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白天都没人过来,所以松萝一天都没吃饭。整个上午感觉浑浑噩噩,到了下午清醒了些,起来就发现自己手都浮肿了,可能是昨天被棍子打到了手腕,就连脸都有些浮肿起来。这可不是什么好信号,搞不好会猝死。
如今松萝打定了主意,到了晚上寅斑过来,他再逼问一下自己就招认安大哥的事。毕竟忍了一天也算顾念朋友情谊了,也不能为这个把命搭上啊。只是安大哥不会因为怕丢脸,干脆被刺自己说他没来过吧?这些只能到时候再说。但万万没想到,到了下午事情走向了一个诡异的方向。
如今松萝被扔在库房,库房没有大窗,只是外墙上方有一个很窄的小窗。到了下午松萝正在浑浑噩噩,突然听见外面一阵骚动,很快又传来一声女子的惊呼:
“快叫寅斑来!”
感觉有些怪,松萝慢慢爬了起来,此时外面已经混乱一片,似乎很多人正在交涉,很快寅斑的声音响起来:
“百里?你来干什么?”
此时此刻,松萝心里油然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不会吧?姑姑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不会这个时候来给我捣乱吧?将箱子垫高努力扒着窗户往外看,松萝眼前一黑。此刻百里正带着四名仆人木然地站在洞外。看见百里,松萝再也忍不住高声道:
“姑父!”
其实松萝本来想说姑父别乱来啊,但倘若真的这样说恐怕更是欲盖弥彰,真的洗不清了。抬头打小窗看了松萝一眼,百里做了个手势示意闭嘴:
“寅兄,我就直说了吧。这女子再怎么蠢笨也总算是阿芸的侄女,你犯不上当着我的面如此虐待她。倘若你不想要就开个价转让给我,这女子我带走,从此碍不着你的事。”
适才见松萝隔着窗子叫百里,寅斑脸上怒气就越来越重,但听见百里如此说又冷笑起来:
“百里兄还真是长情啊。只是这贱货与男人在客栈中私会,如今那烂货男的还没找到,恐怕不能轻易放人。”
百里仍旧面色淡然:
“哦?那倘若知道是谁,你就情愿放人了?”
扭头看了看松萝的方向,寅斑抱着胳膊笑道:
“那自然。怎么,你对奸夫的事有什么头绪吗?”
嘘了口气,百里娓娓道:
“你想的是什么我都明白。你不过是觉得那一日客栈中的奸夫是我。你若这样想,那这个罪名我认了。奸夫就是我。你愿意告到哪里,我无所谓。”
百里此言一出,松萝和寅斑一瞬间同时尖叫起来:
“啊!!不!!!”
绝了。这个真的是绝了。如今松萝已经彻底失语,在有百里的情况下,自己能给出的唯一一句评价就是绝了。猛地冲过去,寅斑对着百里就是一顿猛捶,百里也不还手一直被寅斑打。此刻大黄、阿猎和胡大哥都已经看傻了,没有一个人形生物上前阻止,松萝疯了一样冲过去拍门,好半天大黄才把库房的门打开。跌跌撞撞冲到外头,松萝试图把寅斑和百里拉开:
“别打了!不是百里!那天我是去见安大哥了!叫他来,他能作证!”
见松萝冲了出来,寅斑突然慢慢停下来手:
“你还护着他?”
如今松萝就是一整个:啊?我护着谁了?
就在松萝还发愣的时候,寅斑突然间后退了两步,然后左右开弓,不是抽松萝,而是抽他自己大耳刮子。这一下,四周再次陷入了安静,别说松萝、大黄和阿猎,就连百里都瞅着寅斑惊呆了。空旷的山野里一片寂静,只有寅斑抽他自己脸的清脆“啪啪”声不断在空中回荡。不断抽打自己,寅斑疯了一样大声笑道:
“我真是蠢!怎么会选中你这样无情的女人!我蠢!”
看见寅斑这个样,松萝突然之间心如刀绞,奋力扑上去试图拉住寅斑。但如今寅斑已经杀疯了,看见松萝过来一把就将人扔了出去,松萝听见自己脑袋嗡一下,随后就是一震天旋地转,视野中都是大黄等人一边来扶一边呼叫自己的名字。突然之间,松萝感觉真的好孤独。出了这样的事,自己挨了打尚且有人来扶,但作为苦主,寅斑自己打自己耳刮子却无一人加以阻拦。其实寅斑也挺惨的。
再次醒来,松萝发现自己正在大黄住的洞里。如今这个下房洞非常低矮只到脖子那么高,松萝直接被放在了坑坑洼洼的通铺上。本来就已经被伤病折腾得半死,如今躺这种床感觉剩下的半条命也要没了。也不知道大黄日里怎么睡这种床,要是早知道她住这种地方就给她安排个好洞了,只是如今说这些也晚了。
见松萝已经被折腾得快死了而且完全在宅斗中落了败,大黄哭着责备松萝怎么能干这种事。当日自己和山翠还怼过那两个新罗妖精,如今她俩大获全胜,日后入驻寅斑的洞里当一对妾室,自己这些宠物人还有活路吗?
如今松萝已然无话可说。大黄总结得很对,说到底就是宅斗罢了,在客栈被抓住是自己蠢,有百里这样的猪队友是自己背,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扭转局面。写了一封信,松萝示意大黄立刻送出去给安大哥,但如今身上又没钱在路上打点,简直困窘之极。左右想了一下,松萝弱弱道:
“你先帮我垫上……我给你打欠条。”
大黄气得直锤床:
“欠条?你沦落至此,今日给我打欠条,日后拿什么还?”
松萝也气得想捶床。大黄啊大黄,你可真是没先眼。今日白天那样乱,你怎么不趁乱进洞里把我体己拿出来些?不过如今说这些都没意义了,自己也算看出来了,我方阵营真的都是一团散沙。巨婴的巨婴,软弱的软弱,脑残的脑残。团队已经如此,只能妥善调配,互相埋怨也是无用。只是这两个新罗妖精也太狠了点,换自己做这样的事,多少也留一条活口。可这两个妖精竟不曾撺掇寅斑把自己送出去,这就是要斩草除根的先兆,如今只能尽量争取时间,若是再走错一步可能就真的全军覆没了。
当天晚上寅斑来看松萝。见松萝已经气息奄奄不过两日就瘦了一大圈,寅斑沉默了良久:
“你竟然和那蛇精去村中开房。我问了这几日,你竟咬死不说。我念你旧情才将你留到今日,如今我来见你,你可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彻底摒弃了从前倔强任性的态度,松萝低着头娓娓道:
“我无话可说。”
看着松萝沉默良久,寅斑又开了口:
“百里与我商议,说要带你走。如今我想问问你有什么想头。”
沉默了许久,松萝突然费劲地爬起身“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看见松萝给自己下跪,寅斑缓缓站了起来。慢慢给寅斑磕了个头,松萝依然看着地面一脸木然:
“事到如今,我决计不走的。如果你娶妻纳妾,我就侍奉你的妻妾,即便她们虐待我,我也绝对没有怨言。倘若你生了小老虎,我就照顾你的小老虎,将它们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看待,将它们养大再送回山林。如果日后我老了你不需要我伺候,我就像大黄一样住在山边的洞里头守着你。你是我一生中唯一的相公,我此生绝不会离开你身边半步。”
见松萝说得如此卑微,寅斑有些动容,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就出去了。寅斑走后松萝爬了一炷香的功夫才终于爬上了床缓缓叹了口气。很好,看来这一关是过了。刚才寅斑的问题明显是个陷阱。倘若自己说愿意去,那就完蛋了。倘若自己坚决不去,说不定寅斑还能放自己一马。只要活着就有可能拖到安大哥过来救援,想来安大哥也不会看自己为了这种破事死掉吧?
既然不能决定走不走,不如就摆姿态坚决不走。倘若那两个女妖精心里不顺虐待自己,以寅斑的性子发现了也断不能容。我就留下不走,每天搔首弄姿恶心恶心你们,癞蛤蟆趴你们脚背上不咬你恶心死你,倒要看看你们奈我何?其实对于会不会被虐待,松萝心里也没底。说气话也没实际作用,如今只能先苟着,寄希望于援兵快点来。
松萝被发配到大黄的地窝子后,小鞋小帽频频来访,期间两人居然还在主洞住了一夜。想到这二位脱光了躺自己床上穿自己衣服用自己首饰香粉的样子,松萝就恨得银牙咬碎,只想吃点好的调整一下心情。
但大黄这里一贫如洗,由于这个洞属于大洞旁边的库房,住着也是要给寅斑交租金的,再加上长白山冬日又要买大量的煤和柴搀着烧炕,所以大黄这边富裕出来吃东西的钱非常有限。
从前松萝住在旁边的时候,大黄午饭都是来蹭一顿,这事松萝倒是知道。不知道的是,晚饭松萝和寅斑一起吃大黄没得蹭,都是靠从堆肥里面捡些苹果皮和剩菜剩饭来当晚饭吃。如今松萝不住在旁边,这两顿饭自然都没了。
一连几日寅斑那边也没有提供物资的意思,大黄只能拿出些辛苦积攒的体己钱,去村里买些棒子面窝头和一些柿饼两人分着吃。看见这些饼子松萝眼泪都快下来了。一方面是感动于大黄的扶持,另一方面则是物理上根本咽不下去这等粗糙的东西。这辈子没想过要吃这样的东西过活,早知道不如死了算了。
好消息也有,就是安大哥那边回信来了,可内容仍旧令人眼前一黑,信里没有纸,只有一些银钱。看来目前事情仍是石沉大海的状态。幸而有钱也不算太差,松萝立刻全部拿去买了蜜饯之类的零食还买了床被子,又抓了些人参之类的补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