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了工作,重新拾起教育的书。
我看着笑着,见证着时光的跳跃,离百岁就近了一天又一天。
我收养了一个小孩,第一次见她,她还穿着宽大的嫁衣。
我花钱将她买下带走,她总胆怯不敢靠近。
无论怎样也不说话,要到家时,她都突然扯住了我的衣摆。
那双眼睛望向我,忽闪忽闪地璀璨。
“可不可以不要把我卖掉?”
话音才落,泪就落下,我又怎么可能听不懂她的乞求。
我蹲下身,看着她点头,拿着帕子给她擦着眼泪。
“可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
“我不会卖掉你的,”
“绝对不会。”
她开心了,还是不安,身体止不住的发颤。
我拍着她的后背,拥入怀中。
良久以后,她的情绪似乎平息下来。
她说,她叫贱女。
这生来就是她的名字,充满恶意的姓名,却连姓氏也没有。
我甚至不敢想象在她的过去充满了多少委屈,被人倾注了多少罪恶。
阿婆看着她,沉默许久,最终牵住了她的手。
小小的腕节被划的不成样子,她的手掌很扎,也很粗糙。
我看着她的背影,逐渐扑朔。
后来再想起她,却充满了遗憾,我与我在乎的一切,一遍遍说了告别。
雨落了满地,我摔进泥潭,躺在地上,看着雨势。
许久,雨停,我从地上爬起,第一次被荒芜里的一颗小草吸引。
蓝色的碎花终于绽放,我终于见到它。
她最喜欢的春天。
后来的我,走过许多地方,山山水水,一遍又一遍。
终于,我也衰老。
时间仿佛是会眨眼的流星,当我再次睁开双眼,就正对镜中衰老的自己。
皮肤长满密密的褶皱,变得松驰。
我好像生了一场大病。
醒来时,只知道海棠正红,风一吹,就纷纷繁繁地洒下来,落在地面,又跌进了风里,像是天上人间。
奇异的。
她出现在我身边,依偎在我身上,耳边好像传来她细细的呼吸声。
我望向她,四处皆为静谧。
隐约之中好像有一层薄纱蒙上我的身体,模糊住视线。
她起身,没让我看见她的眼睛,却又倾身向我,在我耳边絮絮叨叨
“一定要好起来。”
“你知道吗?”
我感觉她还在抚我的脸,有些冰凉,我抬手,想把她的手握住。
下一瞬却只让我摸到脸颊处覆满的晶莹。
她消失了。
让我瘫在床上,我侧头,窗外,海棠尚未盛放。
时间载着我不停起伏,一眨眼好像又过去很多年。
我躺在摇椅上,听见吱呀的响,有人将我唤醒,轻轻喊着祖母。
我有时也会恍惚,总觉得不可思议,原来我变得不再年轻。
身体上的那些褶皱却不会消失,我再也想不起她。
她的眉眼,她的柔情,早已随风散去,让我再也不能追逐。
我支着拐杖,只看见一座座碑。
将头垂下,只觉得愈加乏味,想要闭上双眼。
回到家时,已经到了深夜,我走的很慢,将记忆里的一一比对,才发现沧海桑田。
我想,我还有好多话要对她说。
终于我收到她的礼物,信纸里好像装下了整个四季。
她站在时间的长廊,向我张开她的手臂,拥住我的残庸,那一刻,我的夏天重新回到我的身边。
当我抚过它,斑驳的岁月里,我好像长出血肉,那件外套又覆在我的身体,给予我所有安慰。
夜静下来,便什么也没有了,偶尔烟火也会升上。
我慢慢困倦,最后将合上了眼,很奇怪的,脑海里走马般地回顾着逝去,一幕幕的四季。
我看见我的发尾变得乌黑,皮肤在不停愈合。
光明的最后,我回到她的怀抱,她抚着我的眉梢,指腹轻柔。
我沉溺着,终于吻住,柔软的唇齿纠缠在一起。
或许,我终于遇见你。
我曾经思考,她的存在是一种怎样的特殊,我从未得知。
可当我深睡,当我回想起她,当她笑时。
才明白。
你是上天赠给我的短暂春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