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底,气温才刚刚回暖,却迎来了一波倒春寒。
天气预报显示,未来10天都将处于降雨降温中,可惜新开的花,还没绽放不久,就落了凋零一地的下场。
陈之钦是在某天下午收拾完公寓卫生休息时,翻到青皮梨这条帖子的,时间过去了太久,已经不断有新的帖子上顶。
最近实在是太忙,周衍那边遇到些棘手的事必须要交给他亲自处理。今天难得空闲出来,他坐在沙发上一条一条地翻着,把每条帖子都认真回复了遍,时间差不多过去了半个小时多,他一向不怕麻烦。
赵舒蔓瞧他一会儿锁眉,一会舒展,忍不住提醒:“大哥,五点了。”
没什么动静。
“陈,之,钦。”
他抬眸疑惑地嗯了声,朝她看过来。
“五点了。”
“所以?”
“咳咳。”赵舒蔓清了下嗓子,“你不觉得这个点应该吃饭了吗?”
“点开黄色软件,划拉几下,选好,付款。”
他又接了句,将注意力继续投向手机:“分量记得乘二。”
怎么有这样的人这么……气死了。陈之钦瞥眼见她正气势汹汹地瞪着自己,无奈叹口气道:“大小姐,你自己算算你在我这儿蹭了多少顿饭,我今天实在是没力气,麻烦你自己点份饭,顺便也救助一下我好么?”
赵舒蔓最近心情有点不好,跑陈之钦这确实蹭了几顿他亲自做的饭,不得不说,这人手艺是真绝,比她常点的几家餐厅做得还好,虽然都是些小馆子菜,但味道是真没话说。看在他好心收留的自己的份上,赵舒蔓决定不和他计较。
放下抱起的手,老实拿过手机。
刚要低头时,瞧到陈之钦滑着文字的手一顿,赵舒蔓坐在他对面垫子上,见他突然眉峰蹙起。
“怎么了?”
这是除夕夜发的帖子,文字的最后贴了张图。
是书桌上横放着一个尚未完成的卡通女孩木雕,旁边漏出来一半,应该是另一个,只是对方没有拍完整,重要的不是这个。
陈之钦再一次点开图片,将左边位置放大,那是一张设计图纸,底下斜压着笔记本。
“你有听说过姓元的吗?”
“你傻了吧,元昊不姓元啊。”元昊是他们这群中玩的好的朋友。
赵舒蔓只觉得莫名其妙。
陈之钦皱了皱眉,“青皮梨的梨?”思绪拉回去年的庆兰街,那姑娘是怎么答的?
她说:“是的。”
当时的表情?错愕?也许记错了。
但小姑娘姓阮,可“元”难道不是“阮”的一部分吗?等等,会不会太牵强了些,男人无声笑着摇了摇头,很奇怪,他脑子里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这个名字,甚至出现了她的外貌,很清纯灵气的长相,安安静静的。
但很快,他觉得不妥,突然觉得这样很无礼,将一个未曾见过面的人带入到另一个人身上,这多多少少有些缺乏礼貌。
上次去庆兰街看望两位老人,花店老奶奶告诉他有位小姑娘最近也经常过来,就,那天买仙人球的那位姑娘。
陈之钦握着手机,抬眸看过来,问:“阮梨你认识吗?”
赵舒蔓挺稀奇:“怎么,你知道她?”
陈之钦说:“去年落日我看你们一起待过,见过几次面。”他指的是微电影拍摄。
“哦。”赵舒蔓眼珠一转,“你问她干什么?你好像不像是会打听别人的人。”
这是真的,陈之钦的圈子很简单,简单到他不喜欢多余的交涉,来江城开家咖啡馆也是为了多一份自由图个清净。他不缺钱,想来店里就来,想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可是这样的生活好像是挺无聊的,人真是一个复杂的生物,嫌工作按部就班,又累又忙,一种规划看的到头的无趣;一个人了,又感觉缺了点什么,空落落的,还是觉得有点无趣。
可就是这样,有一天让他遇到一个看起来安安静静,奇怪又可爱的人。
生活中太多他没发现的新鲜事,太多令人匪夷所思的怪点子,他从屏幕中窥探,再到奇奇怪怪地去尝试,好像有个人就这样让他突然活过来了。
细细密密的雨敲打在玻璃上,窗台内放了几株前些天买回来的浅蓝色风铃花,今天早晨起来花苞已经彻底打开了。陈之钦看过去,没说话。
“牛杂煲吃吗?对了,家里有酒么?没有,我就买了。”赵舒蔓没在接着上次的话。
“你自己看着点吧。”两个人都各怀心事。
陈之钦自然不会过问她,这两天她白天跑他这,他知道这姑娘心情不好,没提什么扫兴的话,但这样子,让他有些不顺眼,他知道她烦什么,也更觉得应该教导些什么。
天气突然变冷,最近温差实在是变化的有点大。前阵子太阳出来,还有点微微发汗,现在又要套上加绒卫衣了。
可惜了教学楼边上的白玉兰,阮梨打伞回来的时候,地上散落一地的花瓣儿,白白嫩嫩的,雨中夹杂这一股清新的气味,很好闻,是春的味道,她站在那停了半晌。
白玉兰的花瓣很厚,阮梨撑着伞蹲下捡起来一片,明明是那么纯洁,可落在地上,被雨浇打,人来人往之间,就被碾碎到看不见之前的样子了。如果花香是这样散在空气里的,她觉得还是不要了,在树上就好,漂漂漂亮亮的,不必和空气裹挟在一起,惹得方圆十里都能闻到,喜欢它的人,自然会选择过去。
这场雨,终于等到了结束。
最近不知道怎么,班长总是时不时给她发消息,如果是令人暧昧的话也就好猜了,但大多是关于学习生活上的,比如要开什么什么竞赛啦、下个周要举办什么什么活动啦,加多少学分啦……说实话,之前收到她会礼貌的回一句感谢之类的,毕竟人家也是好心,可她确实问过室友有没有收到过类似的消息。
任梦瑶和夏欣两人都说没有。
“怎么了吗?”夏欣问。
阮梨摇了摇头,说出来好像有些不好似的。
任梦瑶最近夸了好几次张简岷,班长的确是个不错的人,他给大家亲自发资料,表上资料错误,又耐心的把人留下来改正,工作上他绝对是称职的班干部。但阮梨却有点抵触接到他提前透给自己的信息,她不喜欢就会明确地说出来。在几次“不好意思,我不想参加”,“暂时不感兴趣,谢谢”这类话中,对方终于不再打扰了。
星期五的晚上,阮梨从便利店兼职回来,再一次遇见了这个人。
只是他和赵舒蔓走在一起,两人大概是刚从酒吧出来,赵舒蔓看着有些醉醺醺的,她连路都走不好。
阮梨看见两人,快步走上去,将差点滑到地上的人扶住。
“嗨,阮梨,这么晚还不回去啊。”张简岷笑着收回刚刚伸出的手。
他不是知道她在这兼职吗?
阮梨点了点头,赵舒蔓比她高一点,压着她手有些疼。
“要我帮忙么?”
“不用了,谢谢。”
对方垂下眸,看了她一眼,莫名其妙笑了:“我好像没什么地方得罪你吧,为什么总感觉你有些排斥我,是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吗?”
男生的一眼很深,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意味。
赵舒蔓现在有些难受,皱眉哼唧了几声。
“可能是你误会了。”阮梨抬眼正好看见前方灯光下走过来一个人。
“这么晚都聚在这干嘛。”那人笑着走过来,他走到了阮梨跟前,掀起眼眸看向对面的人,随即勾了勾唇。看起来好像带着笑意,对视的人却莫名感觉到几丝凉薄。
陈之钦推了推赵舒蔓的胳膊。
“你确定不醒一下?”陈之钦说话这次带了脾气,这丫头简直是太疯了,完全管不住她。
大晚上喝成这样。
“我是她哥哥,给我吧。”说着对上阮梨的目光,他特意补充了句,“赵舒蔓,她的名字,如果你担心的话,我现在没有身份证,手机可以交给你,没密码,你可以直接找到她电话。”
他一次性说了很多,甚至直接把手机掏出来递给她。
“不用了。”
阮梨信,她在日落见过赵舒蔓熟捻的和小萧说话,有次小潇随口跟她提了一嘴,才知道两人竟然是表兄妹关系。
“那就交给你了麻烦了,阮梨我送你回去吧。”张简岷说。
“赵舒蔓我带回去,这位女同学你可以跟我一起过去,现在才刚刚九点,你看着把人完全送到家,我再开车送你回学校怎么样?”
他说这话明明是看着张简珉,话却落在了阮梨身上。
两人目光直直地交接在一起,过了两秒,张简珉对阮梨说:“那我就先走了。”
这是第二次阮梨搭他的车。他为什么要让自己和他一起走?或许只是出于他的教养,向自己确保他真的是赵舒蔓的哥哥。一时之间,女生心里生出些低落落的情绪,难以明状的。
赵舒蔓的哥哥可真好啊,他会嘴上说着严格的话,可还是会细心地把人照顾好,不,连那些严格的话都带着几许温柔的意味。
还有他真的不记得我的名字。
这位女同学。
返回学校的车内,异常的安静。
陈之钦从后视镜内看了眼小姑娘。
他忽然叫了她的名字:“阮梨。”
女生猛地抬头,手不自知地攥了攥衣摆。
“赵舒蔓从小性子就养得傲,拉不下脸,但她平时没什么恶意,如果说了让你们不舒服的话,不要往心里去,我向她跟你们说一句抱歉。”
“没关系的。”她很急促慌张道,又张了张嘴,低声说:“已经没多大事了。”
夏欣和任梦瑶两个不是会多计较的人,过去了那么久,没有人再提过之前的事了。
陈之钦:“嗯。”
车内明明暗暗的,不断有光从男人的身上滑过,一会停留在他的手,一会又留在他的脸上。
他突然笑了一声:“阮梨?是阮梨同学吧。”
后座上女生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但刚刚的心思好像迎刃而解,他并不是不知道我的名字。
“是的。”阮梨温和地讲。
后面又恢复了沉默,阮梨觉得自己总应该说些什么。她是一个不善言辞的人,不太爱说话。初中时候,男同学和别人换了位置,和他做了一节课的同桌,那男生是怎么说的?
他说:“阮梨,你不说话弄的我好尴尬。”后面,阮梨开始很害怕和陌生人独处。
陈之钦从后视镜里看到女生犹豫张口,又欲言又止,似乎看出来点什么。
无奈地笑了笑:“不要觉得不安,要是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那就不说了,有时候不说话的氛围也很让人舒服。”
发呆也好,放空也好,不讲话也好,频率一致的人,从不需要顾虑。
车内飘着淡淡的香。
阮梨抬起头,看着他,他的背影。
“如果有时间,欢迎去来落日,虽然我可能不常在,但小潇招呼,”他话尾一绕,勉强道,“也还算不错。”
“好。”阮梨小声温柔地应了一句。
这段路很快,好像一眨眼就过去了。
陈之钦的车停在学校门口。
边上有一排排绿油油的柳树,在灯光下随风摇曳不断。
“谢谢你送我回来。”
“没事。”
陈之钦食指敲着方向盘,侧过身,就在阮梨刚要拉开车门时,听到男人低磁的声音。
“小姑娘,我能加个你微信吗?”
加上了加上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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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chapter 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