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谓经海底问无由,恍惚使人愁。怕万里长鲸,纵横触破,玉殿琼楼。虾蟆故堪浴水,问云何玉兔解沉浮?若道都齐无恙,云何渐渐如钩?”
上将军王祁安来的时候,瞧见这俩人正轻松地相互看书写字,别有闲情。
“你这崽子,你可知殿下的课业都是先生赞不绝口的,你也敢考校殿下,哪里来的胆子?”
王翊之则是恭敬的开口,“自然是想要效仿殿下。”
明明他年岁也同殿下差不多大,但是殿下懂的东西比他多了不知道多少。
而顾琳琅却从王祁安眼里瞧见了一丝格外的宠溺和颇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自豪,她有时能察觉到他情绪的动摇,心里头就有种说不出的奇怪的感觉。
“如今陛下有意赐封你为镇国长公主,公主府不日即将完工,臣认为殿下此时不应接受封号,此不过一时之间,不够稳定。”
“本宫未有此意。”
顾琳琅语气平缓。
“日前在太后宫中,涂山氏准备下药,不过也是试探手段,但是从前诸多事宜,焉知她未曾得手几回?”
“涂山氏妄图下药?西宫颇宠此女,竟包藏祸心至此。”王翊之颇有些激愤开口,“圣人是仁君,都是这些坏东西,整日里谄媚圣上。”
上将军将将坐下,黄花梨木的太师椅上,顺手接过王翊之的孝心茶。
“你又是从哪里知道这些,敢妄议圣人宫闱秘闻。”
想到这几日都能有个清梦,顾琳琅不觉莞尔道。
“回临安前,日日做梦,总觉得不安稳,回来后倒好了不少。”
她摸了摸手肘处的披帛,又看着他的神色,斟酌道。
“涂山氏包藏祸心,但是风评似乎极好。”
王祁安沉吟。
“十五年前,清河王在淮水之战中下落不明。而后清河王妃便带着两个儿子入宫,当时刘太后整日梦魇,都是她侍奉在侧。”
“阿父,您能讲讲十五年前发生了什么吗?为何今日人们总是闭口不谈。”
少年郎君好生好奇的问。
上将军的眸光扫过了顾琳琅看似无所谓的面庞。
“我也不知道,十五年前,长公主出生那个夜晚,我听闻前线崩溃,第一时间前往战场,再得知有一支队伍突袭临安,迅速赶回,阻止了临安之难。”
“但那场战事格外的惨烈,众说纷纭,有人说当年是顾将军投敌被反杀,也有说顾将军准备逃离被刺杀,从后背射来的利刃,也有说清河王昏庸无能,连累了顾将军那样的帅才,总之,毫无定论。”
“但顾氏儿郎都死在战场,如今只有中书令顾长青孤老一人了。”
说到这里,饶是没有感情的上将军王祁安声音都有些低沉,更遑论其余人,
临安之难的惨烈,除了淮水之战的节节败退,还有无数世家门阀,以及和战事相关许多人家,株连九族。
以杀止舆。
顾琳琅幽幽的开口。
“若是顾将军尚在,中宫顾皇后会死么?”
见她唇红齿白,面若海棠,说起话来却冷的叫人心头发凉,宛如言他家之事。
“殿下。”
顾琳琅丝毫不觉得失言,反而言笑晏晏。
“今日上将军之上还有上将军,顾将军在时,你也只不过是他的属下吧。”
话语之间没有丝毫感情,却掷地有声。
上将军自然也不会反驳,而是依言道:“所言甚是,顾将军对某有知遇之恩。”
“那事实如何?上将军不好奇嘛?”
顾琳琅站起身来。
她同样有些诱惑地开口。
对于顾琳琅来说,没有什么不可利用的。
难道这积年的大案只靠自己一个人,还是说其实王祁安也对此事有所追查。
“往日顾将军在上,上将军在下,想来,上将军大抵不愿意彻查此事吧,尤其是当年发生的诸多事宜,难道顾氏一族就只能尔尔而就?不过今日已残,如今世家龟缩,都是一片残状。”
“殿下心里,某就是这样无情无义的人吗?”
他的眼里似乎有浩瀚星河,将她拉近,又推远。
“不知,也不敢知。上将军若袖手旁观,本宫自有本宫的良方妙计。”
“对,还有我,倘若阿父袖手旁观,翊之也愿意尽自己的一份力量。”
王翊之掷地有声的开口,却瞧见阿父面上不愉,立刻声音压低了些。
顾琳琅笑了起来,本就昳丽地五官愈发的明艳起来。
“涂山氏以为好日子这么容易过?
他们吃茶,还没有半天日子。
湛臣就过来了,他是上将军王祁安手底下的第一侍卫,气度智慧都不输给世家公子,顾琳琅也曾疑心过,是不是哪家儿郎?但湛臣说他的命是上将军从战场救下来的,遗孤自然是实实在在的。
“殿下,上将军,小公子,春风楼那边传来消息,说是清河王府两位世子因为这天狗食日吓得心里不爽快,眼下方至。”
顾琳琅垂眸,“倒是正巧。二位可愿去春风楼见见人间风月。”
“殿下要带我们去逛花楼?”
王翊之兴致勃勃的开口,可见到阿父面上越来越暗的面色。
不由得叹了口气。
“我就不去了,喏,你们去吧,祝殿下和父亲大人大获全胜。”
说走就走,他们一同换了衣裳,坐上马车,到了春风楼。
不过却是春风楼的后面,纵深的院子连接了许远。
上一次见到的风流雅致的妈妈,温顺的就像是一只绵羊,诚惶诚恐,毕恭毕敬地开口:“大人莅临此地,奴婢不甚惶恐。”
却原来春风楼是上将军的产业。
顾琳琅心下暗暗惊讶,这临安城里最大的风月之地,居然是霁月风光,金质玉相的上将军拥有,他要此地,是干什么呢?
谁知这妈妈毕恭毕敬,心里也是暗暗吃惊,却原来那日过来的小郎君,是上将军身边的娘子。
又诚惶诚恐地开口,“那日不知夫人驾到,未曾远迎,是奴婢的过错。”
王祁安听罢,沉吟不语地盯了顾琳琅一眼。
“某竟不知殿下何时来过春风楼?”
顾琳琅不觉有些讪讪,逛花楼被当场查获。
“幸会,幸会,那日来凑凑热闹。”
幸好王祁安并没有继续纠缠此事,而是说:“安排两位姑娘,好好陪好清河王世子。”
顾琳琅又开始吃茶了,不过吃啥的地点是换了。
“奴叫豆蔻。”“奴叫香君。”
这两位都是春风楼精心培养的娇客。
“生的极美。”
顾琳琅点评道,王祁安却是正襟危坐,似乎都不能入到他眼里。
这两个姑娘偷偷去看那位大人,真觉得世上哪有这样的霁月风光的人物,真真是人间谪仙。
又见生的天姿国色的女郎称赞她生的漂亮。
萤虫之光岂敢与皓月争色。
“不敢当。”
齐齐软语,满头珠翠琳琅满目,纵然是花楼女子,也是大家闺秀,娇艳欲滴的模样。
“今日没什么任务,只要多劝劝酒。”
果不其然,两位姑娘领命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