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主未料到她会如此回答,怔愣许久,憋出一句:“你别以为我不敢!我这就去与父皇说!”
“恭送殿下。”她略过宫人投来的目光,坐回椅上,继续沐浴日光,昏昏欲睡。
皇宫的另一处,大公主不顾宫人阻拦,一路跑进大殿。
皇帝听见动静,皱眉抬眼:“说了多少回了,不许乱闯朕的宫殿!”
柯弈起身行礼:“见过殿下。”
大公主看一眼皇帝,又看一眼坐在一旁的柯弈,噤了声,往前走几步:“儿臣参见父皇。儿臣知晓是尚书大人在才敢进来的。”
“驭远起,我说过多少回了,你免跪礼。”皇帝说罢,又看向大公主,“是谁你也不能擅闯!”
“儿臣知罪。”大公主叩拜。
皇帝面色稍霁:“说罢,这样匆匆忙忙寻来所为何事?”
大公主提着裙子走去皇帝身旁,又看一眼柯弈,俯身在皇帝耳旁悄声低语。
皇帝立即变了脸色,低斥一声:“胡说八道什么!他都多大年龄了,都能当你爹了!”
“父皇,驭远他看着年龄不大。”
柯弈微微垂眼:“若是无事,臣便先退下了,臣妇未曾来过宫中,等候许久,想必早已心急。”
“我还以为你是为了避免麻烦才要坚持这桩婚事的,现下看来,似乎并非是如此。”
“臣从前不曾提起过此事,是以为自己的事不必与旁人交待,既然陛下提起,那臣便直言了,臣坚持这桩婚事是因为臣爱慕臣妻已久,即便再要臣等个十年八年,臣也心甘情愿。”
“你于感情之事上少有这样外放的时候,看来是真心喜爱她了。也好,也好,这样才有些人味儿。你去寻她吧,她现在应当还在皇后那儿。”
“臣告退。”柯弈躬身退下。
皇帝又看向大公主:“你可听见了,人家说得明明白白,人家喜欢的是人家夫人。”
“可我看那女子也没什么特别的。”
“是他娶妻,又不是你娶,他觉得特别就好。你赶快别给我胡闹了,回去读书去,今儿的诗还没背呢。”
“是,儿臣告退。”大公主耷拉着脑袋退下。
皇帝又喊:“不许跑去找他,若是叫我发现,你以后就别想出宫殿大门!”
人走远了,皇后从殿后走出:“她还小,过两年就忘了。”
“但愿如此。”皇帝回头看一眼,“你见过驭远的夫人了?感觉如何?”
“如月儿所言,的确是平平无奇,瞧不出什么特别的来。方才柯弈那话怕不是用来堵住月儿所言的。”
皇帝摇头:“不会。驭远不是爱做戏的人,他说喜欢必定是喜欢,况且下面的人可是亲眼瞧见了,他在乔家门口晃悠了一个多月,你见他往常对谁如此过?朕是没见过,他给朕当参谋那几年也不见他那样殷勤。”
“幸好乔家也算清流。”
“也幸好没按照你的意思非要将月儿指给他,他那样刚直的性子,若是逼急了非得翻脸不可。”
……
柯弈在皇后宫外等了会儿,见清沅出来,忍不住往前迎了两步:“回吧。”
清沅看他一眼,跟着他往外去。
他瞧着挺镇定的,上了马车却紧紧握住了她的手:“有没有人为难你?”
“没。”清沅淡淡道。
“那就好。”柯弈松了口气,“皇后找你说什么了?”
清沅想起手上的镯子,退下来塞到他手里,道:“也没什么,闲聊了几句,还给了个镯子,你收着吧。”
“是给你的。”
“我不稀罕。”
柯弈顿了顿,将镯子收好,试探问:“是不是大公主找你麻烦了?”
“大公主?似乎是有这样一个人。”
“我与她并不相熟,只是从前给大皇子讲学时与她见过几面,况且她比我年少许多岁,我从来没过那样的心思。”
“我不是也比你小许多岁?”
“那不一样,你我早有婚约,在我心中,你早就是我的妻子了。你刚出生时,岳母她们便拿我打趣,说你是我未来的妻子,要我要将零花拿出来给你买些衣裳玩具才对,我便当了真。那会儿我考过童子科,得了个正字的差事,每月也有些俸禄,发放俸禄后便送去你家,因此事岳母母亲笑话了我好一阵子,后来她们顾及着我年岁大了,怕我面皮薄,才渐渐不说了。”
清沅看他一会儿,缓缓收眼,轻轻应了一声。
他握握她的手,将她搂进怀里:“清沅,我心里从来只有你,不曾变过。”
“你放开我,今日原本是我做主的日子。”
“抱一会儿都不行吗?”柯弈叹了口气,将她松开。
她得了自由,立即缩去角落里,只露出背影。
柯弈看了她一路,没见她回过头,回到家,也是没能和她说上一句话,最后只能独自一人去了书房。
清沅听见动静,心稍安一些,叫来萃意,低声吩咐:“你去将避子汤煮了端来,若有人问起就说是补药。”
萃意知她心意已决,未再多劝,应声去办。
那药又苦又稠,她看一眼,毫不犹豫一口饮尽,漱了漱口,又吩咐:“你将药渣收拾好,别让人发现有什么不对。”
“是。”萃意有些弄不懂她,又要喝避子汤,又怕被人发觉,这是何苦呢?明明也不见她和姑爷之间有什么龃龉。
她喝了避子汤,心里倒是舒坦许多,吃了几颗蜜饯,嘴里的苦味散了些,她拿起早上未来得及做的针线动起来。
家里也没有需要她做针线的地方,她动来无非消磨时光,又想着可以给老夫人和母亲做些,便挑了线打算做几个手暖,天冷了,得多防寒。
晚间,柯弈进门,扫一眼桌上的针线,随口问:“在做什么?”
“没什么,打发时间。”清沅敷衍过去。
柯弈眉头动动,朝她靠近一些:“你吃药了?有一股淡淡的药味。”
她往后仰了仰:“补药。”
“什么补药?你是哪儿不舒服吗?”
“没,就是寻常的补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