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们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了阿九,就连宫女和太监们也都如商量好一般向她投来关注的目光,那些目光各自透着不同的寓意,一起聚集过来就会变得灼灼生辉,有些刺眼。
阿九面对这么多关注的目光一下子僵住了,她用眼底的余光看向拓拔岚,他的脸色依旧冷漠呆板,甚至更多了几分凝重,给她一种无形的压力。
顿了顿,阿九长吁一口气,开口道,“开头颅。”
“什么?”
这一句开头颅更是惊艳了整个香兰宫的人,不论辈份高低身份贵贱都在讨论这个话题。
“头颅被打开那还得了?这到底是治病呢还是杀人呢?”
“这道姑可真是厉害,敢在千岁头上动刀子,也不怕动不好丢了性命。”
“可不是嘛,小道姑年纪轻轻,敢说出这等大逆不道的话,真是不想活了。”
“我看这小道姑很有来历,一般人谁敢说出这话?我们等着看好戏吧。”
“别小瞧了这小道姑,她可不是一般人,人家是贵妃娘娘花重金请来的贵人,给咱太子治病的,听说还是什么大名鼎鼎洛笙的高徒呢?她既然能说的出,一定能做的到。”
“……”
一时间,灯火辉煌的香兰宫聚满了从各处宫里来看热闹的人,她们本想往屋里进,看到冷面太子,只好远远地站着。
有的交头接耳,有的垂首嬉笑,还有的指手画脚,总之,大家的焦点都落在小道姑身上,就想看看小道姑如何给贵妃娘娘开头颅,这等大事,在皇宫后院还是第一次呢,新鲜的很。
拓拔岚被这来势汹汹的人群压的喘不过气,冷着一张脸吼道,“都来做什么?有什么好看的,都给本宫退下去,没有本宫的命令,谁也不许进来。”
顺成公公忙接下太子的话,将一干人等撵出了香兰宫,偌大的香兰宫顿时显得清静许多。
虽说是别院妃子,相距不远,但都竖着耳朵,长着眼睛打听着各路消息呢。
拓拔岚用一种略带质疑的目光审视了阿九好半天,这种目光带着逼问和不信任,他还做出一个令她发指的动作,伸出手将她额前的发丝往后捋了一捋,那块被淡化的红斑隐约可见。
“就是这双眼睛,我怎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拓拔岚补充了一句。
阿九阴冷的笑了一下,“呵呵,太子殿下,您想多了,我们不曾见过。我们还是讨论一下如何给娘娘开头颅吧。只有打开头颅将‘风’取出,娘娘的病才会彻底痊愈。”
“开头颅?你该不会又想谋杀我母妃吧。你夜闯我的寝宫,随即就出现刺客,然后是我的母妃病倒,你说这一切是特意有人安排好的,还是个巧合呢?”
“太子殿下,我已经解释过了,一连多日您不召见我,我无法给您治病,只好想出趁夜医病,可您却把我当成了刺客。兵家有句话说的好,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若您还是怀疑,请将我送出宫去,别耽误了您的时间。若要给娘娘医治,就请赶紧做出决断,不要耽误了病人最佳医治时间。”阿九说的语速平稳,斩钉截铁,让拓拔岚没有反驳的余地。
拓拔岚看了看阿九,没想到这小道姑反将了他一军。
他向其他几位太医询问道,“医治母妃要紧,你们看开头颅行的通吗?”
太医们又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打下包票,谁也不敢先开口说话,生怕一不小心给自己惹祸上身,脑袋不保。
拓拔岚叹口气,喝道,“你们这群庸医,要你们何用,到了关键时刻却拿不出办法来。”
一个胡须花白的太医长道,“殿下请息怒,老臣听过华佗在世的时候给曹操用开头颅的方法医治头痛,因曹操的不信任被拒绝了,曹操终是死于病痛,臣想道姑既是洛笙的高徒,必然有十足的把握,不妨一试。”
“臣以为一试便知。”
“臣也以为一试。”
……
拓拔岚长吁一口气道,“道姑,你有几成把握?”
“五成。”
“什么?只有五成你就敢夸下海口?”
“殿下莫慌,且听我把话说完,若能取来一味药,就会再多两成把握,一共七成,七成足以。”
“七成?也太少了点吧。”
“不少了,不少了,娘娘若不赶紧医治,唯恐性命不保,一成活命的机会也没有,有了七成足够了。”
“……道姑说的什么药?尽管开口,我魏国皇宫有的是绝世珍药。”
“这药只怕是不太好取,但也不难取,它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天上飞龙地下王,千年王八寿最长,白色眉毛落九天,地下良药是根须!”
“妙,真是绝妙。我们怎么没想到呢,这不就是皇上赫赫有名的那几根红胡须嘛。”太医长恍然大悟,乐呵呵道。
“是呀,我们怎么没想到,皇上的红胡须可真是不可多得的根须,若要采得天山雪水配上这有根须,可美容养颜,延年益寿,更能百病俱消。”
拓拔岚瞪大了眼睛,木着脸,疑道,“果真这么神奇?”
“殿下,您有所不知,千年王八是有胡须的,胡须越长,代表它的年龄越长,若能采得几根可以让人长命百岁,还可解万物之毒,皇上的红根须乃是上天赐予,是我们魏国的吉祥之物,我们年年胜仗,就是依仗皇上得天庇佑的有根须啊,若得此物,娘娘定能去除顽疾,恢复健康。”太医长解释道。
“如此说来,真有奇效?可眼下父皇并不在宫中,恐怕母妃的病又要耽搁几日了。”拓拔岚叹了口气,正说着,就有侍卫来报,“皇上遇到变动,明日就可回宫,要殿下安排一下迎接之事。”
拓拔岚喜从天降,让太医们回去讨论一套开头颅的方案,自己去安排明天的各项事宜。
阿九被软禁在香兰宫里,闹了半宿,十分困倦,明明闭上眼睛,却无法入睡,洛笙给的锦囊,开启了第二个,许多未知的事,不知凶险如何,她都要独自一人承担。
她担心赫连定的病情是否恶化,还担心着明天能否拿到拓拔焘的红胡子,以及如何送出宫交给洛笙,这些环节必须事先想好,一步也不能出错。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她终于睡着了,也不知金鸡叫了几更天,她梦见大红色的锦绣喜服,梦见那只玉蝴蝶簪子,还梦见仇池山上的桃花片片凋零,污浊的血腥印红了天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