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刚微微支起半个身子又赶紧被李玉按了回去:“和大人您别动别动,坐着接旨就好!”
说罢便将圣旨展开念着,前边都是些歌功颂德的词儿,直到最后才是“户部右尚书钮祜禄和珅因救驾有功,擢升为武英殿大学士,赐双眼花翎。即日起抬为满洲正黄旗。”
我谢恩接过圣旨,李玉赶紧凑近来:“恭喜啊和大人,啊不!瞧咱家这嘴,以后得叫您和中堂了!”
我随意闲聊两句而后打发走了李玉,这才细细去看那圣旨。明黄色细丝绢布嵌在白玉轴上绣满了祥云瑞鹤,上边的墨迹微软,笔法却苍劲有力,似乎是他才写就不久。我指腹轻轻抚摸过那些文字,想着他落笔时的心境,心里边又感觉似苦似甜的,一时间五味杂陈百感交集,而后眼眶又有些微涩,直到眼前渐渐模糊。
“爱卿怎么了?怎得还落泪了,不喜欢么?”
“皇上,”我抬头一惊,“您怎么来了,怎么没人通报。”
“朕叫他们都走了。”说着他便走到我床边坐下,“朕是来看你的,怎么见你还哭了?”
“高兴的,”我抬手胡乱把眼泪抹了两把,“真的,皇上。”
“你喜欢就好——朕还有件事要与你商议,爱卿的阿德是八岁了?”
“是。”
“你就阿德这一个儿子么?怎么也不在多要几个孩子。”
“皇上,这……”我踟蹰了一会又不知从何说起,“兰儿她身子不好,生下阿德的时候落了病根,再想要有孕,便会伤及根本了。”
“原来如此。那你为何不多纳几房?按爱卿如今的身份多娶几个也无妨。”
我笑着摇摇脑袋:“兰儿是我的糟糠之妻,在我还是个落魄学子的时候便嫁入我家,我若是纳妾哪对得起她,对得起岳祖父——况且如今也有了阿德,这孩子一向懂事,待他日后长大了我带他入朝为官,一同辅佐皇上……”
说着说着我思绪又飘回了和府,不知如今的和府内是怎么样的情形。
自从阿德出生后,兰儿的身子便一直好不起来,时而咳喘时而落红,葵水也是来的不规律。那会我也是寻访京中名医,可奈何得到的答案都是:这病就是生孩子带来的,要想完全痊愈得好生将养着,且这好几年内最好都别再有身孕了。
那时兰儿靠在我怀里,小声啜泣:“是我身子没用,也没办法为你开枝散叶。”
我轻轻吻着她鬓边的发丝,说道:“如今有阿德了,我已然是满足了。”
“我这模样一时间怕是也好不了了,不若你再多纳几房姨娘,到时候多生几个弟弟妹妹给阿德作伴。”
“我可以等你好起来。”我说到。
可这一等就等了好久,兰儿一直都反反复复的,晚间里我们也都只是和衣而睡,我也想过纳妾一事,可这样终究是对不起她。索性后来发迹起来,要忙起来的事情也多了,忙着忙着我便把情情爱爱风花雪月的事情都忘了。
“朕想,爱卿的阿德是八岁,朕的十格格也快八岁了。”皇帝突然的出声把我思绪拉回当下,“不若,给阿德和十格格定个娃娃亲,让阿德指婚为额驸,如何?”
这一下实属我所梦想不到:“皇上,这……”
“十格格是个活泼的姑娘家,她虽然长在深宫里,却很少拘泥于规矩,”边说,他抬手揩去我脸上的泪痕,“而阿德,是你教导的孩子,肯定也有几分想你,他们一定也合得来。”
我只感觉刚刚擦干的眼睛又有些湿了:“皇上您待我,待阿德这样好,我该何以为报……”
“朕哪要你回报,你这辈子都做朕的重臣,跟在朕身边,就算是对朕回报了。”他笑了,“怎么愈发爱哭了,今儿是你的生辰,大喜的日子,不要哭。”
“嗯。”我用力的点头,“我保证,会让十格格嫁到如意郎君的。”
我听见他侧过脸去,有些小声的说了句:“也许这样,来世朕与你也是一家。”
我听的不大真切,复又问到:“皇上您在说什么?”
“没什么,累了么,歇歇吧。”
“哪里累,整日里不是躺着就是坐着,床都难下。”我笑出来,“洪太医跟我说,过些日子这儿结了痂,这绷带和药包都能拆了。到时候我也能重回朝堂了。”
他听罢点点头:“伤口如何了,给朕看看。”
我见方才下人都走光了,便也没再墨迹的解开了衣裳。他轻轻碰了一下那个敷在伤处的药包:“还疼吗?”
“还有些,不过比前些天好多了。”
他顺着绷带又往下摸了一点。结果温热的手掌正好隔着布料摁在我下身上。
“唔。”突然被这样触碰,我下意识的哼了一声。回过神来这下我瞬间涨红了脸,赶紧把里裤往上提了一点。
这下他立即松了手,轻咳一下:“既如此,朕就放心了。”
“皇上,”门外传来李玉的声音,“惇妃娘娘邀您去同用午膳,您看着这——”说着还往里瞟了一眼,见状,我赶紧有些心虚地扯过被子来将小腹伤处盖住。
不对啊?这有什么好心虚的,又不是偷情。
皇帝说:“你去回了惇妃,朕有要事,就不去了。”
李玉随后离去,我也说到:“既然有要事,皇上快些起驾吧。”
他别过脸来眨着眼说:“爱卿可不就是朕的要事……瞧这快到午膳时间了,去传膳吧,朕与你一同用。”
传膳的太监将午膳端了来,我看着面前的碗:“四爷这是……?”
“是长寿面。”他说到,“过生辰的时候都要吃的。爱卿不知道么?”
好像在我阿玛没走之前,府里的人在我生辰时也为我做过面。那会我总是嫌弃面条清淡没滋味,吃了两口就扔下筷子不吃了,后来才知道,长寿面是要吃完一整碗的,这样才能长寿健康,人生完满。
若想来,今日还是我第一次吃完整整一碗长寿面。
想着想着,突然皇帝夹了一片蛋饺放我碗里:“你尝尝这个。”
我夹起来轻轻一咬:“好鲜。”
“嗯,叫人做的时候特意加了虾仁调味,猜到你肯定喜欢。”
“确实喜欢。”话音刚落,碗里便又多了片蛋饺:“既然喜欢就多吃些,朕方才见你瘦的跟个竹竿似的,身上都没点肉。”
我有些哭笑不得得望着碗里多出来的堆积如山的小菜:“四爷这……我实在是吃不完啊……”
吃着吃着李玉又来传话:“皇上,卢焯卢大人觐见。”
“宣。”
卢焯很快进了门,这还是我第一见找他,此人看起来四十来岁的模样,眼睛细长,留着山羊胡子。
“给皇上请安,”他行了礼,往我身上看了一眼又道,“给和中堂请安。”
他认识我?我拿着筷子的手微微一紧。
“朕叫你查的事情如何了?”
“回皇上话,臣叫人查了陈亦仁,此人似是一介江湖之人,毫无背景,江南地界的人对其知之甚少。”
“荒唐!”皇帝冷笑一声,“朕与和珅出游那日都用的化名,若真是江湖之人又怎么会认识朕!”
“说不定此人曾经去过京城,见过皇上……又或者,是见过皇上的画卷。”
“哦——那枪你又作何解释?”皇帝显然对这个答案极为不满,“这个陈亦仁,一非满人,二非为官者。是如何拿到枪的?”
“这,这……”
眼见皇帝不悦,卢焯立马又跪下到:“没能查清此人的来历背景,是臣无能。但臣此来,是还有要事要禀报,此事关乎那尔布大人。”
“说。”
卢焯还跪在地上,他这会望了一眼四周。李玉见他这样立即出了门去,内殿便只留下我们三个人。
你说就是,不用避讳和珅。”
“皇上,臣与那尔布大人一同办事,打听陈亦仁此人。而后听闻此人曾经在一所宝灵道观暂住过,故而臣与那尔布大人便前往那道观。整个杭州境内,有三所宝灵道观,那尔布大人直接言之凿凿地提议去了西山宝灵道观,一打听果然有道士知晓此人。
可臣忽然想到,那尔布大人一介京官,是如何如此了解这杭州的道观的。三所宝灵道观唯有西山那所,最是偏僻……”
说着说着,卢焯声音渐渐小了些。而皇帝听闻此话,将筷子搁在了桌上,神色渐冷。
莫非那尔布是和天地会勾结的人?他急着要查这个陈亦仁就是欲盖弥彰?
卢焯眼见皇帝脸色不对劲,马上起身告退。
“那尔布,那尔布……”
皇帝拿着又重新拿起筷子,却也没怎么夹菜,只是指腹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那筷子上的纹路。我见他碗里还剩大半碗米饭未动,便夹了一筷子鲜笋放进他碗中。
“皇上,按卢焯所说,那尔布大人确实有勾搭天地会的嫌疑。”我看他皱在一起的眉头,劝慰到,“可那尔布大人常年在京,若真与天地会有牵扯,他定是会有在江南的眼线,以现下的情况,牵一发而动全身。”
“爱卿是说,现在那尔布动不得?”
“在未有确凿证据之前,确实动不得……”我见他有些恨恨的呼出一口气,知他这会心情定不好受——若那尔布当真身为国丈反倒要来刺杀皇帝——这要是就算他没得逞,要是传出去,皇帝的脸面往哪里搁!
我接着说:“不光动不得,而且我觉得,必须要把此事压下慢慢查。等到那尔布等不及,一定就会露出马脚。”
“那尔布……朕哪里亏待他了。朕虽说与皇后不合,可也给了她应有的尊荣。”说罢,他似乎是不想再说这个话题,望向卢焯离开的方向,“算了——今儿你生辰,别说这些话了。”
“皇上,”见他面色稍缓,我立马劝说,“皇上您还是先用膳吧,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他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多年后
丰绅殷德:爹,您老呼风唤雨要啥有啥天子第一宠臣,为啥就我一个儿,就我娘一个媳妇啊
和珅:。。。
丰绅殷德:诶爹啊,民间传言您老那方面有啥问题……是不是真的啊?
和珅:。。。
丰绅殷德:爹,我是你亲生的不?
和珅:(掏出了鸡毛掸子)
这周可能没得更了,蠢作者去工地搬砖吃灰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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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温澜潮生(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