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撩又止 第3章 不服

金玉兰影视节虽然已经落幕了，但热搜上别有一番热闹。

不过相比于去年影帝影后揭晓时掀起的讨论狂潮，今年大家关注的重点多少有些不同，争议的焦点聚集在了最佳影片上。

“你看热搜了没，我刚扫了一眼，可热闹了，白导。”

白帆一边开着车，一边听发小调侃，面无表情：“谁有功夫看那东西。”

“欸，你也别太伤心，不就一奖嘛，以后机会多的是。”

“谁伤心了？”白帆忍不住皱了皱浓眉，他怎么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矫情。

“这可不是我胡说，人摄像机记录下来的，所有观众都看到了。”发小以为自己戳中了白帆的伤心事，微微叹了叹，良心发现地安慰道。

白帆直觉不对，停下车子点开微博，傅敛羽果然没骗他，他的名字正高高挂在热一。

并且不是什么好词，#金玉兰最佳影片白帆不服#

证据似乎也很可观，十几秒的视频里，正是颁奖时镜头切到的画面，清晰无比地记录着白帆听到获奖影片后难看的脸色。

更有能者化身为微表情分析师，将他每一帧的表情都拆解过来，分析得头头是道。

“别人都在鼓掌，我们白导连手都不屑于抬起来，一看就是不服这个结果啊。”

“一分十五秒，皱了一下眉，还能再明显一点吗？”

“毕竟他国外回来，履历好看，心高气傲也是正常。”

“笑死，镜头都怼到他脸上了，他还在打小作文吐槽，白导镜头感不行啊。”

“太不尊重别人了吧，搞得好像这奖非他莫属似的。”

“后面直接离场，演都不演了。”

“……”

白帆看了几条锐评，差点自己都信了。

他确实对《暗门》寄予厚望，这是他回国以后拍的第一部电影，剧本是精心打磨，拍摄四个月，钱也花了不少，两位主演是他亲自选的，女主不负众望获得了此次金玉兰最佳女主，可以说，这样的结果已经达到了他的预期。

很多人都觉得白帆回国是带着野心的，想在国内电影市场标新立异作为一番，成为中国电影市场新一代弄潮儿。

实则他完全没有这样的打算，他不继续在国外搞电影有一部分原因其实是水土不服，国外的电影市场看似包容，实则有颇多隐形限制，他有一段时间很迷中国古典文化，若想在这方面精进，回来是最好的选择。

而且他是个很随心所欲的人，家庭环境和成长经历让他对争名夺利之类的事情早已没有兴趣，所谓的奖项是绣在衣服上的金线，有也不过看起来光彩照人些。

屏幕上忽然弹出一条信息，是小姨发来的。

[你怎么样，还好吗？]

他知道这次她说得是金玉兰奖的事。

[没事。]

[你妈妈喝得有点多，我得照顾她，后续还有很多事要处理，可能要晚一个月再回国。]

[好。]

白帆猜她有很多事要忙，许多想问的话一如往常憋了回去，对话框不再有新的消息弹出，他只是看着之前几条消息发愣。

9：00

[e:我和你妈妈已经到机场了，一定能在开奖前赶到。]

[e：你们好久没见了，其实她也很期待。]

20：19

[e：抱歉，我们没上飞机。忽然有人找她，她匆匆走了，今天怕不能回去了。]

网传他因不服颁奖结果而打小作文蛐蛐时，白帆其实在回消息。

[没事。]

他回复地不带一丝情感，实则早就烦躁不堪。

对于他的母亲俞姿偌女士，白帆始终抱有不切实际的期望，虽然现实常常给他两巴掌，但他在这方面永远像个不知疲倦的中二青年，哪怕有一丝可能，他也打气十二分精神去相信。

正当他不知神游到哪的时候，车后窗被人敲了两下。

“师傅，开一下门。”

江榆晚快冻僵了，瑟瑟捧着那束花，刚打到车手机就因没电躺了尸，成为一块冰冷的板砖。

盼望着，终于有一辆车朝他开过来，停在路边，虽然车型与他想象得不太一样，但看了眼车牌。

尾号566，好像是这个。

“师傅……”

“啧。”白帆被吵得不耐，他放下手机。

车窗应声而下，一张冻得些许泛红的脸攀了过来。

江榆晚拉了拉车门，发现可以拉开，心道果然没错，便丝滑钻进车里，暖流一下涌进他的身体，挤跑了寒气。

“抱歉，我手机没电了。”江榆晚喘了口气道，却没人回应他，他这才抬起头看向驾驶位。

不看不要紧，一看差点没把他魂吓飞，一双堪比男鬼的，带着森森阴冷气息的双眸正瞪着他，内里流露出包括但不限于质疑、嫌弃、无语等情绪。

白帆也奇怪，人怎么能自来熟和不要脸到这个地步，刚才在后台没达成目的，现在居然敢直接爬他车上了。

是他看起来很好说话么？

“你你你，我我我，是、是你！”江榆晚回过神来，眼睛和嘴巴因惊讶而微微呈o型。

表现得比他还惊讶，白帆有点相信这个人的演技了，上次是化妆师，这次又要用什么借口来接近他，连花都准备好了。

“你……不是、是顺风车司机吧。”江榆晚弱弱地问，他已经意识到自己似乎弄错了。

“呵。”白帆简直气笑了，这次居然给他安排了身份，到底谁是导演？

“你觉得哪个傻子开着奥迪A8当顺风车，专接你这样的演技派吗？”白帆语气不善，目光在江榆晚的脸和他的花之间逡巡一圈，“你，带着你的东西，一起下去。”

江榆晚没听出前半句的讽刺，他已经被自己宛如智障一般的操作给烧焦了大脑，此刻正努力重启中：“好的，对、对不起。”

窸窸窣窣一顿杂音，江榆晚关上后门，连连鞠躬道歉。

白帆没听清他在外面说什么，只能从后视镜隐约看到那张小嘴变换着局促的形状，应该是在说“对不起”之类的。

黑色轿车驶离，带走一阵风，江榆晚原本冻红的脸因这场乌龙涨成了猪肝色。

他这才发现，马路对面还停着一辆车，尾号同样是566，江榆晚拍了拍脑门：“不会这么巧吧。”

果不其然，长相淳朴的司机大哥远远也看见了向他走来的江榆晚，隔着老远喊到：“打车的是你啊？”

江榆晚一路小跑，钻进车里：“抱歉抱歉，手机关机了。”

好在最后司机大哥将他稳稳送达了目的地，才结束了江榆晚颇为曲折离奇的夜晚经历。

江榆晚自毕业后就留在了申南市，这儿房价高昂，他大学赚了不少钱，便在距工作室不远的旧小区租了间房，面积不大只够一人居住，但胜在家具新交通方便，他已经很满足了。

回到小房子里，江榆晚在外头的紧张疲惫才得以一点点放松下来，他从柜子深处翻出个花瓶来，那还是参与某活动中奖送的。

小心翼翼将鲜花从包装纸里拿出再插入花瓶，玫瑰的花瓣边缘因为丧失水分而弯曲褪色，江榆晚希望它们能多开放几天。

就好像宋程锦在他身边一样。

给手机充上电江榆晚才发现自家老妈打了好几个电话来，他连忙回拨过去。

“小晚啊，才下班吗？”

“嗯，刚回来。”

“唉，我都说你这个工作不好，上下班没个定数，不如找个安稳的，晚饭还没吃吧？”

对于他的工作，江母不满已久，只不过碍于天高皇帝远未能干涉，江榆晚已经学会了避开这老生常谈的话题。

“在吃了，有事吗妈？”

“还真有件事，你表弟不是也在南申市读书来着，马上放寒假了，他家出了点事，一家子都出远门了没空管他，我就提议让他在你那待一阵子。”

表弟？哪个表弟，似乎有点印象。

江榆晚性格孤僻，在家族长辈眼里存在感约等于没有，而众多亲戚中与他关系好的也不多，所以他对这个提议其实有点抵触。

“嗯，好的，什么时候来？”

“我把他的微信发你，你们自己沟通一下。你表弟可是211计算机专业的，成绩好得不得了，你多向他学习学习。”

江榆晚敷衍地应了两声：“你早点睡吧妈，我这还有点事，先挂了。”

他边挂了电话，边加了表弟的微信。

那边很快就通过了。

[404：我通过了你的朋友验证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

[404:表哥？]

江榆晚点了份宵夜，发了个打招呼的小熊表情包。

[404：我家出了点状况，我妈让我暂时不要滚回去，其时我待学校也可以的。]

隐含的意思是他不是非得住到江榆晚这儿来，江榆晚思考了一下，这既然是他妈提出的，春节回去一定会被问，还是按照她说的来吧。

[jyw:没事，来吧。]

[404：那就麻烦表哥辣！]

至少他看出这位表弟性格应该挺开朗的，江榆晚暗暗松了口气，要是两个都不爱说话的人天天共处一室，他不敢想象画面该有多窒息。

再者他白天有工作，就算屋里多一个人，也不用一直面对，这样一想，江榆晚就把自己安慰妥帖了。

趁着等饭的闲暇功夫，他照例登上微博，轻车熟路依次点开宋程锦的微博，宋程锦工作室的微博，宋程锦的超话，把能赞的赞一遍，然后挑些有意思的评论看看。

今天的超话无疑是热闹的，因为宋程锦得了奖，他的微博也因此涨了数量可观的粉丝。

江榆晚跟风带热搜词条发了条微博，又选了几张宋程锦的图片一并附上。

这是他的小号，他早年还有个大号，创号的初心就是为了支持还是小透明的宋程锦，因此也混成了宋程锦的资深大粉，只不过因为近年来精力不济，只选择性地发点东西，处于半隐退状态。

大号发言有颇多限制，小号就不同了，不带粉籍，随意冲浪。

宋程锦这次爆火加上获奖，与林寻合作的双男主剧可谓功不可没，而他新增的粉丝中，有大半其实是他们的cp粉。

评论区的发言也不可避免地涉及到“锦书难寻”CP。

[谁懂啊，今天他两坐在观众席一直在窃窃私语，到底有什么好笑的我也想听！]

[想听加一，现在的小情侣都不避人吗？]

[真情侣是这样的。]

[宋哥最后那一大段特殊的感谢一听就是说给我们小寻听的，拍《昭雪录》的时候就是宋哥最失意的时候啊！]

[还有最后宋哥下台，看着我们林寻的目光也太温柔了，啊啊啊啊啊我垂直入坑。]

CP粉的一字一句落在江榆晚心上通通变了滋味，虽然他知道他们不是真的，可还是忍不住多想。

宋程锦告诉他，公司为了让他抓住这次的热度，巩固粉丝，决定让他们在接下来一段时间里炒CP。

江榆晚明白，这是许多娱乐公司的惯常手段，对现阶段的宋程锦来说利大于弊，他能干涉什么呢？

又能以什么身份干涉？

宋程锦的老同学，朋友，还是……

他忽然觉得爱丽丝玫瑰的香气也没那么好闻了。

即便被精心呵护着，玫瑰也只维持了五天的盛放，但江榆晚不忍心将它们丢进垃圾桶，而是堆在了楼下花坛里。

这样，也许是另一种形式的永生呢，他拍了张照片发给宋程锦。

[你给的花凋谢了。]

宋程锦很久没有回复，江榆晚笑着摇摇头，他那么忙，得等好一阵才能看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