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藤家的婚礼办得十分迅速,五月上旬订婚,下旬直接结婚。那个时候降谷零和诸伏景光的石膏还没拆,北川星一个人当了小花童。
十二岁的她面容已经开始长开,稚气虽尚未完全褪去,但精致的五官早已能让她在大街上行走时被人注意,因为太过精致而显得疏离又冷漠,不笑的时候像一个冰做的玩偶,墨绿的眼眸像是画家用迟钝的绿色层层叠涂出来的颜色,看不出情绪,没多少生气。但笑起来要好看得多,会让人也忍不住跟着一起笑,眼尾流利地上扬,像有阳光落在森林湖面上,小精灵在歌唱跳舞,色彩明亮。
藤峰有希子的婚礼请了很多人,大多是北川星叫不出名字的,所以她并不去和那些人交流,化好妆之后就坐在降谷零和诸伏景光中间,小心翼翼地吃着朋友们带的小零食,时不时应付一下突然过来找她说话的人。
里面不缺乏有娱乐圈的人,大老板或者是其他明星,问她想不想演戏、喜不喜欢唱歌跳舞、想不想要被很多人喜欢,北川星全部说不。说得多了,她有点儿厌烦,带着小伙伴跑进了化妆室,蹲在角落里一边看伴娘和新娘化妆,一边欢快地聊天。
整场婚礼最让她喜欢的环节就是最后的晚宴,工藤夫妇选的这家酒店饭菜味道很不错,而且分区众多,喜欢吃什么可以自己到对应的分区里去找,这里的牛排不塞牙、鱼肉没有腥味、虾肉蟹肉富裕、寿司捏得紧实而且大小正好合适、甜品甜而不腻。北川星默默在心里记下这家酒店的位置,然后缠着姐姐和诸伏景光说想要不出门就能吃到山珍海味。
齐木柊奈没脾气地戳了她一下,她立马往旁边一倒,倒在降谷零肩膀上委委屈屈凄凄惨惨地说好痛呀。降谷零反手塞了一块雪媚娘进她嘴里,成功实现手动闭嘴。
七月份齐木国春求婚,齐木柊奈气得差点用扫把把他扫进外太空,但齐木久留美很高兴,拉着妹妹们讨论结婚的日期,于是齐木柊奈也就松口了,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抱着久留美呜呜直哭的齐木国春,忧愁地叹了一口气,但眼里却是符合眼眸那焦糖颜色的温柔与欣慰。
九月份藤峰有希子检查出来怀孕一个月,几乎是前后脚,黑羽千影也检查出来怀孕了,两个人约定着如果都是男孩或者都是女孩那就做好兄弟、好姐妹,如果是一男一女,干脆定个娃娃亲。
工藤优作笑着说,还是不要给小孩子定这种莫须有的束缚吧,父母之间的关系好并不一定要由父母延续到小孩身上。
十月份的时候齐木国春和齐木久留美结婚了。同月齐木柊奈送了齐木久留美一栋房子,就在齐木家隔壁,当作他们新婚的礼物。原先的那栋房子因为齐木柊奈要出国读书,所以也只剩了北川星一个人,她多少耐不住寂寞,总喜欢往隔壁跑,诸伏景光和降谷零觉得还是不要打扰新婚夫妻比较好,所以干脆在空闲时间过来陪着她,虽然也和之前没什么区别。
只是大家一点点长大啦,北川星看着相册的时候,都有点儿恍惚。时间原来过得这么快,这么快他们就要小学毕业了。原先的那三个小团子,也已经慢慢抽长成小青竹了。
来年二月份,小学毕业的前一个月,按照惯例是毕业旅行。
帝丹小学选择的地点是北海道,二月份大雪还在下,温度低得北川星都差点冻成了木头。
他们的毕业旅行有好几个项目,温泉和旅游是不会少的,除此之外还有滑雪竞赛和冰雕展览,老师也会带着孩子们上街上逛一逛,买点纪念品什么的。
北川星都不是很感兴趣,但同行的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对此次活动十分期待,早在出发前一个月就开始上蹿下跳、幻想未来,出发前一夜更是没睡好,做了一晚上的梦。
第二天所有人在校内集合,出发坐飞机飞北海道,下飞机的第一件事是去找到学校订好的旅馆,按照年级班级男女排了不同的房间。
北川星那间房有十个女生,整理行李的时候一直说个不停,她听了一耳朵,大多是一些没什么用的八卦,比如隔壁班谁谁家里出了什么事、哪一家服装店出了新品、娱乐圈里的谁谁谁又爆出了什么绯闻,北川星从这浩如烟海的信息量里精准地找出了“涩谷里有一家老牌甜品店”这条信息,于是暗自记了下来。
她不常逛街,通常都是被姐姐们目标明确地拉进服装店,又或者是跟着朋友们在商城里四处闲逛,知道的只有几家眼熟的店铺,至于其余的,通通在认知之外。
也许以后该探索一下自己生活多年的这座城市了?
简单地收拾了行李,所有人便重新回到一楼大厅里听各班老师发布今天的指令,首先是去吃顿好的,然后休息一下,再带大家到当地博物馆转一圈看看,认识一下风土人情。具体的行程老师会在晚上统一说明,所以不用担心。
北川星站在原地听了一长段发言,只抓住了一个重点:等会儿去吃饭。接下来的时间她真情意切地思考着老师们会给他们安排什么样的餐厅,说实话她想要吃炸鸡汉堡,这种不健康食品因为在家里姐姐管的比较严,所以她很长时间才能吃一次。
上一次还是半年前,她现在可怀念炸鸡汉堡的滋味了。
想着她就开始流口水,手指伸过去偷偷勾了勾降谷零和诸伏景光的手指,悄声说:“zero,hiro,我想吃炸鸡。”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
他俩皆是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模样,不过北川星从小想一出是一出,他们多多少少有点儿习惯了,于是点点头说:“等自由活动的时候再去买吧。”
北川星颇为遗憾:“那得等多久啊。”
好久好久吧。可是她现在就想吃啊。
她抱着吃不到炸鸡的惋惜心态,心不在焉地在老师们的安排下吃了一顿非常健康的中餐,期间偷偷摸摸地把不喜欢的胡萝卜扒拉到降谷零的碗里,又本着不逮着一个人薅的原理,把青菜送给了诸伏景光,被瞪了一眼她也不在意,拧巴着脸说这东西吃起来苦苦的,太折磨她脆弱的味蕾了,完全没有姐姐和景做得好吃。
诸伏景光半是好气半是好笑,把一半青菜给她夹了回去,正准备让降谷零把胡萝卜也还回去,结果发现这老实孩子已经吃完了,听见自己的名字,还颇为疑惑地歪了歪头,一边嚼呀嚼,一边用眼神询问他有什么事。
诸伏景光没脾气了。
于是北川星快乐地反手把青菜给了降谷零,然后被可怕的景光大魔王镇压,心不甘情不愿地亲自啃完了菜叶子。
饭后休息了一会儿,便进行午睡。北川星躺在被子里,感受到身边全是人,怎么睡也睡不着,好不容易睁着眼睛熬过了两个小时,就开始担忧晚上的睡眠情况。
虽然在学校里也有过趴在桌上睡觉的情况,但那时候她的睡眠都很浅,浅睡眠的痛苦几乎约等于无睡眠,如果晚上还是这样的话,那她干脆别睡了。
想着她叹了一口气,好不容易逛完了博物馆,吃了晚餐,各个房间开始进行自由活动,她就离开了自己的房间,往隔壁诸伏景光和降谷零所在的房间走。
男孩们似乎在玩游戏,北川星听着里头传来的热闹动静,认为自己不应该打扰,于是绕路下了楼,在外面安静的地方呆了一会儿。
北海道的夜晚冷,她坐在民宿门口的长椅上看着星空,只是看着,什么动作都没有。好一会儿她跳下椅子,回到房间里拿了本书出来,一边看书一边看天,缓解着看书带来的头疼。
那些化学公式纠缠着在她眼前扭曲,她静下心来把字符理顺,理解记忆,和之前的那些知识模块相互联系。
她背后其是民宿亮起的灯光,学生们的影子在窗户上摇晃,欢声笑语从未合拢的窗户缝隙里飘出来渗进空气里。她穿着厚重保暖的加绒外套,脖子上系着围巾、头上戴着毛茸茸的遮住耳朵地帽子,坐在民宿外路灯下的长椅上看着书。所幸今夜无雪无风,灯光下只看得到冰冷的灰尘。
民宿的某间房间里,有人站在窗边静静地往外看着,目光落在那个戴着白色针织帽的身影上,静默着凝视。
……
晚八点,老师来敲门让所有人睡觉。点名的时候发现北川星不见了,于是招呼人去找,最后在门外把北川星叫回来,所有人排着队去淋浴间洗好了澡,该吹头发的吹头发,该护肤保养的护肤保养。
北川星把头发吹干后就直接钻进了被窝,让本来想和她聊聊天的女孩们只好闭上了嘴,悄声交谈道:“北川真的很孤僻呢。”
她们聊天的时候她从来不参与,游离在人群之外,好像从来不是她们中的一分子。
“可能是因为没有共同话题吧。我之前路过她的书桌时,她桌上摆着的都是那种我哥哥才会看的化学书,名字我都看不懂。”
“说不定她自己也看不懂呢,只是装模作样罢了。”
“她装模作样给你看吗?她都不和别人讲话,给谁装。”
“好啦。不聊这个,你的护发精油闻起来好香呀,能不能借我看看?”
“嗯嗯,当然可以,这是我姐姐给我的。”
北川星听到了那些闲言碎语,但她并不在意。她把自己往被子里缩了缩,被子边缘压在身下,牢牢地裹住自己,就像是一个蚕蛹一样建立了一个能够给予她安全感的空间,然后蒙住脑袋闭上眼。
等到其他人的动静逐渐消失,她的睡意才在极度安静中姗姗来迟,她陷入沉睡,或者说,又陷入那几年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