娱落 第6章 06.转机

殷实，现年42岁，临海本地人。大专毕业后在东湖区一家五金公司做销售，因染上赌瘾，于2012年与妻子薛晓静离婚。

东湖区的房子是殷实自己出钱购买的婚房，离婚时殷实将房子给了薛晓静，净/身出户后，再没有与薛晓静和殷雪母女有任何联系，也没有支付过一分钱抚养费。

殷实离开临海后找了一份新工作，跟随远洋渔船出海捕鱼，很少回到国内。

殷雪出事后，没有殷实联系方式的薛晓静曾委托董希音通知殷实，出了这么大的事，必须要让殷实知道。然而，殷实随渔船常年漂浮在海上，手机没有信号，根本联系不上。而且殷雪出事前半个月，殷实才刚刚出海，即便最短时间，也要2020年初才能回来。

董希音将殷实的手机号码给薛晓静，却被薛晓静撕了，她不想与殷实再有任何联系，通知殷实只是尊重他是孩子父亲的身份，仅此而已。

殷雪事件很快结束，联系不上的殷实也就没人再去联系。

作为与吴力强有着杀女之仇的殷实，忽然得到了他的消息，旺西刑警支队的所有人都是精神一振。

原本毫无头绪即将变成冷案的吴力强失踪案，因殷实的出现而有了重大转机。

同时，匿名举报信所说的殷雪死于谋杀，且与简凡的被网暴事件有关，又与推进了网暴简凡进程的上城日报有着明里暗里的关系，上城日报这把火偏偏又是殷实所放，这因果关系看似牵强模糊，却又清晰无比。

只是，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一直藏身在何处？

查！

董希音只说了一个字，众人即刻开工。

现实终归不是影视剧，由于吴力强失踪已经快半个月，面对海量的监控视频，上城警方提供的殷实的模糊图片很难筛查出，只能采用老办法，人工查找。

同时，对吴力强失踪片区的排查也仍在全力进行中。

待拆迁旧楼是一片很大的小区，也是这一带孩子们游戏“捉迷藏”的最佳场地，殷雪便是在这里遇害。

在吴力强案发之前，周边的建筑拆除作业已经开始，后续查到了案发现场，拆除作业才暂时停止。

虽然自殷雪出事后，已有许多家长约束孩子不得在此玩耍，但时间到底还不长，曾经留下的脚印、痕迹极多，对排查十分不利。

直到3月2日，带队搜查的李铁在一栋5层楼建筑的4层一户朝西的卫生间里发现大量烧烤的黑色烟熏痕迹，还有一个很可疑的老式浴缸。

这是李铁第一次复查这片区域，看着眼前这个黢黑的浴缸和阴暗的浴室，心头总有一种压抑的不快，莫名生出极大的怀疑。

之所以认为浴缸可疑，是因为这浴缸被烟火熏过，整个浴缸里几乎都被熏得黑黢黢的，像烧纸的炭盆一样。

之前排查的警员只看浴缸里是空的就没有在意，但李铁却觉得这浴缸被火熏烤得太过异常。

谢敏很快就从浴缸的烟熏痕迹之下提取到了血迹，大量的血迹！

血迹完全没有溢出浴缸范围，显然是被精心清理且熏烤过，因此极难发现。但经过鲁米诺测试后，才发现挨着浴缸的墙壁瓷砖上，也曾喷溅过血迹。

在浴缸下面的瓷砖上，还有破旧无盖的马桶左侧西南角的地面上，都有烧焦的痕迹，马桶也被烟熏黑了大半。地面焦痕还有被铲除的划痕，灰烬散落各处，只剩一点点燃烧的残渣。

谢敏化验过，燃烧的残渣的成分有衣物纤维、橡胶、塑料、毛发等等，还有少量的水泥粉。

整个房间凌乱的脚印之中，有一对是新鲜的，成人的鞋码，43号，有严重的磨损，显然是穿了很久很久的。那双鞋印不止出现在这一幢楼内，其他几个相邻的楼栋内，也都发现了相同了脚印。

常年酗酒而迷迷糊糊的吴栋梁不知道儿子离家时穿的是什么样式的衣裤什么样式的鞋，甚至不知道儿子都有些什么样式的鞋。从吴家核实吴力强的鞋码为41号，但地面上有几种41号的脚印，无法判断是否有吴力强的。

现场指纹很多，是孩子们来玩耍时留下的，想要分辨指纹需要时间。

经过验证，血迹是吴力强的。

浴缸的排水口，连接卫生间的地漏口处也检查到了吴力强的血迹残留和一些骨质物、人体组织。

那双43号的鞋印，进入时痕迹深，离开时痕迹浅——吴力强是被人背上来的——出了单元门，便很难在沥青路面上寻找那双可疑的鞋印。

除了这间卫生间，其他地方再无吴力强的血迹，似乎他单独逃走的可能性不大。

虽然43号的鞋印没有靠近过客厅窗口，但警员还是把所有能掷物的窗口所对着的地面都检查过，没有吴力强的血迹，也排除了吴力强被抛出窗口的可能。

吴力强的手机丢失，定位也查询不到。

旺西区恶性凶杀案不多，但董希音和尹立知道，这一次，吴力强凶多吉少。

了解到情况的吴栋梁蹲在旺西支队的走廊里呜呜地哭诉自责，语无伦次：

“如果我不打强子，就凭强子的蛮劲儿，一定不会没还手的机会……”

“一定是柳鑫那个小婊/子勾引了强子，这孩子傻憨啊……”

……

“警察同志，你们查清了没？有没有……有没有可能那血里还混了别人的血，强子打架不会吃亏的……”

“早知道就年前搬家了，租出去的房子还没到期，不想提前收回来……就差一个月……”

“就差一个月就搬家了，就差一个月……一个月……”

“强子啊……呜呜……”

吴栋梁名下有两栋房子，继承自父母，一栋出租，一栋自住。目前所住的房子即将拆迁，会有一笔可观的赔偿款，这也是他同意补偿薛晓静的原因之一。

董希音冷眼旁观，心里想着“天理昭彰，报应不爽”，嘴里却安抚着：“先别沮丧，事情也许没推想的那么坏。没找到孩子，一切都有希望。”

不是她冷血，而是对于有些事情，以不同的身份和角度看待，产生的感想是不同的。

双标是人的本性之一。

她不是圣母。

对于吴力强身边关系人的调查已经结束，无论是与吴力强平时哥弟相称的社会混混，还是他的同校同学，又或者是隔壁小学经常被他欺负抢零花钱的小学生，2月14日到16日都没有见过他。而且，所有人都表示自去年10月出事后，再没人与他联系过。

只剩下一个推测：吴力强的失踪，与殷实有关。

但是，缺乏实质性的证据。

就在旺西区一筹莫展之际，3月4日，东湖区传来消息——在视频中发现了殷实的行踪。

看着东湖警队传过来的殷实的视频截图，熬夜熬红了眼的众人心里升起无数骂人的冲动！

这个男人在上城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带着老年人常带的帽子和脖套一体的“一把撸”，佝偻着脊背，看起来像是六七十岁的老人，但在临海的视频里，却只穿了一件薄棉夹克，带着茶色眼镜和黑色口罩，而且走路时右腿微跛，形象和形体的差异确实很难被查找出来。

好在有了这张图片参考，排查工作的速度开始快速提升起来。

殷实被确认出最早出现在东湖区，时间为1月17日。

就殷实所租住房屋的邻居反馈，殷实自称是来找工作的。人很老实，背着一个很大的双肩包，虽然出门早，归家晚，但极安静，很有礼貌。周边的棋牌厅、暗地里的小赌场也从未见他的身影。

这与薛晓静口中的嗜赌成性、屡劝不改的殷实，似乎有些差距，但不影响殷实被锁定为犯罪嫌疑人，因为，在2月14日当晚，殷实没有回家。确切的说，自2月14日一早出门后，殷实再没有回来。

留在出租屋中的鞋印是43号，与案发现场鞋号一致，但纹路不一样。重新排查殷实的行动轨迹，经过对比发现，有一个身形与殷实相似、穿着却不同的身影曾多次出现在吴力强家附近，但因监控摄像头的数量和角度原因，没有查到他在案发的那片待拆迁区出现过。

经过扩大范围的排查后，在一个距离案发拆迁区半里地左右的旧街道的监控摄像中，发现了殷实高大的身影。

时间显示为2月16日中午，殷实手上拎着一个双肩包，谨慎地张望四周，似乎确认安全后，才像无事人一样坐公交到火车站买了一张车票，火车终点站是北方一座城市，但中途路过上城。

上城，薛晓静去的城市。

从上城警方处得知，殷实2月17日凌晨在上城下车，19日在上城日报社门口与薛晓静见了面，两人发生争执，被门岗保安劝离。

22日，殷实带着一大袋礼品盒，以探望孩子为由进入报社，利用食品盒内的汽油分别在地下仓库、1楼资料室和3楼阅读室纵火，导致24人被烧伤，其中3人重度烧伤，1人死亡。

殷实被上城警方通缉，同在上城的薛晓静被留在上城市做调查。

越来越多的线索显示，殷实与吴力强的失踪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