照片后指着上面一只黑白花的奶牛猫小玩偶说道：“这个黏土摆件是简凡亲手做的，他在自己的大号里晒过图，现在到了这个女生手里。”

“手工做的，所以只有唯一一个？”尹立问。

“手工好的人自然能做出一样的来，以前的古董不是也有赝品，但是架不住粉丝认定这个是铁证啊。”谢敏苦着脸，失落地说道。

“所以你也相信这个就是简凡小号，那个女大学生是简凡地下女友？”尹立抬头看着谢敏的苦瓜脸，认真地问。

谢敏停顿了足有十秒钟，才迟疑地吐出两个字：“不信！”

本以为尹立会追问自己原因，但是，尹立忽然抬头看向自己身后，没头没尾地问道：“怎样？”

“突然说口渴，在茶水间喝了一杯热水，刚走。”董希音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谢敏连忙站直身体，将手机放进了裤袋。

“你的事情也别懈怠。”董希音看着谢敏，意有所指的提醒。

“网安的兄弟们正在帮忙。”谢敏郑而重之地点头。

关于谢敏遭遇网络暴力的事，刘纯钢和董希音、尹立在细致分析后，以刑事案立案。鉴于案件的特殊性，目前正处于前期秘密调查阶段。

尹立充耳不闻，沉思了一下，自顾自说话：“看来薛晓静去上城的目的并不单纯，也是为了上城日报社。”

“为什么是上城日报社？上城日报社虽然是网暴简凡的推手，但和殷雪有什么关系？”谢敏顺口一问。

“只是突然有这个念头。”尹立手指摩挲着自己带着胡茬的下巴，若有所思的缓缓说道。

殷雪案件虽然看上去是个简单孤立的未成年犯罪事件，然而后续冒出来的殷实放火案显然是因殷雪死亡而起。董希音垂眼看着陷入沉思的尹立，突然问向谢敏：“导致简凡被网暴的那篇色/情同人文，叫什么名字来着……枪口下的……秋菊？”

“枪口上——的雏——菊。”谢敏纠正。

“我去会会柳鑫，大城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