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个小时的加速航行,游艇终于驶向岸边。红蓝警灯不断闪烁着,警车已经在岸边等候了。
宋栀絮抗拒医院,她的家人又不在国内,云妗只好托云卿屿帮忙照顾。
一来他是医生,大学辅修过心理学,能照顾到宋栀絮的情绪;二来他比路野靠谱,相对来说更会照顾人,她对自家哥哥还是很放心的。
待救护车把胡总拖走,路野与前来的警察沟通完前因后果,跟着上了救护车,云妗才放下心。
“云小姐,麻烦配合一下,您跟我们回局里做个笔录。”年轻的警察对她颔首。
云妗收回牵挂的目光,点头说好。
原本按照规矩宋栀絮也要跟着一起去,但她现在的状态不适合再前往警局,只能等明天状态恢复得差不多了再去补录。
游艇里温度高,云妗脱了外套便没带在身上,事情发生得紧急,她顾不得那么多。走到外面,温度骤降,凉风直闯闯地往衣服里钻,她摩挲了一下手臂,冷意横生。
“衣服披上。”
身上蓦地一暖,身上多了一件黑色大衣,她愕然转头有些愣神。徐霁站在她身后,逆着光,像一个骑士。
在游艇上光顾着讲话,没注意到徐霁的存在,倒没想到在这里能遇见他,云妗此刻是有些惊讶的。
但她想不了那么多,莞尔说了谢谢,转身跟着上了警车。
闪烁的车灯远去,顾陵楚瞧着他那稀罕的眼神,猛然好像懂了什么,觉得十分稀奇。
“你原来喜欢这款?”
“……你是不是太敏感了。”徐霁移开视线,冷睨了他一眼,“以前的邻居,我妈托我照拂一下人家小姑娘。”
“?”
顾陵楚是不信的。
徐家原先的老宅,是单栋的临海别墅,他能有什么邻居。和人家小姑娘差五岁,充其量也只可能是个世交家的妹妹,哪可能是什么邻居。
“衣服就算了,送我回去。”顾陵楚手勾着徐霁的肩膀,没正形道。
徐霁无言,打掉他搭上来的手,“你忘了,我也喝酒了。”
身上没有外套挡着,冷风一吹寒意流通四肢百骸,最后还是顾陵楚叫了代驾,把他们都送回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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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妗跟着去做了个笔录,凌晨十二点才回。
这套公寓是云卿屿成年搬出来住之后自己攒钱买下来的,一百一十几平,平时他一个人住,也不显得小。
云卿屿提前整理出了一个房间,把主卧整理出来让她和宋栀絮睡,他睡次卧。
半夜,宋栀絮发起了高烧,烧了退,退了烧,喝过药后直到四点多才降下去。
云妗守在床边,几乎一晚上没睡,一清早才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翌日,日上三竿。
和煦的阳光透过窗帘照射在地板上,折腾了一宿,倦懒的脾性爬上树梢,头还在隐隐作痛。
身旁的被褥早已没有了余温,云妗环顾四周,房间内很干净,不复昨日夜里的狼藉,想来是哥哥今天早上收拾过了。出了房门,次卧敞亮整齐,也早被收拾得干干净净。
她担心不过宋栀絮,起来第一时间给云卿屿打了电话。
他那边像是在办事,远远传来模糊的人声,云卿屿对着其他方向应了一声,回头叫她放心,他带宋栀絮在警局做笔录,胡梁生已经进局子了,路野会全程跟进官司。
他的声音总是让人心安:“栀絮还好,你别担心。起来把桌上的早餐热一下,中午你自己解决一下,我就不回来了。”
得到他肯定的回复,云妗悬着的心才落回原地,端起洗漱杯喝了一口吐出来,把挤了牙膏的牙刷放进嘴里。
把事情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她回房整理好床铺,打算出去热一下早餐。
路过沙发时,视线无意间掠过随意挂在扶手上的黑色大衣,她微微一愣,不知道云卿屿走之前看到没有。
那是昨天徐霁借给她的外套。
昨晚下了细雨,也不知道淋湿了多少,直接还给人家断然不礼貌,于情于理,都得给人家送去干洗店洗完再还回去。
她拿起外套,摸了摸表面,干的。眼睛扫过,突然看见大衣领口有一枚胸针。
胸针的样式很繁复,金色交杂着贵气的紫。也不知道是不是看岔了,总感觉这款胸针矜贵中带着点骚气。不太像是徐霁的风格。
可能是她直觉出错了吧。
对于男士的奢侈品她不是很了解,但依着徐霁的身价,还有胸针中央那一颗紫钻,毋庸置疑这枚胸针不是凡品。
但是她也立马想到一个问题,传闻徐霁有很严重的洁癖,曾经有个没分寸的女员工贸然拿了他的衣服只是拿起来拍个合照,就立马就被开除了。
她把自己往沙发上一扔,啧,真冷情啊。
但是人情世故她是懂的,非亲非故的,徐霁帮了她这么多次,她也理应有点诚意回回礼。
-
商场里。
云妗径直走到一家高端男装品牌前,看着面前琳琅满目、款式不一的男装,犯了愁。这还是她第一次给男人挑衣服。
依着销售员的介绍推荐,她指了一件款式差不多的大衣,“这件帮我包起来。”
接过销售员递过来的纸袋,云妗就前往别的区域,想着给宋栀絮买点礼物。
商场的东西千篇一律,逛了半天,没发现什么特别的。倒是在往回走的路途中,迎面走来一男一女。
女生眼疾手快拦在中间,语气倨傲:“云妗?你怎么在这儿?”
这骄纵傲慢的语气不是宋溪月是谁。
前行的路被刻意挡住,云妗被迫停下脚步。
“你能在这儿我怎么就不能。”面前拎着购物袋,她脸色不虞。
她最近是不是犯冲,身边糟心事奇多。改天得去寺庙上炷香去去晦气。
云妗今天出门只随意套了件连帽卫衣,尽管没有刻意打扮,脸蛋却依然漂亮得令人嫉妒,整个人都透着一种朝气的少年感。
唯一不足的是,她的眉眼间裹挟着些许烦躁。
宋溪月对自己的美貌很有自信,但她就是看不惯云妗那副做什么都云淡风轻的样子。
她看向旁边的店面:“你来A家的店面做什么?”
笑死了,她可不相信云妗一个普通家庭的大学生能买得起A家的高定。
“当然是买衣服了。”云妗晃了晃手里极有辨识度的纸袋,似笑非笑,“宋小姐对我过度关心了吧,莫不是喜欢我?”
云妗不明白宋溪月为什么对刁难她就这么执着,她一没挡人财路,二没坏人桃花,她是上辈子欠了她债么。
宋溪月跳脚:“你有病吧!你哪只眼睛看出来……”
这句话怎么说都奇怪,她面色徐徐涨红,干脆不说了。
“那就奇了怪了,我是哪儿招惹你不快了,你处处要跟我作对。”
云妗眸色渐冷,唇角的弧度逐渐冰冷。
柿子专挑软的捏,真当她是好欺负的软脾气了。
宋溪月还想说什么,被身边一直没出声的男人打断,“宋溪月。”
徐霁很少直呼她的全名,宋溪月闻言僵了一下,随后听见他说,“徐家就是这么教你颐指气使的?”
云妗这才注意到宋溪月身旁昨天才遇到过的熟人,可是她今天不想给他面子了。
她扯了扯唇,冷冷看了一眼不服气的女生,丢下一句:“我先走了。”
“云妗。”身后传来男人抱歉的声音,清酒一般低醇的嗓音徐徐,“改天我让她给你道歉。”
窈窕的背影顿住,她停住脚步,回头收起向下耸拉的嘴角。
徐霁开口了,云妗不好再甩人面子,只得点头答应。
哼,她方才也没见他有这么好心,不过是一伙的。
云妗走后,只留下宋溪月和徐霁面面相觑。
对上这张她朝思暮想的脸,除去牵扯的悸动,她心里有些发怵。
宋溪月是过来旅游的,同行的朋友突发肠胃炎来不了,她便只身前往。
徐母怕她一个人在春城无依无靠的,知道自家儿子恰好在春城出差,差遣他过来照看。没想到因祸得福。
好不容易有机会和阿霁哥哥独处,这下全泡汤了,宋溪月眼底浸润着浓浓的不甘。
她就不明白,徐霁怎么能胳膊往外拐,不帮她反而帮云妗说话。
照她看,云妗就是会装。
她心里积着一包气,纤薄的胸口上下起伏着,觉得自己这身新买的千金风裙子都不好看了。
她就是接受不了云妗哪儿哪儿都比自己更胜一筹,甚至连她在徐霁那儿仅有的呵护都要抢夺。
她料想的训斥也好,规劝也罢,什么都没发生。
徐霁什么都没说。
只把她送回酒店,叫人送了一本佛经过来。临走前丢下一句:“一字不落,给我抄完。”
这次无论她怎么撒娇求情,都无济于事。
宋溪月坐在酒店的办公桌旁,做着美甲的手指抠着纸张的卷角,又恶狠狠给云妗记了一笔。
如此一连好几天,宋溪月都待在酒店抄佛经。
手里的笔摔了捡,捡了摔,都快出现残影了。
眼底熬出青黑,面容憔悴,日常护肤品都不管用了。硬着头皮熬出头的最后一天,她狠狠一皱眉,当机立断决定美容院去做spa。
做完一整套spa,身心终于舒畅如初。
之后又大摇大摆地进了奢侈品店,扫荡了几样新品包包,大小姐回府一般的回了酒店。
原定宴会当天,家里的阿姨打电话过来,说徐母在外面摔了一跤。计划中断,徐霁立马订了当天的航班回京北市。
事发突然,阿姨发现徐母摔倒后,吓得六神无主。
慌不择忙下,直接叫了救护车。
协和医院。
徐母在病房里休息,徐霁没有直接进去,而是径直走向医生办公室。
主治医生拿起报告,给他看:“您母亲的骨质疏松有点严重,左腿骨裂,右臂轻微错位。这次摔得不是很严重,在家静养至少三个月,三个月后过来复查。以后要注意多补充钙。”
徐霁接过报告,目光淡淡地扫过报告单上的数据,应了一声。
徐母的身体从生下他开始就一直有恙,再加上父亲去世后患上抑郁症,调理以来虽然好了不少,但身体上的伤害不可逆,一直在吃药静养。
徐霁拿了药,缓步推门进入。
徐母睡眠很浅,听到动静紧闭的眼睛便缓缓睁开。
“阿霁。”她唤。
才几天没见,女人红润的嘴唇便失了血色,憔悴得像大病一场的人。
刚醒来的喉咙干涩嘶哑,徐霁给她倒了一杯温水,柔声道,“您别说话,喝口水。”
“阿霁,是我又连累你了。”母亲的语气携着无限的悲怜和自责。
徐霁一怔,心底扎过密密麻麻的疼。
“妈——”他无奈,把买来的水果放在床头的果盘里,拿了一个梨来削,“您又想了什么乱七八糟的。”
“今天的药吃了吗?”
“吃了。”
徐霁陪在母亲身边聊了一会儿,徐母便语重心长地劝道:“有时间别老待在我这里,有喜欢的姑娘就去追。妈不反对你谈恋爱。”
徐霁哭笑不得,“妈,不急。”
徐母却不那么认为。
她抚着他的手,“妈这辈子也没什么愿望,就盼着你成家立业抱个娃娃出来玩。”
“……”话是这么说的吗?
得,催婚的行头,终究还是催到他身上了。
顾陵楚:《我妈托我照拂一下人家小姑娘》~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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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chapter24