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午后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窗边人的身上,让人身心温暖。
《第六方》组曲中。
“两手托天理三焦……”(八段锦口诀)
引气归元,闭目静养,意守丹田,稳定气息,收功。
居亦衡率先睁开眼睛,侧头看向身旁的田与歌,她站在光里,闭着眼睛享受恬静,阳光将她的侧颜渲染出了一层柔光。
睫毛微动,田与歌缓缓睁开眼睛,落地窗外蔚蓝辽阔的天空下,是学校人工湖,是体育馆,是城市街道,是标志性的百货商场大楼,是尽头绵延渐隐的高低起伏,是天地无穷尽,容纳着所有的小小的我。
和我们。
田与歌扭头看了身旁居亦衡一眼,他也在看着外面的世界,但觉到她的视线,他扭过头来,两人对视,浅笑。
田与歌实在忍不住撑了个懒腰,阳光实在太好,真想摊着晒太阳啊!
但是……
“昨天玩了一天整天,今天要干活了。”
“好,冰箱才买了西瓜,要不要吃?还有小鹃推荐的鸭货。”
干活和吃西瓜吃鸭货有什么关系?居亦衡说得那么顺其自然?
“就吃西瓜,吃鸭货有些费手。”
“好,我去切。”
田与歌坐到沙发上,抱起了自己的笔记本开干。居亦衡切好西瓜,拿上自己的剧本坐在了她的旁边。
没过一会,田与歌小脑袋吃着西瓜探了过去。
“你演的什么角色?”
“魔教圣子。”居亦衡把给田与歌剧本递过去,田与歌只想看一眼,就探着身子瞧,发现很不方便,于还是拿了剧本。
而旁边的居亦衡只觉得一阵清香袭来,是西瓜香气,闻着好像比他以往吃的要甜,是新品种?
“江湖第一美男子?”田与歌索眉,凝眸,眯眼。
“你这是什么表情,跟我爸一样。”
居叔叔和她表情一样?
“唔。”田与歌险些笑喷,都怪李子涵总爱发什么搞笑表情包。
“有这么不可思议吗?”
抽纸有些远,田与歌伸长了手去够,但是就差了那么一点点,头顶居亦衡身影压了下来,长臂从她身侧越过,轻松地抓到了那盒相对她的手有些大,相对他手有些小的纸巾。
田与歌承认,这样的差别对比让她有一小点的心动,可这心动实在有些盲目。
但,喜欢就是喜欢,有什么可耻的。
“有点浮夸。”田与歌出声回答之前的问题。
李子涵给她看过一个“普男普女”和“美男美女”的“审判”视频,其中“普通”一方被嘲的点多为“美人”这样的角色设定,所以,她这样的称号代表的就是争议。
而且,就她看来“普”的一方真的已经够好看了,她不确定居亦衡究竟属不属于“美人”。
“你爸爸他怎么说?”田与歌问。
“他开始也怀疑剧本质量,不过看过之后放心了。”
居亦衡在翻了几页,在剧本上一指,田与歌看到了他写在空白处的标注。
为什么要是“江湖第一美男子”?
“江湖第一美男子”的名头是魔教帮他造势出来的。他是魔教圣子,是对外招揽信众的门面,需要在外树立容貌俊美、心灵善美的可亲形象来吸引信徒。
与他本身而言,俊美是确定的事情,他也自傲于教派给他树立的形象,并认为这个形象就是自己。
他自我标榜是在追求“至美”的崇高事业。
他要办圣女选拔仪式的原因。他精通于用“美”来获取便利,可获取这些便利的时候,他又会觉得这是对“美”的玷污。所以他追求美的方式,就是要找到那个和他一样拥有美貌,但是却完美纯净的女子。(他追求的是自己,对圣女的苛求只是他对无法苛求自己的代偿。为什么不是男子?因为作为男子的他,觉得男子绝对不可能纯净?还是因为他本能觉得他对上年轻女子比较好下手?)
他利用自己对人性的了解,蛊惑美人对他倾心,当察觉美人完全沉迷于他的时候,他就会开始验证她们的“纯净”,一旦对方不能给与他想要的“证据”,就会对她们的‘欺骗’进行惩罚。他“痛苦”地享受在这种循环往复里“除秽仪式”了,自我感动于自己拥有美,追求美,在坚持“崇高”的事业,认为自己实乃当之无愧的“第一美”!
美,就是对他的讽刺。
“其实最不理解美的就是他自己,他无法相信他所见的容颜美,也无法理解所未‘见’的心灵美,他还不理解自己的贪婪,自私,嗔怒,疯魔。”
田与歌觉得自己讨厌这样的人。
“嗯,他就是个长得太好看,所以飘到不知回头的笨蛋。”
田与歌笑:“你这么嫌弃他,他知道吗?”
“或许知道,或许不知道,就算知道了,他也只会认为我什么都不懂,他沉浸在自己的规则里,拒绝一切杂质。”
“和大家一样想,魔头怎么成为魔头?”田与歌叹了一口气,又插了块西瓜送进嘴里,“这角色这么自我,就怕到时候观众不骂你不配,改骂你坏了?”
“为什么一定要骂我?”
呃,田与歌被他问住了,因为追星的李子涵好像总在“战斗”,还因为……她觉得自己也有贪婪,自私,嗔怒,疯魔的地方,如果是她自己的这些地方暴露在大众的视线中,肯定会被骂。
“那也没事,说明我演得还不错,反而不该在意,如果实在骂狠了,我就拉着你去一个没有网的地方度假,其他万事有万姐,让万姐享受打工人的快乐。”居亦衡宽慰她。
有些低落的田与歌被居亦衡乐于甩锅的认知小小的触碰到了,她有些酸。
“哦!老板大人。”
“女朋友大人,我不主动给她找事,万姐会很开心的。”
“哦!男朋友大人很懂事。”
“你想干嘛!”
居亦衡手中的剧本一放,扭头盯着突然调皮的女朋友似笑非笑,田与歌立马缩回去。
“哈哈,不干嘛!不干嘛!”
怀抱电脑,盘腿挺腰,您的女友进入飞行模式,已断网。
居亦衡无奈一笑,不懂她有什么好酸他的,他们是一体的,在网络舆论这件事上,个体往往都是弱者。
室内没有了两人的说话,显得安静了许多,田与歌噼里啪啦的打了又删除,其实没什么灵感。居亦衡拇指摩挲着手中的剧本,眼睛却没看进去内容。
想昨天想到的事情,应该要怎么说才好,她好像还是在意“藏起来”和“被人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